西方社會排斥理論研究述略

摘要：社會排斥的研究起源于20世紀之初至五、六十年代，主要研對象是關于貧困(poverty)研究領域中對貧困以及剝奪(deprivation)和劣勢(disadvantaged)理論的探討。如今社會排斥理論已經越來越被社會制度研究、貧困問題研究以及弱勢群體研究等方面所重視，并成為這些研究領域的核心概念。

關鍵詞：社會排斥；貧困；剝奪

中圖分類號：C91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1502(2008)06-0101-07

一、社會排斥概念的演變路徑

社會排斥的研究起源于20世紀之初至五、六十年代貧困(poverty)研究中的對貧困以及剝奪(depriva-tion)和劣勢(disadvantaged)概念與理論的探討。這種探討使貧困研究的側重點由注重物質匱乏轉變到更加關注貧困的社會關系，由關注貧困個人和家庭轉變為關注在更為廣闊的社會經濟、政治環境和制度性結構中考察貧困的成因。這樣，取代注重貧困狀況和貧困程度的實證測量和指標體系，貧困的社會成因和起源問題，貧困現象的持久性、遺傳性和貧困周期等問題成為貧困研究中的重要議題?？傮w來說，貧困、剝奪和劣勢概念演進的基本脈絡是由側重物質匱乏轉變為側重不利的社會狀況；由注重貧困和家庭生活的物質層面轉變為注重個人、社會、文化和政治層面；貧困的主要成因從過去歸結為個人和家庭因素為主轉變成以社會環境、制度性與結構性因素和個人、家庭因素的互動關系為主。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至上個世紀70年代中期，被西方經濟學家譽為“輝煌的30年”。在此期間，西方國家不但經濟獲得了迅速發展，而且各國的社會福利制度也起到了有效緩解社會沖突、維持社會穩定、促進社會繁榮的作用。到了20世紀70年代中期以后，西歐經濟結構發生了急劇的改變，開始了一個重大的經濟重建過程，使得社會面貌發生了巨大的改變(Carset.，1998)。在經濟重建過程中，出現了以前人們認為是將要消失的問題——貧困。這種新出現的貧困主要不是由個人原因引起的，而是由工業重建，即大規模的經濟變遷引起的。因此，對在西歐最初被稱為“新貧窮”的現象，需要尋找一種新的方法對其進行概括并探討其成因與癥狀。正是在這個時候，社會排斥概念作為一種方法浮現出來，闡述看起來是(或者過去被定義為是)由社會基本變遷所引起的一些新問題。羅杰斯亦指出，雖然許多概念可以用來表述這些問題，但歐洲委員會認為社會排斥概念特別適宜，因為它不僅描述一種情境，而且把注意力放在排斥的過程。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社會排斥概念的出現是在重大的經濟和社會轉型背景之下，對社會弱勢群體重新進行概念化的一種嘗試。西方學者們在對這種“新貧窮”的研究過程中，逐漸地形成了社會排斥這一概念。“社會排斥”一詞由法國學者勒內·勒努瓦(Rene Lenoir)于1974年最先提出，他在界定法國的受排斥人群時，認為以下群體是“受排斥的”——這些人約占法國總人口的1/10：精神或身體有殘障者、自殺者、老年患病者、受虐兒童、藥物濫用者、過失者、單親母親、多問題家庭、邊緣群體、叛逆者以及其他一些不適應社會環境的人。但勒內·勒努瓦并沒有對社會排斥的含義進行明確的界定。社會排斥最初指大民族完全或部分排斥少數民族的種族歧視和偏見，這種歧視和偏見建立在一個社會有意達成的制度基礎上?！爸鲗后w已經握有社會權力，不愿意別人分享之?！卑殡S著歐洲經濟的衰退和福利國家面臨的嚴重危機，社會排斥概念發展成為解釋現代福利國家出現的新貧窮問題、長期性失業問題、貧困家庭結構的變化、福利國家的收縮以及移民等問題的理論概念。

20世紀80年代，歐盟在其反貧困計劃(the Euro-pean Union Poverty Programs)中使用了社會排斥這樣一個概念，試圖通過社會政策，改變社會資源的分配，提高社會成員的社會參與，解決福利國家危機。社會排斥概念此后逐漸為世界所接受并在學術界和各國政府制度中被廣泛應用。國際社會也為社會排斥理論研究做出了很大貢獻，他們主要是從如何消除社會排斥方面去努力。在消除貧困的過程中，人們發現許多社會制度實施結果并不怎么樂觀，他們已經提出的種種建議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障礙，貧困不但沒有被消滅，而且更加嚴重。于是，在貧困問題研究中，出現了消除“社會剝奪”和“社會排斥”的觀念。國際社會制度研究界將社會制度目標從“克服貧困”轉變到了“消除社會排斥”上，這一轉變就將貧困問題的解決從表象轉向了根本。1995年在哥本哈根召開的“社會發展及進一步行動”世界峰會“對消除貧困作出世界性的承諾”。而“社會排斥”被視為消除貧困的障礙?！拔覀兊墓ぷ骷杏诜秶鷱V大的一系列導致貧困者遭受剝奪，決定其生活必然貧困的形形色色的原因”?！案绫竟鍟七M社會整合的承諾”，“要求我們反對社會排斥，致力于清除種種障礙以獲致‘穩定、安全而公正的社會’?！比缃裆鐣懦饫碚撘呀浽絹碓奖簧鐣贫妊芯?、貧困問題研究以及弱勢群體研究等方面所重視，并成為這些研究領域的核心概念。

二、社會排斥的維度

社會排斥是一個多維度的概念。一些學者總結了社會排斥主要體現在五個維度(dimension)。

(一)經濟排斥維度

經濟排斥是指個人和家庭未能有效參與生產、交換和消費等經濟活動。雖然社會排斥不可以完全歸結為經濟要素，但經濟層面顯然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個方面。首先，它表現為勞動力市場排斥，勞動力市場排斥又包括排斥出勞動力市場(exclusion from labor mar-ket)和勞動力市場排斥(exclusion within labor mar-ket)。排斥出勞動力市場又有幾種具體的表現形式：沒有指望的長期失業；臨時的或不安全的就業；勞動力市場內部的排斥，即雖然有工作可做，但所從事的不是“好”工作，而是“差”工作。

其次，它表現為被排斥出消費市場。被排斥出消費市場有兩種情況：一是個人或家庭購買不起或經濟拮據而限制使用必需的商品和服務。二是與消費方式有關。消費排斥并不僅僅是購買不起的問題，有些個人或家庭雖然能夠購買一些必需品，但只能從諸如親戚朋友、私人廣告、街頭攤販和二手貨市場等非正規消費市場上購買，相對于在商店等正規消費品市場購買商品和服務的消費者而言，他們成為所謂的“被排斥的消費者”(exclude?consumer)，排斥出主流的消費方式。

最后，它表現為被排斥出土地。

(二)政治排斥維度

政治排斥是指個人和團體被排斥出政治決策過程，這些個人和團體缺乏權力，沒有代表他們利益的聲音。

社會排斥的這個層面可以從兩個方面來理解：首先，這個層面的主要議題是個人參與影響其生活的決策或者對這種決策施加影響的能力。也就是說，社會排斥的政治層面涉及到個人被排斥出參與決策或者對決策施加影響。其次，社會排斥的政治層面意味著排斥出公民權或人權。

(三)文化排斥維度

社會中存在著一些主導性的價值和行為模式。那些追隨和表現出不同模式的人會受到排斥。Figueroa(1995)等學者也指出，排斥出文化過程與個人被排斥出對特殊社會網絡的參與有關。由于文化價值觀念不同，一些人會受到排斥。成員身份的限制性條件也創造了排斥。

(四)關系排斥維度

社會排斥是一個“關系”概念，意味著個人和群體在社會地位上被排斥出其他個人、群體乃至于整個社會。因此，結構性過程通過建立種種障礙的方式影響到社會整體，那些障礙阻止特定的群體和其他群體形成對于充分實現人類潛能極為重要的社會關系。LittlewoodHerkommer(1999)用“由疏離造成的排斥”來表述社會排斥的關系層面，認為這個層面包括人們由于受到社會接觸、社會關系和群體身份的限定和限制而成為邊緣性的和被打上恥辱烙印。塞恩(2000)則進一步指出，排斥出社會關系亦會導致其他剝奪，由此會進一步限制人們的生活機會。

(五)制度排斥維度

羅杰斯(1995)把社會排斥和社會發揮功能的方式聯系起來，認為不同的發展路徑和宏觀經濟與結構調整策略意味著不同的社會排斥模式。介于經濟和社會發展之間的制度性安排，決定著接納或排斥兩個完全不同模式的形成。除此之外，亦有一些學者從社會福利制度的角度來論述社會排斥的制度層面。福利制度排斥是指個人和團體不具有公民資格而無法享有社會權利，或者即使具有公民資格也被排斥出某些國家福利制度。

三、社會排斥理論范式

Silver(1995)總結并重新審視了西方學術界對“社會排斥與社會團結”的研究成果，提出了較有代表性的關于社會排斥的三個范式：團結范式(solidarity paradigm)、專業化范式(specialization paradigm)以及壟斷范式(monopoly paradigm)。一些國內學者如陳樹強、彭華民、石彤、葛忠明等對Silver的社會排斥范式進行了系統的研究和分析。

Silver(1995)認為團結范式植根于法國的共和傳統之中，該傳統將社會看作為一個具有核心的共享價值和權利的“道德社區”。依照這種傳統，雖然個人權利和利益受到相當程度的尊重，但這種個人權利和利益在本質上卻是屬于集體性的，與整個集體有關，即這個范式強調個人與更大的社會的粘合以及個人的普遍性福祉。這種傳統認為，社會秩序是外在、道德和規范性的，而不是植根于個人、群體或階級的利益之中。由此，民族共識、集體意識或群體共同意志，通過一種縱向的有著內在聯系的制度，把個人和更大的社會聯結起來。從社會團結的觀點來看，作為一個過程的社會排斥是一種不利于社會生活和福祉的現象，因為它預示著要松開把個人和群體與更大的社會聯結起來的紐帶，亦即個人與社會之間社會紐帶(社會團結)的中斷。這個范式背后的政治理念是共和主義的哲學；從社會學角度來看，是受到杜爾凱姆和帕森斯的結構功能主義的影響，實現社會團結或社會融合要依靠集體意識或道德團結。

專門化范式(specialization paradigm)存在于英美自由主義思想當中。與共和傳統強調集體主義不同，英美自由主義在方法上是個人主義的。在這種思想看來，個人之間存在著差異，而這種差異會導致市場和社會群體的專門化。和經濟與政治一樣，社會秩序也是由具有自身利益和動機的自主性的個人自愿交換所形成的。專門化的社會結構包括著相互分割、競爭、但并不一定不平等的領域，這些領域通過交換建立起互相依賴的聯系。相互分化的社會領域之間如果能夠相互聯系、相互依賴，就能促進社會整合。由于社會群體由自愿的個體所組成，他們所結成的聯盟會經常因為利益和愿望的變化而發生移動，因而導致文化與政治的多元主義的產生。這種公民身份自由模型強調基于自由的公民社會領域與基于平等和民主的公共領域的分離，以及權利與義務之間的契約性交換。因而排斥的產生就是由于社會生活領域的劃分不充分、應用于特定社會領域的規則不合適以及在不同領域之間的自由交換活動受到了阻礙。這個范式背后的政治理念是自由主義；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看，是受到社會交換理論的影響，社會整合需要通過社會交換來實現。

Silver認為壟斷范式(monopoly paradigm)植根于馬克思和韋伯的歐洲左派思想之中。在這種思想看來，社會秩序是強制性的，是透過一套等級性權力關系被施加的。因而，排斥包含著階級、地位和政治權力的相互作用，并為享有者的利益服務。也就是說，由階級、地位和政治權力劃定界限的社會實體對稀缺資源享有壟斷權，這種壟斷賦予他們共同的利益并且他們也力求通過社會封閉(social closure)保持這些利益，而其他人則被違反其本意地擋在外面。Silver認為，韋伯的思想為這個壟斷范式作出了重要的貢獻。韋伯把群體界限，亦即“地位”看作是潛在地獨立于社會階級的一個統治來源。其關于地位群體的理論假定，社會行動是由“物質和精神利益”、結構和文化、壓制和自主等驅動的。地位群體是權力關系的一個體現；它們要求社會榮譽和自尊，并擁有自己的意識、消費模式和生活方式。物質、法律和其他形式的壟斷維持著地位群體的排他性。韋伯利用“封閉”這個概念來描述把人們置于次等地位的過程，通過此過程，一個群體壟斷了優勢地位，向它界定為下層的或不合資格的外部人關閉機會。任何方便的、看得見的特征，例如種族、語言、社會背景(social source)、宗教以及缺少一份特殊的學校文憑，都可以被用來把競爭者宣布為外部的人。通過限制獲得機會(opportunities)和資源的獲取(access)，封閉容許集體把報酬最大化。群體內部的人分享共同的文化和身份，并因而分享使排斥合法化的規范。韋伯承認，這種社會封閉會引起被排斥者的回應和抵制排斥的行動。在韋伯看來，當制度和文化差異不僅創造界限，把其他人并非本意地拒之門外，而且被用來使不平等永久存在時，社會“封閉”就會形成。在形成邊界的社會實體內部的人享有對稀缺資源的壟斷。壟斷會在內部人中形成共同利益紐帶。因而，受到排斥的人是一種外部人，并且同時是被統治者。這個范式背后的政治理念是社會民主(social democra-cy)；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看，是受到社會沖突理論的影響，實現社會整合依賴于公民權的實現。

四、社會排斥理論模型

奈拉·卡伯(Naila·Kabeer)認為，問題人群、問題狀況、問題過程是社會排斥概念所包含的意義。他首先從與社會排斥相互關聯的視角對被接納和被排斥的群體進行了分類，指出了被排斥的群體；其次用排斥的動力分析，指出制度排斥是社會排斥的一個方面，關注制度在不同層面上的表現和制度運行的渠道，包括資源、規則、運作、授權、結構等如何對社會排斥產生影響；第三，用結果的分析方法，將接納或排斥構成一個受多維或多方面影響的連續體，以揭示所研究對象的量變和質變?？ú纳鐣懦饫碚撃Ｐ驮跉W洲的社會排斥領域具有極其重要的地位。

奈拉·卡伯(Naila·Kabeer)提出了社會排斥理論模型的特征：

第一，相互關聯的視角，它“提供一套整合的研究社會問題的方法”，并把問題放在與社會系統相關的關系中：“社會排斥概念為我們提供了一條研究路徑：被社會生活排斥的現象是社會互動動態過程的產物，而不僅是產生于一種莫名的貧困過程的依賴狀況，這條路徑是傳統的貧困研究或社會剝奪研究所不能達到的”。

第二，動態的視角，它集中于不同制度的排斥過程，特別關注中觀的制度層面。卡伯指出雖然排斥發生在不同制度層面上，但這一概念特別關注制度中觀層面的分析?？ú肐ils的研究：“制度在社會排斥的過程中非常重要，因為它們一方面構建宏觀經濟變化和經濟增長方式之間的關系，另一方而，又構建了個人、家庭和群體正在變化的生活環境之間的關系。”

第三，多維的視角，它通過多學科的途徑、聯結不同的社會科學，并考慮被訪者的主觀性和訪談藝術背后的文化理論，以此對問題做出客觀和主觀的多維分析。社會排斥是一個多方位的過程。

卡伯從社會排斥理論具有相互關聯的視角、動態的視角和多維的視角的特征出發，提出了三個不同的分析工具或模型。

第一個分析工具：用相互關聯的分析方法，對被接納和被排斥的群體進行了分類?？ú栌靡恍W者的研究，即根據群體對外來者的封閉和開放的程度，對“封閉性”群體和“開放性”群體進行了區分。又根據個體是選擇還是被安排(非選擇)而成為群體的成員，將人們劃分為“選擇性”群體和“非選擇性”群體，以及由此產生的“選擇性”身份和“非選擇性”身份。在上述對群體劃分的基礎上，卡伯把卷入排斥和接納的群體分為“內在排斥型”、“有條件排斥型”、“內在反排斥型”。

第二個分析工具：用排斥的動力分析，指出社會排斥發生在許多不同的制度層面。當制度機制系統化地拒絕對某些群體提供資源和認可，使之不能完全參與社會生活時，就會導致社會排斥。制度分析可以被看做是社會排斥分析的一個方面，它主要研究的是授予權利與剝奪權利的雙重過程，關注產生排斥的不同層面上特別是中層社會制度的角色。這一模型體現了兩個方法：一是闡明制度在不同層面上的表現，正是在這些不同制度層面上發生了動態的社會排斥過程；二是指出制度運行的渠道，包括規則、資源、運作、增權、結果等，其中運作作為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從社會封閉、調動制度偏見、失控的制度運作三個方面對社會排斥產生影響。

社會封閉：是在符合規定的有限范圍內，通過限制使用資源和享受機會，以社會群體活動形式尋找最大的回報。社會封閉通常是有意識的、明確的排斥策略，通常社會群體只為一小部分人提供最大限度的資源和機會。任何群體的社會的或生理的特征，如種族、語言、社會出身、宗教等都以特定的經濟機會形式而被壟斷，成為排斥的原由。社會封閉同上述的“封閉性”群體相關，其存在原則是由尋租概念衍生而來，由于限制使用重要資源的機會，自然導致其尋租行為。

調動制度偏見：系統地、連續地運作“游戲規則”以有利于某些個人或群體，而以犧牲其他人的利益為代價。這種狀況經常是不公開的、甚至是無意識的。

失控的制度運作：是“全部制度范疇內的各種規則和其實踐運作之間存在的巨大鴻溝”。“運作常常破壞規則，而按運作自身的規則來運行”。

第三個分析工具：用結果的分析，提出了多維或多方面的影響，認為接納和排斥不能簡單地一分為二，因為它是一個連續的過程?？ú?1999)提出了接納/排斥連續統一體和制度層面的不利因素的連續統一體，認為接納/排斥連續統一體，包括特權接納、次等接納、被動接納、自我排斥、核心排斥等概念；卡伯認為排斥結果是在制度層面產生不利因素的連續統一體，既有物質排斥又有非物質排斥即文化排斥：物質排斥是資源、利益、再分配排斥，產生貧困；文化排斥是在認可、身份、尊重方面上的排斥，形成歧視。在現實中，一些人同時面臨這兩種不利因素，這被稱作“二元身份”。

五、社會排斥理論的本土化

中國社會排斥研究要比歐洲晚近十年的時間。整個20世紀90年代的中國社會與80年代的中國社會相比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中國社會弱勢群體的邊緣化問題日益嚴重，因此能夠深刻解釋社會弱勢群體邊緣化的機制和過程的社會排斥理論被越來越多的中國學者所接受并運用。2000年，“中國社會保障體系研究”課題組首先把社會排斥的概念應用到對我國社會保障制度的評估上。2001年，社會排斥開始被視為社會政策研究的新方向。在相關的文獻中，一部分是對西方社會排斥概念及其理論的綜述和梳理；另一部分把西方的社會排斥概念予以本土化，運用到具體的社會問題研究當中，例如，城市最低保障線閣、下崗職工、城市住房制度、國企下崗失業女工、城市流浪兒童，新失業群體問題、失地農民、殘疾人就業。一些學者也提出了把消除社會排斥，實現社會融入作為我國社會政策的基本目標。

這些研究對于我國社會排斥問題及機制進行了有益的探索，進一步充實了社會排斥理論框架中的地方性知識。但或多或少地存在著“社會排斥”概念界定不清，分析框架不明確，理論的本土化不足等問題。首先，就是“社會排斥”概念的界定并不確定。一個概念的不確定性可以反映這個概念解釋力的大小，概念不統一說明這個概念的解釋力越大，彈性空間越大。但不確定性也會帶來一系列的問題，由于在不同層次上使用同一概念，往往會出現各種解釋無法對話的局面。其次，社會排斥理論和概念使用上過于西化。社會排斥概念本來是從西方的貧困研究發展起來的，存在著很強的西方色彩。很多研究是運用原版排斥理論，不分具體情景，套用理論框架，簡單按照理論的幾個維度(層面)進行分析，缺乏批判性，本土性應用得不夠。西方理論是西方文化的產物，把它運用到中國文化脈絡里的時候未必能夠完全照顧到中國的社會現象，甚至與中國的社會事實格格不入。因此，對社會排斥概念和理論需要進行改造，使其本土化，提高對本土問題的解釋力。從而更好地制定切合中國實際情況的社會政策，實現弱勢群體的社會整合。

責任編輯：王之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