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踏進翠湖邊的茶館“一壺春”,我再次被這里雅致的環境所陶醉。從路邊到一壺春,雖然只有幾步間隔,但門外車來車往、喧嘩吵鬧,而門內卻安然靜謐,恍如另外一個天地,若有若無的古箏曲在款款流淌。注目處,不是古色古香的陶瓷茶器和木桌木椅,就是看似很隨意栽種的青青翠竹,茶架之間的壁上、過道的墻上掛著字畫墨寶,而每間茶室里都還放有一架架書籍。坐在二樓的茶室里,“吱呀”一聲打開窗,翠湖里水木明瑟、魚鳥藻荇的風景就撲面而來。我隨意點了一壺茶,盡情地享受著難得的悠閑時光。閑品香茗,偶讀閑書,我感受到的全都是“閉門即是深山,讀書隨處凈土”的感覺了。
時序已是冬季,可昆明依舊樹綠花紅、陽光燦爛,絲毫沒有多少冬的感覺。只是在吹面不寒的微風過后,一些樹木落葉飄飄時,才感覺到自己是置身于冬天了。一壺茶香包圍著我,壺里淡淡的茶湯一次次入杯,又一杯杯進入我的口腹。咀嚼茶味,苦澀之后又夾著濃濃的回味,而蕩氣回腸的是舒適的感覺。與茶相伴的時光總是這樣,心靈里的塵埃一點點被滌盡,心境漸漸變得澄澈恬淡。那些工作啊生活啊無窮無盡的忙碌帶來的郁悶煩惱,不知不覺中說放下就放下了,茶書上說“獨啜日幽”,那么獨自慵懶而散淡地喝茶的我,就是一個幽客了。暍著喝著,眼中就只有茶了,心中也全都是茶了。結伴飲茶,可以海闊天空談天說地,而獨自品茶則可以神游天外,獲得心安體泰的大自在。咀嚼茶味,隨手翻開手中的《禪詩二百首》。那室外后湖碧水啊,染綠了城市的風景,也染綠了我手中的書和書里的詩歌。隨意翻開的書,正好是寒山的《吾心似秋月》,“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這樣一首詩,用來形容我品飲香茶時的味外有味,但卻又言說不出的感受,實在是再恰當不過了。豁然開朗后,似乎茶更香了,怡然自得地喝著茶,漫不經心看著在地上搖晃斑駁的光斑,我心靜如水,心靜如茶了。洞開的心境亮了!明了!許多平日里想不通的事、看不透的事,在這份超然里都顯得不重要了。茶中真味是清淡,茶中有味是清歡,充盈著身心的茶香讓我恍若沉入仙境。
“嘰嘰喳喳!”一陣陣此起彼伏的鳥叫聲把我拉回了現實。向窗外望去,只見千萬只白色的鳥兒在湖面上起起落落、雀歡魚躍。那就是海鷗!不知什么時候,它們從湖的另外一邊飛到了窗外的湖面上,而無數喂海鷗的人笑逐顏開,窗外湖邊成了歡樂的海洋。一只手輕輕揚起,一片鷗食投出,一群海鷗迅速飛起,你追我趕、你爭我奪,煞是熱鬧。看那些飛在空中落在水面上的海鷗,睜著紅紅的眼睛,像歡樂的精靈,常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吃食,掠水或飛向遠方。再看那些看海鷗戲海鷗的人們,有說有笑,精氣神十足。人逗樂了鷗,鷗也逗樂了人。人和海鷗融為了一體,不分彼此了。一些海鷗大大咧咧地站在圍欄上低聲呢喃,一些海鷗大大方方落在人們手中肩上梳妝打扮,人不會傷害鷗,鷗也不害怕人。海鷗的歡樂逍逍遙遙,人們的歡樂自由自在。有時,人成了會飛的海鷗,海鷗成了會笑的人。讓在一壺春樓上喝茶賞鷗的我,目光一會兒隨潔白透明的海鷗飛上了天,一會兒又隨它們落回了地。與任何一只海鷗對視,都是一次心與心的交流啊!隨海鷗一同飛向蔚藍色天空的,除了目光,還有原來積壓在心底的不快和抑郁寡歡,輕輕呷一口茶,看一看鷗。看一看鷗飛鷗舞,又輕輕地呷一口茶。淡淡的微笑不知不覺浮現在我的臉上。“相逢相問知來歷,不揀親疏便與茶。翻憶憧憧往來者,忙忙誰辨滿甌花。”是啊,人忙忙碌碌,心忙忙碌碌,又怎能品嘗出茶滋味呢?湖邊戲鷗也一樣,人忙忙碌碌,心忙忙碌碌,又怎能享受到喂鷗賞鷗的快樂呢?
品茗賞鷗一湖春,茶香纏綿不絕,海鷗上下翻飛,在茶與鷗之間,我的好心情歡快地隨茶香流淌著,我的幸福輕盈地隨鷗舞飛翔著……
責任編輯 劉 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