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決定權的頭腦

“Hey，我不要看到你脫離隊友一個人在這里騎訓練自行車。你的腿根本一點問題也沒有。我需要你成為球隊的一分子。我希望你能投入到比賽中來并且積極防守。”斯臺普斯球館(洛杉磯湖人隊主場)里回響著Phil Jackson的吼聲，每個人都知道隊內王牌科比的腿傷已經讓這位大胡子教練失去了耐性。盡管近來科比要離開湖人的流言一直飄蕩在天使城上空，盡管如果失去這個NBA的第一殺手，湖人的新賽季前景堪憂，但Phil Jackson才不在乎訓斥這個上賽季得分王的后果，即使在距離新賽季開幕不到兩周的時候。

只因為他是Phil，率隊9次奪得NBA總冠軍的功勛教練。

“不咋地”的球員也可以成長為優秀的教練

同大多數NBA名帥不一樣，Phil Jackson的球員生涯比較寒磣。

1973年的5月，紐約尼克斯4:1戰勝洛杉磯湖人奪得當年的總冠軍，坐在板凳上的Phil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欣喜。確然，作為冠軍隊的成員，他沒有貢獻太多：8.1分，4個籃板，這是他整個賽季的數據表現，然而讓他更尷尬的是，這一賽季居然還是自己職業生涯表現最出色的一年。

長著一張酷臉的Phil開始思考自己的職業前景，“我并不是一個在運動力上特別有天賦的人，玩命的球風和尚算高大的體格讓我在這個聯盟勉強立足，除此，Nothing else left。”這是一個嬉皮士風潮過后的七十年代，美國社會開始反思這個次文化，酗過酒、吸過大麻的Phil同樣在一臉大胡子、一身花襯衣下面反省著自己。

在其后的5年里，他除了繼續在球場上揮舞著大肘子爭奪籃板、用他不太好看的姿勢投籃之外，人們發現這個長發披肩、不修邊幅的青年開始花更多的時間和精力與隊友們溝通，更熱烈地和助理教練談論戰術。當時的主教練霍爾茨曼曾這樣評價他：“在一頭蓬松濃密的頭發下，隱藏著非凡的智慧。他是一個非常明白事理的小伙子，而且具有與眾不同的籃球觀點，他對比賽的理解非同一般。而且善于人情世故，知道怎么做能讓大家滿意而開心。我說的是Phil。”

1978年，精神上光榮退役的Phil離開了NBA。他想做教練，當然不會有哪支NBA球隊冒險讓一個球員生涯都不那么突出的人進入教練組。Phil輾轉于CBA(大陸發展聯盟)和NCAA(美國大學聯盟)，甚至遠赴波多黎各執教。在霍爾茨曼那里學到的東西也幫助他獲得了一些成功，但對于NBA來說，這些甚至不如當年他在紐約做球員時的成就。直到1985年，他在芝加哥遇到了公牛隊的總經理克勞斯。這個愛抽雪茄的胖子當時也許沒有意識到，他無心中將一個未來的籃球名人堂成員引進了聯合中心(芝加哥公牛隊的主場)，更帶給了風之城6次總冠軍名銜。后來的偉績每個人都知道了。

帶球隊如烹小鮮

總有人對Phil不以為然：“這是個抱大腿的家伙!你看看他的麾下都是些什么人，喬丹、皮蓬、羅德曼、奧尼爾、科比!他懶于像Larry Brown那樣從頭建設一支球隊，他習慣摘桃子!他總是挑選全明星球隊執教!他不是教父!”

大胡子也許對前面的評語不置可否，“教練率隊戰績越好，別人越是貶低他的成績。我只是沒有失去理智。不會拒絕大牌球星。至于我為球隊帶來了什么，我是不是教父?這得去問問喬丹，去問問羅德曼，去問問OK組合。”

說實話，我偏愛Larry Brown這樣的教練，能夠花時間和心力將一支平平無奇的球隊拉扯為總冠軍球隊，但也不會無視Phil Jackson執掌公牛和湖人之前的歷史掌故：喬丹已在公牛隊做了多年的聯盟得分王，而公牛隊從未進過總決賽：湖人先前的陣容只會比Phil接手后更加絢爛。同時擁有四名全明星球員，同樣未嘗總冠軍滋味。如果在這樣的背景下取得成功叫做摘桃子，我想沒有誰會不屑這樣的摘桃者。

如同點菜一般，Phil深知在突出主菜的同時，必須輔以合適的配菜。在得分能力無與倫比的喬丹身后，必須有人為他搶籃板，有人為他傳球，有人為他擋拆，有人投中他受到包夾后分出來的空位投籃，有人為他協防，甚至得有人為他背犯規。于是公牛隊找來了籃板手羅德曼、射手科爾、大柱子郎利以及出色的外線防守者哈勃，讓他們陪同喬丹和皮蓬演練三角進攻戰術，湖人隊也找來了霍利、費舍爾等角色球員輔佐奧尼爾科比組合。

是的。球隊里來了很多配角。但Phil從來都給予角色球員與球星同樣的尊重。并將這一理念灌輸至旗下的明星球員那里，“所有人都是作為個體存在，你必須認真了解每個個體的意義，才能打造出完美的球隊，這是他們之于我的意義。他們都是為了成就你的總冠軍而來到這支球隊，這是他們之于你的意義。”Phil這樣對喬丹說。

2004年，昔日的巨星馬龍和佩頓以低薪加盟湖人，面對從主角到配角的巨大轉換，Phil只對兩人說了一句話：“球衣背面不重要，正面才重要(It’s not what’s on the back of the Jerseys，it’s what’s0n the front)。”球員的名字在球衣背后，Los Angeles Lakers幾個大字則在球衣前。

“禪師”的心理暗示

Phil最為人熟知的稱號是“禪師”，我覺得那來自于上世紀60年代的嬉皮士精神在他身上得到了傳承。當時嬉皮士想要改變他們內心和走出主流社會的方式很單一，除了靠毒品寄托生理外，更需要靠神秘的修養完成精神寄托。

很多人都抱怨Phil的“禪宗”顯得很神神道道，“他經常給更衣室里每個人發一本書或一部電影。說我們能夠從這些東西里汲取力量，我沒覺得這比戰術手冊有多少用。后來我問科比看了沒有，科比偷偷地說早不知道扔哪里去了。”湖人隊的小前鋒福克斯這樣說過，至于“瑜伽打坐”或是“空靈”的禪學對話等等，都被他拿來對球員進行過思想教育。

Phil幼年時曾經熱衷過印第安土著的宗教，一面來自于土著美洲人部落的“戰鼓”還造就了一段著名典故。有一年湖人成績不佳，結果隊員們在展練時發現了一面鼓，更神秘的是，Phil每次會安排不同的人去敲這面鼓。以此來招呼正在球館內各個角落的人趕來訓練。“有時是助理教練、有時是新人去敲這面鼓。因為是不同的人，所以是不同的節奏。但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敲鼓。有很多家伙從來不被允許接觸到它。”Phil還把這面大鼓搬到了賽場上，“節奏非常重要，這取決于不同的場合。對某些球隊，我會讓敲鼓的人敲得很快，音調也很高。這樣，球員們聽了會有振奮的感覺。有時候。鼓聲卻要敲得像挽歌，讓球員們意識到問題的存在。”至少效果還不錯，在有戰鼓助戰的幾場比賽中，湖人接連取勝，Phil也非常自得于他帶來的這個神奇。

一個協調者

Phil來到湖人隊后。迅速和老板巴斯的女兒珍妮巴斯打得火熱。這個倚在Phil大骨架上的性感豪門千金一定會同意我的觀點：大胡子是個非常甜言蜜語的人。

當年在紐約時的恩師霍爾茨曼言及Phil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能和每個隊友都談得來，非常善于人情世故。

羅德曼是公牛隊著名的籃板手。個性怪誕不羈，每次主場比賽之前都有賭博公司為他的新發型開出賠率，這個怪人卻和Phil能談到一塊兒。皮蓬在任何球隊都是當仁不讓的老大，但在公牛隊一直都生活在喬丹的陰影之下。喬丹第一次退役的那兩年，這個苦孩子拼著命地想證明自己，Phil也非常尊重皮蓬在隊內的領袖地位。但在一次比賽末端的處理球上，皮蓬爆發了長期以來的心理“不安分”因素：最后1.8秒，球隊落后1分但握有控球權，Phil制訂了讓皮蓬佯攻、另一射手庫科奇實施最后一投的戰術布置。皮蓬不干了，“沒有喬丹的日子里我應該擁有最后的絕殺權”。在對抗不了教練的權威后，他竟然憤懣地罷賽。坐在板凳上看著隊友投入制勝球。這是一個絕對的更衣室難題。Phil必須對全隊有一個交代，然而他也愛護并理解皮蓬，知道Phil是怎么處理的嗎?賽后他沒有進入更衣室，“讓他們自己解決，Scott(皮蓬)是個誠實的人，知道怎么面對這群幫他幫球隊奪得勝利的隊友；他也是個有領導力的人，能夠把很多事控制在更衣室之內。我了解他。”不久更衣室的門開了，皮蓬向教練道歉并接受球隊相應的處罰。

今年Phil Jackson進入了籃球名人堂。NBA是一個重視數據的聯盟，當Phil轉身離開時，一長串數字會默然卻又確鑿地昭示這個大胡子擁有過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