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山東農民,據說只會寫自己名字,卻擁有北京最好最貴的別墅群“玫瑰園”。2001年,他投資4200萬元,讓全村的鄉親都住進了別墅,同時建起了現代化的養牛場,把村里的農民改造成產業鏈上的工人。隨后,他又提出了一個更大的設想:讓全鎮的農民都住進別墅……
梁希森的大富大貴是在北京“撿”的——一個“大翻盤”的房地產項目,使他的個人資產飆升到十幾億元人民幣。
賺了大錢的梁希森回到山東老家,開始實踐自己的農村“烏托邦”之夢,這一干就是整整8年。
一戰成名
小時候吃苦的經歷,讓梁希森更深刻地體會到賺錢的重要性。挨餓受窮的時候,他做夢也想著發財。1965年,梁希森的一個弟弟餓得“透過肚皮能看到腸子”,最后餓死了。10歲的梁希森不得不離開家鄉,到河北去討飯。3年的討飯生涯,給梁希森留下兩個深刻的印象:一是“要飯這個事太難了”,二是“天底下還是好人多”。
13歲開始,梁希森跟人干起了打鐵的活計。17歲那年,他在河北滄州的一個鍛造工廠當上了鍛工,后來被提拔為車間主任。21歲時,他孑然一身闖蕩東北,后來回到家鄉辦起了毛巾廠、建材廠,生意越做越大。
1996年,梁希森已是身家過億,希森集團的年產值近4億元人民幣,并于當年榮登山東省十強民營企業行列。
此時,梁希森作出了影響日后事業的一個重大抉擇——到北京搞房地產。
而此時,號稱當時國內最大的房地產項目——北京利達玫瑰園因資金短缺,已陷于停工狀態。在別人看來,接手這樣的工程無異于自投羅網,結果必定是血本無歸。但梁希森卻不這樣看,他覺得接手這樣的項目,對于自己這種剛剛涉足房地產的外地企業來說,機會難得。他決定以墊資方式介入。
雖然認字不多,但梁希森絕對有做商人的天分。他在與利達玫瑰園簽訂的墊資施工協議中明確規定:工程竣工驗收合格后,以乙方“希森集團”的名義辦理并保存產權證,待甲方在合同規定期限內付清全部工程款后,再將產權移交。
從1996年2月起,梁希森先是墊資7000萬元,分包玫瑰園40套別墅的建筑裝飾工程和部分基礎設施建設,并于當年7月完工。接著,梁希森繼續追加投資。至1996年底,他在玫瑰園共投入2.3億元,完成了186棟別墅的建設和內外裝修工程,并按協議取得了別墅的房產證,成為了利達玫瑰園最大的債權人。
然而,這時的玫瑰園已無力支付工程款。1997年8月,梁希森連同另一債權人向北京一中院提出玫瑰園破產申請,同時申請了財產保全。1998年7月21日,北京一中院下達玫瑰園破產民事裁定書,宣告玫瑰園破產,并進入清查債務階段。1999年7月16日,在玫瑰園的拍賣會上,梁希森以3.98億元競買成功。
就在梁希森拍下玫瑰園不久之后,北京市宣布,不再審批別墅。這樣,玫瑰園就成為北京最后的別墅群。2000年后,全國房地產市場回暖。砸到梁希森手里的玫瑰園一下子奇貨可居。這一搏,讓梁希森賺得十幾個億。
一戰成名,梁希森的名字瞬時在北,京地產界叫響。然而,掙了錢的梁希森卻抽身而退,回到了家鄉山東樂陵市黃夾鎮梁錐村,開始實施一個更大的投資計劃。
很多人都勸梁希森別去搞農業,但梁希森卻說,“我是農民,賺再多錢也還是個‘正牌’農民。”他又說,“人沒錢不行,錢多了沒用。閻王爺要命不要錢。”
梁希森在家鄉的投資計劃其實很簡單——造別墅,讓村民住進去,把老村子拆了,搞養殖業,再把農民變成工人。
2001年,梁希森出資4200萬元,在梁錐村蓋起了多幢二層小樓和四層小樓,并在新村邊上蓋起了厚厚高高的圍墻。村里40歲以上的中老年人住進280平方米的別墅,40歲以下的年輕人可以分到137平方米的樓房。
接著,梁希森在梁錐村改造后騰出來的350畝土地上建起了魯西養牛場(魯西牛業公司),養牛場每年出欄一萬頭黃牛,梁希森希望依此帶動村民致富。
梁希森對養牛場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屠宰和加工都嚴格按照歐盟的標準進行,牛肉通常賣給高檔的餐廳和飯店:牛糞可以養殖從日本引進的蚯蚓,蚯蚓加工成各種飼料,蚯蚓糞加工成環保的肥料,牛屠宰后的牛血,牛骨,牛膽汁進行生物開發,牛糞和屠宰時的廢水進入沼氣池發電,供全村照明和工廠使用。
梁錐村的大部分村民都在養牛場獲得上班的機會,每月可以有600元至1000元的收入。村民以自己的土地在企業入股,每畝地每年獲得至少500元的保底收入,年終還可以參加企業分成。2005年,梁錐村周圍的村民單靠賣秸稈就收入了1000多萬元。
梁希森的想法至今還帶有“丐幫”式的“有飯大家吃”的印記:“我是想領著大家干事,全過富了才好。”
人們對梁希森“達則兼濟天下”的境界給予了很多的褒獎,也有很多人表示質疑。就在人們眾說紛紜的時候,梁希森開始實現他“夢想”的第二個步驟。
改造梁錐村之后,梁希森放言,他要把鎮里的109個村全部改造。
但是,當他離開梁錐村,到第二個村莊臺張村實施他的計劃的時候,卻碰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難。
2004年春天,梁希森的施工隊開進了鄰近的臺張村,準備按照梁錐村的模式進行“翻版”改造。新村建起圍墻之后,臺張村的村民發現,他們的圍墻是24厘米厚,而梁錐村的圍墻是38厘米厚,也就是說,少了一排豎砌的磚。臺張村派出20多位代表與負責施工的工程師談判,一開口就說“我們不搬了”!梁希森一氣之下,讓施工隊拆掉圍墻,撤走了。
其實,臺張村人擔心的遠不止那堵剛剛建起來的墻,既然院墻可以修得比梁錐村薄,那么房子的墻呢?臺張村的一些人開始懷疑梁希森的動機。此后,雖然臺張村不斷有村民去找梁希森,要求重建臺張村,但是那堵推倒的墻,再也沒有在臺張村立起來。
沒過多久,梁希森的施工隊在離臺張村不遠的許家村出現,這里成為梁希森真正實施改造的第二個村。這里的院墻還是二四的墻,和那堵推倒的墻一樣厚。
而臺張村的改造計劃,被梁希森放到10年之后。
梁希森投入許家村改造的資金是7000萬元,村民們于2005年11月20日全部遷入新居,村名同時易為“許家希森新村”。梁希森認為,每個村得有每個村的產業。為此,他投資3個億,在許家村改造后騰出的400多畝地上建起了一個國內規模最大的土豆原種培育基地。村民以土地入股的方式參與企業的經營。
梁希森為鄉親們蓋別墅,被很多人稱贊為是“行善”,但梁希森并不喜歡這樣的評價,他認為這樣把他看低了,“我不贏利我不干”。自2005年起,魯西牛業公司已經開始盈利,每個月的利潤達到200萬元。
制造新農民
讓農民住上漂亮的房子,當上工人,農村就改變了嗎?在魯西平原的這些村莊別墅里,人們會發現太過突然的變化,還不能一下子抹去傳統農耕根深蒂固的烙印。但是,梁希森卻簡單地相信:“沒有好的環境出不了好農民。”他認為,建造新農村的最終目的是造新農民!
事實上,住進新村已經5年的梁錐村村民,不僅收入有了很大提高,精神面貌也確實發生了巨大變化,按點上下班成為他們生活的主要方式。
按照梁希森的思路,只有這兩個村子是遠遠不夠的,他要用10年時間,把全鎮剩下的107個村子改造完。他預計,到2010年,養牛企業的利潤能有8到10個億,到2020年能達到20個億,這些錢,將全部用來滾動發展,一步一步改造。
梁錐村的試驗,讓梁希森自信地認為,他找到了解決“三農”問題的辦法,讓農村城市化,農民工人化,是一個正確的思路。但是,很多人認為那只是梁希森一個人的夢想。
有人說,梁希森給農民蓋別墅實際是為了賺錢,不是無償的。有人說,他的目的是為了換地,光是梁錐村就換出300畝地,被他養了牛。許家村又換出300多畝地,地多值錢呀!
“土地是老百姓的土地,這個土地我也沒征用,他是老百姓入了股份的。”對于人們的非議,梁希森也感到很無奈,“境界不同”,這是梁希森最后找到的惟一答案。“我的企業,做的是農民自己做不了的事情,我搞深加工,搞生物制藥,賺的是這些錢。打鄉親們的算盤,那叫什么本事?”
聽的議論多了,一些村民的心里也感到有些不踏實,一旦企業倒閉了,靠什么吃飯?而且,眼前所有這一切,都是梁希森這個“有錢人”給的,而不是政府給的。如果政府出臺了政策,鼓勵他們去做,那么,農民靠政策致富,也富得心安理得。
對于鄉親們的這些想法,雖然沒有人當面跟梁希森講,但梁希森還是知道了,而且也對此表示理解。他心里很清楚,“改造農村計劃”不會一帆風順,但是他會堅持下去。
在梁錐村的村口,有一面白色的墻壁,那是梁希森故意留的。據說,他打算等自己的鄉村改造計劃全部變為現實,也就是把整個黃夾鎮109個村子按照梁錐村模式全部改造成功之后,再去填上這塊空白。他盤算著,或許到時候,某位“大領導”會在上面為他題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