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在電話那頭

劉志娟跟丈夫離婚了，女兒小月判給了她。一晃兩年過去了，一個叫王忠的男人進入了志娟的生活。經過一段時間的交往，志娟對王忠還算滿意，經常晚上出去跟他約會。但是把小月一個孩子放在家里她自然放心不下，志娟便想了一個主意，把小月送到姐姐家去，姐姐正好有一個跟小月差不多大的女兒雯雯。后來，她和王忠約會越來越頻繁，便把小月丟在姐姐家，幾天才接回自己家一次。

這天晚上，志娟和王忠在一家咖啡店里見面。兩個人聊得正開心，志娟的手機響了，是小月打來的。小月在電話里還沒開口先哭了，說：“媽，雯雯打我，還說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小月的話還沒說完，隨即響起兩個孩子打罵哭泣的聲音，志娟一下子明白了，頓時心疼得不得了。她站起身對王忠說：“對不起，我得先走了，家里有點事。”說完就奪門而出。

志娟心急火燎地趕到姐姐家，只見小月滿臉淚痕，頭發凌亂，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志娟抱著女兒哭了起來，又是心疼又是自責，想責怪雯雯幾句，可雯雯已經睡著了。志娟愣了半晌，姐姐和姐夫都在上夜班，雯雯也是個沒人管的孩子。她嘆口氣，把小月抱回了家。

過了幾天，王忠又約志娟出來見面。聊著聊著，王忠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咱們要是結婚了，你女兒怎么辦？不瞞你說，我覺得你女兒是一個性格怪僻的小孩，我擔心自己跟她很難相處。志娟，我愛你，但不想一結婚就做爸爸，我希望將來有自己的孩子！”

志娟一聽，心亂如麻。這時，手機響了，又是小月打來的，這回小月的哭聲更悲傷：“媽，雯雯姐打我，還拿針戳我的胳膊，我疼死了，媽，你快來接我啊！”志娟一聽，二話不說就直奔姐姐家。進了門，她發現小月胳膊上有針戳過留下的痕跡！志娟要去找雯雯算賬，卻被小月死死拉住了。小月哭著說：“媽，你不要怪雯雯，她考試沒考好，心情不好。再說，你如果因為我和大姨鬧翻了，以后再出去約會時，就沒有地方安頓我了。”

志娟一聽，心里更是酸楚，她一把把小月摟在懷里，誰知才過了一小會兒，小月已在她懷里甜甜地睡著了，瘦削的瓜子臉上滿是快樂的笑容，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花。

這事過了好幾天，志娟卻仍徹夜難眠。最后她希望王忠能夠自愿接受小月！志娟明白，自己還有幾十年要過，這次要是錯過了王忠，自己肯定不會死心，她不想一個人孤零零地熬過漫漫長夜啊！

這天晚上，志娟又把小月送到姐姐家，在門口，小月突然盯著她的眼睛說了一句；“媽，你不會不要我吧？”

志娟心里“咯噔”一下，可她依然硬著心腸勉強笑著說：“你怎么會這么說呢？媽怎么會丟下你不管！”小月聽了，抿起嘴唇不再說話，眼里卻全是懷疑，甚至還有一絲絕望。

這是志娟第一次去王忠家，兩個人很快就纏綿起來。志娟想看自己的柔情能否打動王忠，讓他主動接受小月，這是最后一次努力，如果能，最好；不能，也就算了，本來錯不在王忠。兩人正相擁著，志娟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王忠的臉頓時一沉，志娟也很掃興，為了不破壞約會的氣氛，她把自己的手機調成了震動模式。志娟扭頭再看王忠，他的臉色慢慢緩和起來……

又聊了一會兒，很快就到了深夜。志娟拿出手機看時間，發現有幾十個“未接來電”，全是姐姐家的電話號碼，不用說這全是小月打來的。突然，她發現不對勁，還有十幾個是姐姐的手機號碼！

姐姐找自己干什么？志娟心里隱隱覺得不妙，連忙撥通姐姐的手機。電話里，姐姐的聲音異常憤怒：“志娟，你這么長時間死哪去了？告訴你，小月出事了，她割脈了！現在醫院里！”

志娟腦子“轟”的一聲炸響了，她發現女兒在自己心里有著無可替代的位置，她的心疼極了，從未這樣疼過！她頭重腳輕地奔出門時，根本沒發現身后的王忠已經是一臉的無奈了。

志娟一口氣奔到醫院，在病房里看到姐姐和躺在病床上的小月，小月看上去可憐極了。姐姐見她來了，咬著牙紅著眼圈說：“要是小月有個好歹，我跟你沒完！你快來陪你女兒，我去交錢，剛才醫生來催了。”

志娟一見小月那可憐的樣兒，上前彎腰一把摟住她，“哇”的一聲就哭了，一邊哭一邊說：“小月、我的乖女兒，你為什么要這么做啊？為什么？”

誰知小月卻笑了起來，緊緊地摟住她說：“媽媽跟小月在一起，小月就不會死了，媽媽，雯雯姐又打我了，你以后可不能再丟下小月了！媽，帶我回家吧，我要跟你在一起！”

一聽到雯雯的名字，志娟的火“騰”的一下就冒上來了，又是這個小丫頭，不是她欺負小月，小月會這么做嗎？志娟再也按捺不住，松開小月，說：“媽媽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然后大步出了病房。

剛出病房不遠就迎頭碰上了姐姐，志娟一把抓住姐姐：“都是雯雯，雯雯一直欺負她、打她，還拿針戳她！肯定是雯雯打小月，小月受不了才自殺的……”

志娟還要繼續說，“啪”的一聲脆響，姐姐用力一巴掌打在她手上！姐姐二目圓睜，指著她厲聲喝著：“你瞎說什么啊？今天是雯雯爺爺過生日，先前雯雯跟我們一起去吃飯了，到夜里才回來，一進家門就發現小月……再說，雯雯平日里最舍不得小月了，什么事總是讓著她，雯雯像是個欺負人的孩子嗎？”

志娟直發懵，這是怎么回事？小月她為什么要說謊呢？自己在電話里聽到的兩個孩子打鬧哭泣聲又是怎么回事？

這天晚上，王忠打電話約志娟出去進行最后一次交談，是關于小月的問題。志娟把小月送到姐姐家，臨下樓時說：“小月，如果雯雯再欺負你，你就打媽媽的手機，記住了？”小月點點頭。

志娟下了樓，樓下還有一個人等著她，是姐姐。姐妹倆在黑暗里靜靜地站著，像是等著什么，志娟的身體一直在抖。

過了一會兒，志娟的手機突然響了，在這黑沉沉的夜里聽上去十分驚心，一看來電顯示，正是姐姐家的。只聽小月像過去一樣地哭著說：“媽媽，你快回來啊，雯雯又打我了，她又拿針戳我……”

志娟的臉色“唰”的變了，變得像張白紙一樣，此時雯雯根本不在家啊！

姐妹倆的心“咚咚”狂跳著，輕手輕腳地上了樓，用鑰匙打開門，令她們吃驚的一幕赫然出現在眼前：小月正打著電話，嘴里卻發出兩個人的聲音，兩個聲音摻雜在一起吵著、罵著、哭著！小月白皙的胳膊上滲出鮮紅的血珠子，她的右手拿著一根針！

志娟明白了，原來一切都是小月自導自演的！小月就是用這種方式來得到媽媽的陪伴！她已失去了爸爸，太害怕失去媽媽！

手機又響了，是王忠打來的，他等得不耐煩了。志娟不等他開口便哭起來：“別再煩我了，告訴你，這世上我只要我的女兒，永遠只要我的女兒！”她向小月伸出雙手，眼淚直流，說：“小月，媽在這，媽永遠也不會離開你了，永遠、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