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城東約十公里處有座小花山。這里原是一座荒山禿嶺,只有茅草叢中長有一點稀稀落落的灌木,活像人們說的癩痢頭。
自從農村實行聯產承包責任制起,勤勞的農民紛紛承包了這片荒山,種上了桃樹。
每年的三月初小花山上桃花盛開,棵棵桃樹芬芬吐艷。美麗的桃花勾魂似地吸引人們約上三朋四友,一撥一撥地擠上公共汽車,或開上私家車舉家出動,潮水般地直朝小花山涌來,哪一年不看小花山上的桃花似乎是那一年中的遺憾。因為小花山上的桃花太美了,那兒是一個令人心馳神往的地方。
初開的桃花,從紫紅的花萼中吐出胭脂色橢圓形的花瓣兒,仿佛是情竇初開的少女,面帶幾分羞澀,不像久戰商企的白領麗人那般落落大方。在春風的鼓勵下,不幾天功夫,這些羞澀的花骨朵,舒展開花瓣兒,那粉樸樸的臉蛋讓人心醉神迷。
小花山的千畝桃林呈梯級狀從山腳延伸到山頂,每一級梯田上間隔均勻地分布著桃樹,如五線譜上一個個妙不可言的美麗音符。
春天是鳥兒談情說愛的季節,小花山的桃林正是它們幽會對歌的場所,這些無拘無束無憂無慮的歌手,盡顯自己不凡的歌喉,聽著一曲曲悠揚婉轉的歌,看著一樹樹美麗的桃花,怎不讓人心醉?
在桃花中留連忘返的人們,在桃林中踩出一條條小路。就像古人說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幸福的人兒因花美、景美更感幸福,憂郁苦澀的人因這滿山的桃花忘卻了苦澀愁煩,變得天真、活潑、多情。
我曾不止一次地來過小花山,一位陳姓的果農說,為了他的這片桃林,他離開祖祖輩輩居住的地方,舉家從大老遠的官壩河橋西頭的陳家小堡子遷到小花山腳下,重新修房蓋屋,這對一個經濟收入并不豐厚的農民來說,是項何等重大的建設工程啊。多少年來,他像呵護自己的兒女一樣,精心培育這片桃林:育苗、嫁接、修枝、噴藥殺蟲、施肥、疏果,真是一環扣一環,哪一個環節都不能馬虎。為了讓桃枝橫向生長讓樹冠呈傘狀,使桃樹采光透氣,又便于采摘果實,每年在春天到來之前,老陳和果農們象一個個勤奮的藝術家,雕刻一件件精美藝術品,起早貪黑地忙活在桃園中。人們在春天賞花,夏秋吃桃時可曾想起過桃農的這番艱辛?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先生,在桃林中撐起支架安上相機,想必是要攝一張人面桃花相映紅的照片,看樣子他已在這里守候多時,但還未遇到合適的人選。突然眼前一亮:約三四米遠的地方來了四個人:老頭抱著個漂亮的小女孩,老伴和女兒(抑或是兒媳)緊隨其后,他們沿著桃花小徑有說有笑地走來。
“同志,我給你的小孫女照張相好嗎?”老先生殷勤地央求說。
“不用了,謝謝。”走在后面的老伴拽了拽老頭后衣襟回答道。
“請別誤會,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景美、人美,照出來的效果一定不錯。”花白頭發的老先生真誠地解釋說。
“謝謝了。”祖孫三代還是不領情,他們邊說邊走了。
“同志,請你們相信我,我是×××攝影家協會的會員,我不會收你們錢的。”花白頭發一邊說著一邊拿出一些證件出示給對方看,他不愿意放棄這個創作機會,還在作努力。
花白頭發的老先生的執著打動了那家老小,他們應允了他的要求,隨著“咔嚓”一聲響,攝影家會員如愿將這“人面桃花相映紅”的景象攝入鏡頭。
一個頗具經理老板派頭的中年男子也握著攝像機,很在行地把小花山上盛開的桃花從不同角度攝了個遍。他對同伴說:“我雖然懂點攝影,但總是沒能把桃花的美麗全錄下來。我要是會寫文章,我會好好地寫上一篇,贊美小花山桃花的美!”聽了他的一席話,在旁的我又何嘗不是這番感慨?找不到貼切的語言來形容桃花之美的我,如同《巴黎圣母院》中的敲鐘人伽西莫多,看到美麗的吉普賽女郎艾斯梅哈娜達時,只能重復地感嘆著:美!美!!美!!!
小花山上不光桃花美不勝收,山腳下成片的梨花也同樣攝人魂魄,它們雖然沒有桃花那般濃烈熱情,卻以潔白無瑕的風采為自然添姿增色。溪邊的迎春花恰似三三兩兩貪玩的頑童,張著笑臉招呼著游人;不遠處成片成片的油菜花,在春風中搖曳著,像是一群天真浪漫的農家孩子歡呼雀躍著向你奔來。
小花山腳下有條小溪潺潺流過,溪水中有許多小蝌蚪,有老倆口正把五指并攏凹成勺狀,饒有興趣地把小蝌蚪小心翼翼地撮進礦泉水瓶子里。為了他們的小孫子,年過半百的老人回復到幾十年前的童年,找回了久違的童趣。
桃樹下,偶爾可見情侶們纏纏綿綿、卿卿我我,美景加愛情,遠離城市的喧囂,恬靜閑適和安逸讓談情說愛的人們沉浸在幸福甜蜜之中,不忍心去打攪他們的游人都繞道而走其他小徑了。
春天的美麗撫平了人們因工作生活的壓力而浮躁的心性,桃花撥動出每個人內心的溫婉,失意的人只消在這里呆上片刻,抑郁就會煙消云散。倘若陶淵明在世,面對這景色,定會感嘆當年他所記的桃花源遠不如小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