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韙良研究述評（１９１７—２００８）

摘要：丁韙良(William Alexander Parsons Martin，1827-1916)是美國長老會傳教士，1850年來中國傳教，曾任京師同文館總教習等職，在華生活了近60年，歷經清末民初兩個歷史時代，親身經歷和參與了中國近代一些重要的歷史事件。本文在中外學術界對丁氏90余年研究概況評述的基礎上，對推進丁氏研究提出了一些新思路。

關鍵詞：丁韙良；研究；綜述

中圖分類號：K8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854X(2008)03-0086-11

丁韙良(William Alexander Parsons Martin，1827-1916)是美國長老會傳教士，1850年來中國傳教，曾任京師同文館總教習等職，在華生活了近60年，度過了清末民初兩個歷史時代，親身經歷和參與了中國近代一些重要的歷史事件，結交了眾多的高官顯宦，其中最重要的是在京師同文館任職20余年，并將國際法介紹到中國，在中西文化交流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本文試圖對他逝世90余年來，中外學術界對他的研究評論作一梗概介紹，不足及掛一漏萬之處，敬請學界指正。

一、1950年以前的研究與介紹

由于丁韙良生前寫作和發表了大量有關中國的作品，故此使他在外國來華新教傳教士中，以及在他的故鄉美國已具有一定的知名度。有的人物傳記及刊物對他也做過介紹。據筆者所見。最早介紹他的英文傳記資料，是美國威爾森和費斯科編輯、1888年出版的《愛潑萊頓斯美國傳記百科全書》，簡要介紹了他的出身、所受教育，他在中國的傳教活動，翻譯、編輯、撰寫的中英文著作如《中西聞見錄》、《天道溯源》等。1900年，主要介紹在世人物的《美國名人錄》(Who’s Who in America)刊登了他的短篇傳記，并附有他在中國的地址，其中有的介紹是錯誤的。如將他在寧波傳教的時間寫成1850-1856年。

1907年。美國英文雜志“The Outlook”在“有創造力的美國人”欄目中，刊登了AlbertPorter長篇專訪丁韙良的文章，認為他是與赫德齊名的在中國最著名的外國人。作者表示：“如果問這樣一個問題，‘誰是當今在中國最著名的兩個外國人?’答案恐怕只有一個——那就是：‘赫德爵士和丁韙良博士。’二者的經歷在很多方面是相類似的。他們都在中國生活了半個世紀以上。都熟練地掌握了被人們風趣地稱之為‘不是一門語言。而是一門秘術’的中文，都在實際上使自己成為中國政府所必需的人物，前者掌管中國海關，后者則成為中國政府國際法的顧問。……雙方也都從中國皇帝那里得到了特殊的榮譽。”“沒有另外的美國人能夠像他那樣受到中國人如此的高度尊重”。這篇訪問記，應是丁韙良生前記述他的最重要的文章。

1909年，英國倫敦A.K.Black Company出版的名人錄介紹了丁韙良。1915年，《美國名人錄》又一次介紹丁韙良。應當說明的是，Who’s Who in America在美國屬個人付費的商業性人物介紹書，基本上每年出版，只要個人將自己的情況寫好并交費，任何人均可在此書中登出自己的介紹。1916年美國出版的《美國傳記國家百科全書》在介紹丁韙良兒子WinfredRobert Martin時，也介紹了丁韙良。

在中國的一些出版物中。也曾刊登介紹丁韙良的文章，如1890年第18期《萬國公報》曾刊登《北京同文館總教習丁韙良先生紀略》。1900年，《萬國公報》第133期也曾刊登《丁冠西(韙良)先生無律自勉歌》。

1916年12月17日丁韙良于北京病逝后。中英文的一些報刊又曾刊登了一些追記悼念他的文章及訃告。12月24日，《紐約時報》在第一部分第15版訃告版刊登了他逝世的消息。按照美國習俗，一個人在逝世后，家人基本上都要付費在報紙上刊登訃告。這也是寄托哀思的一種方式。在華出版的《北華捷報》(The North Chi-na Herald)于12月30日刊登了著名傳教士明恩溥的回憶文章The Late Dr.W.A.P.Martin。

1917年2月，上海出版的英文《教務雜志》又刊登了明恩溥的回憶文章，敘述了丁韙良在中國的主要活動，認為他雖然去世，但他的影響將繼續存在。1917年4月。丁韙良母校印第安納大學校友會雜志Indiana University AlumniQuarterly刊登了美國國務卿福斯特以校友的身份發表的文章。對丁韙良在中國的活動給予了很高的評價，認為他是“印地安納大學最偉大的男性校友”。只有他兼備我們的畢業生中很多人從事的政治家、牧師、律師、大學教師、作家、學者和士兵的多種品格，而沒有人能像他那樣，在他所服務的人們中受到如此的榮譽和稱贊。“如果問我們的上一代或更多的人。誰是在華最杰出的和最有幫助的外國人。其答案只能是赫德爵士或丁韙良博士。但赫德爵士的服務僅局限于財政和政府的行政機關，而丁韙良博士的服務沒有這些局限，他在中國人中的影響將更為持久。”其后。在一些英文版的名人錄中，也曾刊登丁韙良的簡單傳記。如1943年芝加哥A.N.Marquisand Company出版的《美國名人錄》又一次收入他的傳記。

1932年，中國學者蔣廷黻在《清華大學政治學報》發表《國際公法輸入中國之起源》一文，認為國際公法輸入中國，源于丁韙良1864年翻譯的《萬國公法》。1939年，李抱宏撰文反駁蔣廷黻的提法，認為國際公法輸入中國并被應用于外交，始于鴉片戰爭前的林則徐。傅任敢先生翻譯了丁韙良《花甲憶記》一書以及馬士《中華帝國對外關系史》附錄中丁韙良關于同文館的回憶，合成《同文館記》，發表于《教育雜志》第27卷第4號上。總的來看，1950年代之前，美國對丁韙良的介紹較多，中國較少；中外學術界對丁韙良基本上沒有開展深入研究，只限于一般性介紹。

二、1950-1985年大陸學界研究概況

1949年之后，中國大陸對丁韙良的研究，大體經歷了兩個階段。1949-1985年為第一階段。由于歷史的原因。此階段一些中國近代史的教科書、專著對丁韙良沒有進行深入的研究，對他的評價基本上持否定態度。丁則良的《<天津條約>訂立前后美國對中國的侵略行動》和《義和團運動時期美國傳教士丁韙良的罪行》兩文，是建國初期史學界對丁韙良評價的代表作。前一文作者認為丁韙良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中幫助美國與清政府簽訂《天津條約》，“公開地做了美國的官員，積極策劃侵略中國的陰謀行動”，“完全是個幫兇。有時甚至是正兇中的一份子。”后一文認為丁韙良在義和團時期曾提出瓜分中國及劃分勢力范圍的主張，參與了北京搶劫，“是個動手搶劫的強盜”。他在中國的60多年中，“借教育事業的美名，進行文化侵略”，“進行了許多危害中國的活動。”金家瑞的《義和團運動》也列舉丁韙良在北京的搶劫活動，認為洋教士在八國聯軍侵華中，“始終是作惡多端的伙犯”。

上世紀80年代初期。對丁韙良的評價基本上沒有變化，顧長聲的著作《傳教士與近代中國》及《從馬禮遜到司徒雷登——來華新教傳教士評傳》代表了當時的主要觀點。他認為丁韙良在京師同文館“并不認真教學，他一方面敷衍塞職。另一方面卻利用教學之便進行傳教灌輸奴化思想。”在義和團運動使館被圍期間，“他脫去了道袍，背起了步槍，參與射殺義和團”，并提出“以華制華”政策，參與了北京搶劫，為美國提出了領土要求，又提出要解散中國軍隊。張勁草在論述林則徐與國際法的文章中也認為，丁韙良“是臭名昭著的帝國主義分子”，“他把西方國際法介紹到中國的時間不僅比林則徐晚很多年，而且他的用心也很值得懷疑。”

王維儉《丁韙良和京師同文館》一文對丁韙良的評價表現出矛盾，標志著史學界對丁韙良及外國來華傳教士的評價處于轉變之中。他認為丁韙良在京師同文館的活動“是以宣傳基督教為中心，以中國實現基督教化為直接目的”，“目的不在于發展資本主義。而是維護中國的半殖民地國家的地位。但也傳播了某些資本主義文化知識”，“在近代中國帶來了有關西方國際關系的學說和近代科技知識。對于長期閉塞和落后的中國來說，這些西學知識不無益處。”他的另一篇文章《普丹大沽口船舶事件和西方國際法傳人中國》，敘述了1864年4月，普魯士駐華公使李福斯在大沽口扣留丹麥船只事件，以及清政府圍繞這一事件而展開的國際法交涉，指出《萬國公法》“是第一部以專書出版的比較完整的西方國際法著作中譯本。它由清朝中央政府出資刊印。在近代中國政界、外交界和知識界廣為流傳。影響較大。”

三、1987-2008年大陸研究成果及主要觀點

1987年之后，中國學術界對丁韙良的研究進入第二階段。這個階段，隨著時代的變遷，中國對外開放的擴大，史學界作為古老而保守的學科也在緩慢地發生變化，對外國來華傳教士及丁韙良的評價也是如此。近代史學界、教育學界、國際法學界、宗教學界開始逐步深入研究丁韙良。雖然直到現在，仍沒有一部研究丁韙良的專著問世，但畢竟在學術刊物上發表了40余篇學術論文，南開大學博士研究生王文兵寫出了《丁韙良與中國》這篇博士論文，有些涉及到傳教士、近代教育及國際法的著作，如王立新的《美國傳教士與晚清中國現代化》(天津人民出版社1997年出版)，田濤《國際法輸入與近代中國》(濟南出版社2001年出版)，金林祥主編的《中國教育制度通史》(第6卷)(山東教育出版社2000年出版)，顧衛民《基督教與近代中國社會》(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出版)，熊月之《西學東漸與晚清社會》(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出版)等著作也論述了丁韙良。北京大學張建華2003年的博士論文《晚清中國人的國際法知識與國家平等觀念——中國不平等條約概念的起源研究》也以一定的篇幅敘述探討了《萬國公法》。同時，有關丁韙良的史料及著作，也有翻譯、點校及影印出版。1992年，南京古舊書店影印出版了丁韙良編輯、1872年8月至1875年8月刊印的《中西聞見錄》。上海書店出版社于2002年出版了丁韙良翻譯的《萬國公法》。2003年。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也出版了由何勤華教授點校的《萬國公法》。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于2004年出版了由沈弘等人翻譯的丁韙良的著作《花甲憶記》(A Cycle of Cathay，or China，South and North，with Personal Reminiscences)。2006年，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又出版了由傅德元點校、丁韙良主持翻譯的另一部國際法著作《星軺指掌》。以上書籍的出版，對深入進行丁韙良的研究，具有一定的促進作用。這20年來，學術界對丁韙良的研究與評價，主要圍繞以下問題進行。

第一，關于丁韙良與《萬國公法》及國際法。丁韙良翻譯的《萬國公法》一書，是近年研究和討論的重點。學者們基本上都肯定了該書在將近代西方國際法介紹到中國過程中的作用。田濤《丁韙良與<萬國公法>》一文認為，《萬國公法》是晚清系統輸入國際法的開始，該書所傳達的新鮮的國際法知識。很快就被具有時代意識的士大夫們接受了。其所帶來的近代國際關系準則，對晚清外交的近代化確實起過特殊的作用。在《國際法輸入與近代中國》一書中，田濤的觀點又有所改變。他認為丁韙良將國際法介紹到中國的目的，“是要為基督教的傳播打開一條途徑，進而試圖改變中國。”“把西方國際社會的規范介紹到中國，試圖以國際法把中國納入以歐美為權力中心的世界秩序之中。但結果卻令他失望。”但作者最后還是對丁氏給以了肯定。“《萬國公法》所帶來的國際法知識，對清政府樹立新的外交觀念不無裨益。”“國際法經基督教傳教士的介紹而進入中國。都不失為19世紀下半期西學輸入的一個重要成就。在這一領域，丁韙良的貢獻無疑是關鍵性的、也是最重要的。對丁韙良本人而言，介紹國際法也是他在中國最值得肯定和最有意義的一件事。”何勤華《(萬國公法>與清末國際法》一文，以及他在《萬國公法》一書的“點校者前言”中均詳述了《萬國公法》的內容，認為它是在中國正式出版發行的第一本系統完整的西方國際法著作，將西方國際法移植進了中國，給中國人帶來了全新的國際法學框架體系，不僅影響了清末中國近代國際法的創立，而且為民國時期中國國際法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同時，此書還將西方的民主共和觀念、法治觀念帶進中國，并輸入了許多專門的法律概念和術語，被后人沿用，為戊戌變法、辛亥革命奠定了政治法律思想基礎。在《傳教士與中國近代法學》一文中，何勤華指出，傳教士翻譯的西方法學著作，“用力最勤的是丁韙良和傅蘭雅。”他們在中國傳播西方法和法學的活動，促成了中國近代法學的萌芽和誕生。他認為。“在西法東漸研究領域，人們首先提及的就是林則徐、魏源、……王韜、鄭觀應、……沈家本等啟蒙思想家和法學家，很少或幾乎不提在中國近代法和法學的萌芽與誕生過程中起過奠基作用的伯駕、裨治文、……丁韙良……等西方傳教士。這是欠公正的。”

張燕清《丁韙良與<萬國公法>——兼論國際法學東漸之肇始》一文也認為，《萬國公法》的刊印出版，是國際法正式傳人中國的標志，國際法的傳人，成為近代西學東漸的重要內容。促進了中國外交由傳統邁向近代化的歷程。作者同時認為，丁韙良翻譯此書的出發點，是要使清政府認識上帝及其永恒的真理，并接受基督教的精神；其后一些國際法著作傳人中國，也是西方列強試圖把中國納入西方世界秩序、變為其殖民地的政治需要的體現。高黎平《中國近代國際法翻譯第一人——丁韙良》一文，從翻譯學的角度認為，《萬國公法》的翻譯，開創了中國近代翻譯的新領域。填補了空白。在法學翻譯領域留下具有開創性的詞匯，并使國際法觀念逐漸滲入晚清社會。

《萬國公法》的翻譯藍本及最早的中文刊本，也是學術界關注的問題。該書譯自美國著名國際法專家亨利·惠頓(Henry Wheaton)的《國際法原理》，但此書版本很多，丁韙良到底依據哪種版本作為翻譯藍本。中外學術界有三種觀點。何勤華在《<萬國公法>與清末國際法》一文，以及《萬國公法》點校本的“點校者前言”中認為翻譯藍本是1836年第1版。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劉禾在《普遍性的歷史建構——<萬國公法>與19世紀國際法的流通》一文中認為，丁韙良采用的翻譯藍本為1846年版。德國海登堡瑪柯斯頗蘭克國際法與比較公法研究所邁可李斯特和施瓦澤克完成的一項關于19世紀成文國際法著作和教科書的調查。以及中國學者王健的研究認為，《萬國公法》是以1855年波士頓出版的《國際法原理》第6版為翻譯藍本。

本文作者傅德元的《丁韙良<萬國公法>翻譯藍本及意圖新探》一文，根據在美國查閱到的惠頓《國際法原理》的多種英文版原書及其他材料進行核對考證，確認丁韙良所使用的翻譯藍本，是惠頓《國際法原理》1855年美國波士頓出版的英文第6版。該文并論述了丁韙良翻譯此書的動機，主要是為自己今后在中國長期生存和發展創造更好的條件，同時為傳播基督教提供便利，并希望中國人了解國際法，以便在對外交涉中有所幫助。

關于《萬國公法》最早的中文刊本，田濤在《國際法輸入與晚清中國》一書中認為，“《萬國公法》最初出版時，實際上并非只有一個版本，而應該是兩個版本，一為刻本，一為活字本。”董恂作序時該書已刊印，刻本的印行應早于活字本，《萬國公法》的初版似應定為1864年。北京大學張建華在博士論文中不同意田濤的看法，因為田濤所講僅有張斯桂一篇序文的刻本不知現收藏于何處(筆者注：從田濤的書來分析，他自己也未看到所謂的“刻本”)?從董恂于同治三年十二月作序來分析，《萬國公法》的出版時間應為1865年年初。圓筆者也同意張建華的看法。

關于丁韙良翻譯的《星軺指掌》一書，過去學術界無人進行專門研究。傅德元的《<星軺指掌>與晚清外交的近代化》一文，是史學界第一篇考證論述《星軺指掌》的論文。該文經考證確認，《星軺指掌》翻譯時所依據的外文原書，為德國國際法專家查爾斯·馬頓斯所著、1866年的法文版《外交指南》；中文版最早刊行于1876年。《星軺指掌》是晚清翻譯刊印的第一部專門介紹西方外交禮儀制度的國際法著作。填補了中國外交學著作的空白，對晚清外交的近代化，對先進中國人思想的啟發，都具有重要意義。在《星軺指掌》一書的“點校者前言”中，本文作者也詳細考證論述了《星軺指掌》的外文原書、主要內容及歷史地位。

另外，楊澤偉的《近代國際法輸入中國及其影響》(《法學研究》1999年第3期)，姚琦《晚清西方法學的傳人及其影響》(《青海師范大學學報》2005年第1期)，程鵬《西方國際法首次傳人中國問題的探討》(《北京大學學報》1989年第5期)，《清代人士關于國際法的評論》(《中外法學》1990年第6期)等文章，也都論述到丁韙良翻譯的國際法著作。

第二，關于丁韙良的傳教思想與宗教觀。對丁韙良傳教思想與活動的研究，主要有王維儉的《丁韙良在寧波十年宗教活動述評》、《庚子年間的丁韙良》，趙毅的《丁韙良的“孔子加耶穌”》，以及王美秀的《丁韙良的中國宗教觀》等文章。王維儉認為，丁韙良是近代西方基督教傳教士中一位影響較大的代表人物。1850-1860年間他在寧波的活動。主要是著書、布道、創辦教會學校等，他“曾經使用了多種傳教活動方式，同時開始注意采用比較靈活的傳教策略。取得了其他傳教士沒有取得的影響。但是美國長老會在寧波活動總的效果微乎其微”。趙毅認為，丁韙良的“孔子加耶穌”，并非把《圣經》合訂于《十三經》之后，而是把中國傳統思想與基督教神學進行比較：求其相左處，與之斗爭；求其相安處，與之妥協；求其相契處，以便利用之。王美秀認為。丁韙良對中國儒教、佛教、道教的比附與研究，進而認為基督教比三教優越，并提出了“孔子加耶穌”的傳教主張。顯示了他的思想的開放性，但他對中國文化傳統和中國民族性也作過大量消極性的介紹。曹剛華、張美華的文章，也從儒家學說與佛教學說兩方面考察了丁韙良早期傳教過程中(寧波十年)，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理解。

第三，丁韙良與京師同文館及中西文化交流。關于丁韙良與京師同文館，王立新在《美國傳教士與晚清中國現代化》一書中認為，丁韙良1869年任京師同文館總教習之后。對同文館進行了徹底改造，“使同文館初具新教育的特點，成為近代中國教育變革的肇端”：“丁韙良是對晚清洋務運動影響最大的美國傳教士。他在京師同文館任職達30年之久，對洋務派主持的翻譯事業貢獻也最大。”趙之恒《丁韙良與京師同文館》敘述了丁韙良對同文館課程、學制的管理與改造，認為在他任總教習期間，同文館具備了近代歐美學校的某些特點。“丁韙良為西學在近代中國的傳播和對清末學校傳統教育的改革付出的努力及其客觀上所起的積極作用，在歷史上無疑是值得書寫一筆的。”何大進《丁韙良與京師同文館》一文認為。丁韙良在京師同文館任總教習20余年，將其由單純的外語學校變成以外語為主、兼學多門近代科學知識的綜合性學校：同文館培養了近代中國第一批具有雙語能力的外交官和翻譯人才。翻譯傳播了近代西方先進思想和科學文化，促進了教育現代化。鄒振環《京師同文館及其譯書簡述》一文認為，京師同文館作為中國近代最早的官辦西學學堂和譯書機構，對于后代譯書風氣的提倡。翻譯人才知識結構的造就和譯書出版經驗的積累。都做出了重要的貢獻。

段琦《丁韙良與西學東漸》一文，從丁韙良翻譯《萬國公法》、向中國引進西方自然科學、哲學等著作、改造京師同文館、為漢字引入羅馬字拼音等四個方面。論述了丁韙良在西學東漸中的作用，認為對傳教士的總體評價應從多方面加以考察和研究。趙志輝《丁韙良與近代中西文化交流》一文認為，丁韙良在華的活動。一是將京師同文館辦成具有近代學校特點的教育機構，二是從事翻譯、出版書籍，創辦報刊，向中國介紹西學。他的活動。客觀上促進了西學在中國的傳播，推動了近代中西文化的交流和融合。張劍的文章。從中西文化交流的角度分析了丁韙良創辦的《中西聞見錄》，認為這份期刊促進了中國近代科學觀念的產生和發展。成為西學東漸的一座橋梁。王文兵的《丁韙良與<中西聞見錄>》一文，也對丁韙良參與創辦的《中西聞見錄》進行了探討。@肖朗的文章，則從比較教育的角度分析了丁韙良對外國教育的考察及他所著的《西學考略》。郝田虎的《論丁韙良的英譯中文詩歌》一文認為，在近半個世紀的時間內，丁韙良翻譯了幾十首中文詩歌，他善于用格律體尤其是民謠體來翻譯。并利用他深厚的中文功底，把翻譯與研究結合起來。他關于中國詩歌的論述，為后人提供了比較文學的視角。他的譯詩在某種意義上成為美國漢學發展乃至比較文學發展的先驅。梁捷的《西方經濟學在華早期傳播與譯介》一文，敘述了丁韙良主持翻譯的《富國策》一書，認為此書出版以后，“影響頗大，也引發了其他一些學者翻譯經濟學著作的熱情。”內蒙古師范大學研究生韓禮剛在他的2006年碩士論文《<格物入門>和<格物測算>的物理學內容分析》中認為，丁韙良在這兩部書中引入了獨到的物理學知識。對我國物理學的發展產生了一定的影響。作為京師同文館總教習，丁韙良為學館的發展做了許多重要工作。翻譯和編寫了諸多書籍，為我國新文化、新科學的引入做出了重大貢獻。

第四，丁韙良與戊戌變法的探討。王文兵在《世俗與屬靈之間：丁韙良與<尚賢堂月報>》一文中研究了戊戌時期的丁韙良，認為這一時期在傳教思想上。丁韙良開始了由“世俗”向“世俗”與“屬靈”之間的過渡。丁韙良不是戊戌維新運動的旁觀者，他所編輯的《尚賢堂月報》在戊戌變法前發表的許多鼓吹改革的觀點。直接附和贊同維新派，無疑對維新派有所啟示；康有為以日本、俄國改革為例的“仿洋改制”思想。很難說未受到這份雜志的影響。而且《尚賢堂月報》地處戊戌變法的所在地北京。這無疑較設在上海的《萬國公報》、《時務報》有地域優勢。丁韙良被任命為京師大學堂總教習一職。反證出他對戊戌變法的影響。作者的以上探索，是對丁韙良研究及戊戌變法史研究的新的推進。

第五，關于丁韙良的全面評價及史實考證。孫邦華在《簡論丁韙良》一文中，從傳教、近代教育及侵略中國這三方面論述了丁韙良在華幾十年的活動。認為丁韙良“忠誠于傳教事業。但很難說他的布道活動究竟有多大成就”；他任京師同文館總教習幾十年，只培養出一批外交官和翻譯官。“卻沒有培養出幾個在近代中國留下影響的科學技術專門家”。他并反對中國接受西方民主政治，同文館也未翻譯過一部西方政治學著作；他“充當了殖民主義的代言人和辯護人”，是贊成使用暴力和強制手段以消除中國人對西方和基督教的抵抗的傳教士的典型代表，并帶著這樣的殖民心態譯介系列國際法著作。他繼承和發展了“孔子加耶穌”的思想，“他所要做的。就是用西學、教育爭取儒教知識分子，改造儒學中與基督教信仰相背離部分，為實現中國基督教化創造良好的社會環境。”

孫邦華的《丁韙良與傅蘭雅的比較研究》一文是《簡論丁韙良》一文的姊妹篇。作者認為，傅蘭雅是晚清翻譯西書最多的人。在近代西學東漸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丁韙良與傅蘭雅在傳教熱情、辦學和譯書意圖、對中國的態度等方面都有很大差異，甚至是本質區別，“丁韙良是一位既帶有強烈傳教熱情又為殖民侵略服務的中西文化交流的特殊使者，傅蘭雅則是一名致力于西學傳播的中國人民的友好使者。”

韓禮剛在《丁韙良生平簡介以及對他的重新評價》一文中認為，不能簡單地認為丁韙良控制了京師同文館。是帝國主義的走狗，而傾向于認為，丁韙良在一定程度上是中西文化交流的大使。

史實考證方面，王維儉《訂正若干中外辭書中“丁韙良”詞目涉及的史實》一文，考證了丁韙良的有關史實。張用心《<萬國公法>的幾個問題》一文，考證了《萬國公法》的翻譯藍本、漢譯本初刻時間等問題，但作者未能確定翻譯藍本是1846年第3版，還是1855年第6版：漢譯本的初刻時間，作者認為是崇實館版，刻板于1864年，印刷裝訂在1865年初；在翻譯時，丁韙良對原書內容有所刪改。

四、中國臺灣地區研究概況

中國臺灣地區對基督教及傳教士的研究較早。也有一些丁韙良的研究成果。在學術著作中，蘇精的《清季同文館》 (臺北世偉打字印刷有限公司1978年印刷)和《清季同文館及其師生》 (臺北世偉打字印刷有限公司1985年印刷)，孫子和的《清代同文館之研究》(臺北嘉新水泥公司文化基金會1977年初版)等專著。敘述評論了丁韙良在京師同文館時期的活動。蘇精在《清季同文館及其師生》一書中認為，丁韙良任京師同文館總教習之后，“在總理衙門和赫德的支持下。使館務邁向發展的階段”。孫子和的《清代同文館之研究》認為。丁韙良在19世紀后三分之一的時間里，“可能是北京僅次于赫德最具影響力之一個外國人”，但在很多方面不如赫德，“故留華數十年，終老斯土。而不能如赫德之全其事功者，其來有自，然其宗教熱忱，潛心著作，令人敬佩。”丘宏達《中國國際法問題論集》(臺灣商務印書館1972年第2版)，簡單敘述了丁韙良翻譯《萬國公法》及其它國際法著作的情況。

在學術論文方面，林治平《丁韙良的生平與志事》一文(另一篇文章《科學與救恩——丁韙良在華宣教之研究》，內容與上文相同)論述了丁韙良在華的活動，認為他的傳教思想與戴德生不同，他“獻其畢生之力，從事于中國傳統文化中與基督教信仰及實際背道而馳的部分的重建工作”，他的思想架構是“孔子加基督”，而非“非孔即基”；“他企圖透過教育以重行建構中國人的態度與價值。……他的工作方針便很自然的著重于中國的上層社會”，“他的工作成效與其說是傳教倒不如說是在傳播中國近代化的種子”。丁韙良“為著他所愛的中國供獻了他一生中四分之三以上的時光，他六十余年在他鄉異域的生活，使他成為同時代許多偉人中的一位”，“在清中葉后，許多對中國卓有貢獻的基督教傳教士中，丁韙良無疑的有其特殊重要的地位。”姚崧齡的《介紹國際法之丁韙良》一文敘述了丁韙良在華的主要活動，認為他是“使國際法傳人中國之第一人”，但其傳教士身份使其思想“始終保持一般傳教士之窄狹見解，固執不化。 (如不信奉基督教之民族，文化必然落后，道德墮落，靈魂有待拯救等。)”

在臺灣地區的學位論文中。吳素敏1987年(民國76年)在私立東海大學寫作了由查時杰教授指導的碩士論文《丁韙良之研究(一八二七——一九一六)》，敘述探討了丁韙良在華的主要活動及著述。認為丁韙良“是十九世紀來華傳教士中，最多才多藝，多采多姿，也是最富爭議的一位。”“總而言之，丁韙良教士一生的多樣性，不僅道盡了韙良個人來華六十余年的傳教心路歷程。亦成為中西文化媒介的橋梁。為晚清來華傳教士的角色和功能，提供一個可資參考的例證。也刻劃出傳教士與近代中國在政治、社會、教育、外交等方面之錯綜復雜的關系，并構成了近代中西文化交流史上不可缺少的一環。”

在出版方面，1981年，臺灣中華書局出版了劉伯驥選譯編輯的《丁韙良遺著選粹》。該書共選譯《同文館記》、《中國的醒覺》、《張之洞總督——變法的領袖》、《拳亂后的再造》、《訪尋河南猶太人記》等14篇文章，在“譯者自序”中表明：通過這14篇文章，“可窺其思想之一斑。”臺北文海出版社也出版了由沈云龍主編的“近代中國史料叢刊”第32輯——《中西聞見錄選編》。

五、美國等國研究概況

美國是丁韙良的故鄉，對丁韙良的研究較早較深入。最早的研究成果，當屬諾瑪·博恩斯(Burns，Norma J，)1954年在印第安納大學所寫的碩士論文《丁韙良與中國的西方化》(Burns，Norma J.：W.A.P.Martin and the Westerniza-tion of China.M.A.thesis.Bloomooington:Indi-ana University，1954)。該文敘述了丁韙良在中國傳教、京師同文館、介紹國際法、傳播西方科學等主要活動。作者認為，“對中國的西方化的研究不能忽視丁韙良。他是十九世紀晚期在中國的著名的外國人之一。……他是近代中國國家教育之父。……他也扮演了向中國介紹國際法的領先者的角色。同時他還通過他的教學及出版物，……在中國這塊仍然熟記著儒家學說及其他古代書籍的土地上，傳播了許多西學知識。”“探索丁韙良的生活和出版物。我們能夠得到一幅中國西方化運動的進化過程的美好圖景。”在結論中博恩斯指出，丁韙良的主要工作。是沿著國際法、簡單科學、近代教育。以及早期漢學這些領域進行的。“丁韙良漫長的為中國基督教化及西方化所作的努力。贏得了專家權威們的高度評價，并使中國人像美國人那樣對他非常感激。他是一位毋庸置疑的到中國的偉大的新教傳教士。并極大地促進了中美兩國的友好關系。他在他的職位上度過了漫長的時光。并且比其他個體的傳教士們更好地達到了目的。他成功地幫助中國成為更意識到周圍的世界，并且通過近代教育，使中國朝著有利于西方化的方向發展。”

博恩斯對丁韙良的評價顯然太完美了，他沒有指出丁韙良對中國的侵略性的一面，諸如在第二次鴉片戰爭、義和團運動及八國聯軍侵略中國時期的活動及言論。可貴的是。博恩斯的論文引用了有關丁韙良的大量原始資料。包括他寫作的書籍、文章，并首次使用了紐約美國長老會外國傳教部圖書館(the Library of the PresbyterianBoard of Foreign Missions)所收藏的至今尚未正式出版的丁韙良的信件等珍貴檔案材料，為后來人們進行更深入的研究奠定了基礎。

1956年10月，哈佛大學出版的《中國論文集》 (Papers on China)第10卷刊登了兩篇有關丁韙良的研究成果。其一是彼德·杜斯《科學與拯救：丁韙良在中國的生活和工作(1827-1916)》一文。該文按1850-1860年的寧波傳教、1863-1869年的北京傳教與教育、1870-1916年的京師同文館及晚年等三個時期，敘述了丁韙良在中國的主要活動。其二是諾瑪·法夸爾(Farquhar，Norma)搜集整理的《丁韙良著述目錄索引》，開列了丁韙良一生主要的中英文著作、譯作和在報刊雜志上刊登的文章，是研究丁韙良的重要參考資料。

美國研究丁韙良的最具權威的學者是拉爾夫·柯維爾(covell，Ralph R.，1922-，有的學者將其譯為“柯饒富”)。他于1975年在丹佛大學(University of Denver)完成了長達600余頁的博士論文《丁韙良的生活和思想：19世紀和20世紀早期中美兩國聯系的代理人和翻譯者》。在此基礎上，1978年出版了《丁韙良：在中國的進步的先驅者》(W.A.P.Martin，Pioneer ofProgress in China.Christian University Press，1978)一書。1993年又發表了兩篇關于丁韙良的論文：《上帝在中國的足跡：丁韙良與不同宗教信仰者之間的對話》(God’s Footprints inChina：W.A.P.Martin and Interfaith Dialogue，American Presbyterians，Vol.71，No.4，1993，pp233-242)，《丁韙良的遺產》(The Legacy ofW.A.P.Martin.International Bulletin of Mis-sionary Research，17.nl，Jan.1993)。

應當說，直至目前，柯維爾的著作《丁韙良：在中國的進步的先驅者》仍是美國研究丁韙良的最權威著作。柯維爾認為。19世紀的中國是先驅者們施展才能的地方。作為北京的一位永久居民，丁韙良曾服務于幾種不同的職位，其中最重要的是作為京師同文館的行政首腦。“在這個職位，他充當了中國近代國家教育的先驅，發展了法律、科學、數學和政治經濟學這些學科”，“他施展了自己的與眾不同的經歷去幫助東西方之間”。“他促使中國從‘世界中心’的崇高位置返回到各國的大家庭之中”。“丁韙良是作為廣泛深入地專心于中國的生活的少數美國人之一。甚至于他很少休假。并且是把自己的遺骨也留在了這塊遠離故鄉的土地上的傳教士中的一位。他在中國持續生活了66年(1850-1916)，這一點沒有人能與他相比。”“從確切的意義上說丁韙良是東西方之間的橋梁。是一位在交叉文化學科從事艱難的交流的先驅者。沒有其他的美國人像他那樣，生活在19世紀的中國并留下如此多的材料去描述他對中國人的生活和社會的反應，包括其起源、性格、反應強度，以及發展。”

在《丁韙良的遺產》這篇文章中，柯維爾認為。丁韙良“獲得了他的同時代的人的尊重，因為他以他的能力使基督教信仰與中國文化體系連接起來。……丁韙良意識到，他的職責要超過原定的正常的傳教士的職責。”作者并引用了丁韙良悼文中的幾句話來對他進行評價，認為他“特別長壽的一生，留下了顯示超常能量的痕跡，從事了令人驚奇的勞動，取得了被人承認的非凡的成就。”

有關丁韙良與京師同文館，主要研究成果是畢格斯塔夫(Biggerstaff，Knight)1961年出版的《中國近代早期的官辦學校》(The EarliestModern Government School in China.Ithaca：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61，)一書。在該書中，作者雖沒有專門論述評價丁韙良，但也有對他的一些記載。

另外，耶魯大學著名學者史景遷在1969年出版的《改變中國：西方顧問與中國》一書中，專門論述了丁韙良與傅蘭雅。他認為，在19世紀的中國，西方顧問“提供了義不容辭的軍事上的幫助使政府抵抗內部的反叛者，他們推動政府進行經濟上的改革以使其財政有更大的穩定性，他們也試圖改變其教育結構。使這個國家走上年輕人更容易接受的西方之路。”“中國的抵制與抗拒并不會使西方人失去信心，他們為自己的理想所推動，要將中國改造成他們自己國家模式的翻版。這些最固執的西方人之一，是美國人丁韙良。”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劉禾《普遍性的歷史建構——<萬國公法>與19世紀國際法的流通》一文認為，丁韙良翻譯《萬國公法》，用他自己的話來講。是考慮到“這部著作將會對兩個帝國以及我自己的生活道路產生一定的影響”；《萬國公法》翻譯的條件，是西方列強已經以國際法的名義強迫清政府簽訂了很多不平等條約，根本不存在雙方不強迫對方接受各自法律的問題，而是清政府必須接受西方的法律和不平等條約。《萬國公法》的翻譯，“丁韙良在這個故事里扮演了傳教士、翻譯家和外交官的三重角色”。

德國海登堡瑪柯斯頗蘭克國際法與比較公法研究所邁可李斯特和施瓦澤克完成了一項關于19世紀成文國際法著作和教科書的調查。并寫出了《19世紀成文國際法教科書和綜合著作目錄索引》這篇文章，認為《萬國公法》(Wankuo kung fa)是以1855年波士頓出版的《國際法原理》英文第6版作為翻譯藍本(Translatedinto Chinese by William Alexander Parsons Mar-tin from the edition Boston，1855)，但作者并未敘述其結論的根據。

另外，1950年代之后各種英文版的短篇人物傳記。主要有以下幾種刊登了丁韙良的傳記。1954年美國出版的《新世紀人名傳記》刊有丁韙良的傳記，其中有些敘述是不確切的，如記載他1902-1905年任武昌大學校長。1968年出版的《美國人物傳》也記載了丁韙良，但將他的病逝時間錯記為1916年12月18日。該出版公司1975年出版的《美國歷史人物傳》又刊登了丁韙良的簡單情況，同樣將他的病逝時間錯記為1916年12月18日。1998年，美國出版的《基督教傳教士人名辭典》，刊載了科維爾所寫的丁韙良的傳記，并介紹了有關丁韙良的研究成果。1999年出版的《美國國家人物傳記》對丁韙良作了篇幅較長的敘述，并介紹了丁韙良未刊檔案的收藏情況、主要著作，以及丁韙良研究的主要成果。

六、深入研究之淺見

通觀90年來對丁韙良的介紹研究可以發現，學術界經歷了一個由他的故鄉美國開始興起。其后到中國臺灣再到中國大陸的研究發展過程。現在，美國學術界已很少有關他的研究成果問世，而中國學術界對他的研究正方興未艾，這說明中國學者認識到他在晚清中國現代化及中西文化交流中的地位和作用，以更多的關注和成果來彌補對他研究之不足，是順理成章的。當然，研究中存在著一些分歧。總括90年來的研究，筆者認為，學術界的研究取得了較多的成果。但也存在以下問題。

其一，美國及中國臺灣地區學術界對丁韙良的評價有拔高的情況。美國學者諾瑪·博恩斯和拉爾夫·柯維爾的研究。臺灣地區學者林治平的研究，均有這種因素。同時，美國學者柯維爾的研究。沒有使用丁韙良的所有中文資料。對有些問題，如戊戌維新運動也基本上沒有論及。

其二，中國大陸學術界的研究視野過于狹窄，不注意大量搜集原始材料，存在以傳統思維來妄加評論的現象，研究問題有待深入。并開拓新的領域和題目。近年中國學術界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丁韙良翻譯的《萬國公法》，以及京師同文館，有些文章既沒有引用新的原始材料，又提不出新的觀點，只是人云亦云，甚至將錯誤的材料、分析和評論輾轉使用。如有的文章引用了《萬國公法》這段文字：“歐羅巴、亞美利加諸國，奉耶穌之教者，與中國邇來亦共議和約。中國既弛其舊禁，與各國交際往來，無論平時戰時，要皆認之，為平行自主之國也。”作者沒有經過考證，即認為“這段文字，很明顯是譯者自己的口吻：該書原著初版于1836年美國，而此時清政府仍實行閉關自守政策。何來‘弛其舊禁。與各國交際往來’?又何來與諸國‘共議和約’?丁韙良在這里加上這段文字，無非是想通過這部‘各國定當依此而行，不能有違者也’的‘上帝之法’，要求中國必須恪守與各帝國主義國家簽訂的各種條約。……其深層用意實際上是在以國際法對中國進行說教。力求中國接受西方既成的規范和秩序，把中國與列強的關系限定在為西方所認可的范圍內，從而將中國納入西方的政治經濟秩序和資本主義世界鏈條中。”另一位作者則認為這段譯文“純屬子虛烏有”。“顯然。丁韙良將自己的主觀意愿加入譯文中”。他們可能沒有考慮過，丁韙良翻譯《萬國公法》，并非使用亨利·惠頓《國際法原理》1836年第1版作為翻譯藍本，而是使用1855年第6版。當然，對歷史資料的搜集，由于受到條件的限制。中國學者直至目前。基本上無人直接利用丁韙良的歷史檔案進行研究，只能從英文著作中轉引檔案材料，使其立論的角度及分析評論受到局限。這是丁韙良研究中的一大缺陷。

其三，翻譯作品存在問題。需要提高質量。從事翻譯，應當具有相關領域的專業知識。而不應將很多不正確的信息介紹給讀者。丁韙良的作品在翻譯中出現很多問題，應當引起重視。即以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年出版的丁韙良的《花甲憶記》來講，筆者即發現幾十處錯誤，有的是丁韙良記載之誤。有的是譯者之誤。如將李鴻章的“Brother”李瀚章譯為“他的弟弟”：將原文中的“governor of the province of Shanxi”(山西巡撫)譯為“山西總督”；將河南開封府原猶太人聚居地的“Stone”譯為“石頭”，而沒有根據下文的敘述將其譯為“石碑”，等等。

要進一步深入開展對丁韙良的研究。筆者認為，應在以下幾方面有所進展。一是應將丁韙良的主要中英文著作逐步點校、翻譯、出版，在此基礎上出版選集或全集。二是挖掘丁韙良的檔案材料和未刊著作。三是開拓研究視野，具體研究丁韙良在各個歷史時期的活動。如太平天國時期、北京傳教、中法戰爭、戊戌變法，他與中國一些高級官僚及其他人員的交往等。從而對他進行更深度的分析評價。四是深入研究他的著作，特別是英文著作中對中國文化、哲學、歷史、語言文字、詩歌、古代科學等問題的分析論述，他主持翻譯的國際法著作《公法便覽》、《公法會通》、《公法新編》，以及他的《西學考略》、《西學舉隅》、《富國策》等著作和譯作等，從而進一步探討這位早期漢學家的中國文化觀。他對中國國際法學及其他學科的貢獻。

總之。丁韙良是近代中西文化交流史上非常著名的人物。學術界對他的研究遠遠不夠，還有很多課題及領域有待開掘。相信學術界在近期會推出新的研究成果。將丁韙良及美國來華傳教士的研究更進一步引向深入。

(責任編輯 張衛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