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色的詩

汪洋

媽媽，我動用了你不曾給我的事物。無骨的，

承受的

媽媽，我動用了汪洋

這是遠離故鄉以后的事情。在電話里，我說

我在某地，我在某某

媽媽，那時啊月朗星稀，我如同空殼

鐵皮桶

他們說鐵皮桶是實用主義，冷冷的

他們說你為什么不溫暖一些

女人一些

武烈路上的咖啡店總是有低到胸口的音樂

要么，德福茶樓也好，木格子的窗戶，窗外是

法國梧桐

他們說，你要是坐在那里多好，露出羊一樣

的眼睛

因為我們是女人

所以，天堂的階梯是融雪的，暗含雨幕。所以要穿過草地

走到爐火那里

一切都將蒙上微溫的水霧：那是在愛中，布

谷鳥飛抵河谷

一路悲歡交集

往生

我相信花的往返，我相信此生蔚藍

熙熙攘攘我們彼此交錯，潔白的潔白的!

我握緊你的裙裾

昨天傍晚，我看見你在峽谷里

只占有微小的天光

我看見深樹之間

那一條飄渺的路

紫羅蘭

現在，我把曾經畏懼的花擺上心頭，葉子是紫的

端端正正的紫

別打擾它們，別在屋子里來回走動

別吹口哨

別信誓旦旦

你打開的缺口就是缺口，它們拒絕尖叫的舌頭

冬天到了，萬物凋零

讓我來說出大雪

讓我說大雪大雪，然后畫地為牢

那些樹木

那些懸而未決的果實

那些秋風

那些踉蹌的鞋子。在大地上漂泊

那些離散

那些自我的林莽，骨頭里

我們的病痛

高掛枝頭

誰在醫治一場霧

誰在了卻殘生

(選自《星星》２００7年第１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