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術從其產生伊始,就是作為一種生產和生活方式存在發展的。作為一種文化的存在,其存在的形式也與中國其他的文化門類有著十分明顯的區別:當眾多的傳統文化在格致中漸漸成熟時,武術卻在底層社會通過最為簡單的方式得到方泛傳播的發展。究其原因,武術在中國古代的歷史進程中,更多地是作為一種生活的文化來存在的。
在武術發展進程中,我們可以很簡單地找出許多足以證明武術在生活中的重要性的材料佐證。其中最典型的莫過于少林武術的發展。在少林武術的長期發展中,少林寺的僧人是其中的主要力量,而對于武僧而言,武術已絕不僅僅是個生活的組成,而意味著生活的全部。正是在武僧們日積月累的修煉中,少林武術才成就了今天的輝煌。宋代,由于民族矛盾的激化與戰爭的進行,眾多河北與河南地區的人民選擇了武術,將它們作為自己生活的一部分,這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宋代武術平民化的進程。在太極拳的創始人陳王廷眼中,武術也是其生活過程的一部分。“忙來時耕田、閑來時造拳。”陳王廷給我們描述的正是一幅讓今人遐想翩翩的田園山水圖畫,武術在這其中,已不再具有其技擊中的冷若冰霜的殺氣,而充滿著生活中的溫情與婉約。
事實上,這種生活中的溫情對武術的發展有著不可低估的影響作用。武術所具有的溫情氣息使其在生活中并不僅限于戰場的殺戮,而為其在廣大民間的發展提供了可能。眾所周知,與西方哲學的理性與思辯相比,中國的古典哲學更多表現為一種生活的哲學。在武術與中國傳統文化的交融中,古代哲學不但影響著武者的心理構建與生活追求,也影響著武術技術的走向。而且,作為武術的習練者,不可否認其具有一定的防身等因素的考慮,但也應看到,人們習練武術更多地將其作為自己生活的組成,希望通過修煉,使自己達到一個更高的境界,這一武人追求的境界絕不是一個凄慘恐怖的搏擊世界,而是一段充滿了道德追求和技藝進步的人生旅程。很難想象,單一追求殺戮的武術會發展出如此唯美的技術體系。
更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沒有眾多的武術家將武術作為自己生活的主要部分,武術的文化與技術都很難會達到一個登峰造極的地步。在這里,武術就成為這些武術家生活的全部。一個個武術大師終其一生,皓首求武,不斷追求著武術技藝的進步與道德的規范。
可見,在某種意義上,武術之所以能在明清走上輝煌,與其已成為中華先民的一種生活方式是分不開的。明清之間恰是中國經濟、文化發展的一個高峰期,生活的富足和社會較為長期的安定,使一部分生活在民間的習武人士能夠以一種淡泊悠閑的心態和溫文爾雅的形式對武術技法反復研習錘煉,而在這個過程中融入的卻是習武者在日常生活中的種種感悟與體驗。中國古人強調“圣人以身體之”,日常生活的體悟陶養一直都是儒、道兩家追求的自我修身養性的方式,因而在中國傳統的文化當中就不自覺地形成一種對生活形態的追求,那就是藝術生活化,生活藝術化。而生活在這種意識形態當中的古代習武者們自然而然地就會將這種文化表現在他們的武術技法中,因此,注重日常生活中的武術習練就成為那一時代習武者的共性。
當前,傳統文化的繼承與傳播已成為中華民族復興的一個重要的推進力量。對武術而言,如何能從真正意義上實現普及與發展,最重要的恐怕就是要使其走進人們的日常生活,使武術進一步貼近人們的日常生活,成為一種大眾文化,而不是高居于廟堂之上供人頂禮膜拜。我們必須承認的是,那些發展好的拳種最關鍵的就是已成為大眾行為的組成。如當今習練者最多的太極拳,正是由于其貼近生活,適合大眾練習,在多年的傳播過程中日漸進入大眾生活,甚至于成為許多習練者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才會有今天的發展規模,而且也贏得了世界人民的認可。
反觀當前的武術發展,不免有些曲高和寡之嫌。發展武術,挖掘武術內在的文化內涵是有必要的,但在武術的發展方向上,還是應該堅持大眾化的方向。雖然我們不可能復制曾經全民習武的情境,但讓武術成為大家追求健康的不二選擇對武術的發展顯然有百利而無一害。
故此,讓武術成為一種生活必須品,進入現代人的日常生活中去,對武術的發展與普及自然有著極大的推動力。而且,作為一種生活文化和身體文化,武術本身所具有的文化影響力也是不可低估的。讓武術成為現代社會的一種生活方式,不僅為大眾提供了一種追求健康的途徑,更是武術發展的最佳選擇。
當武術進入更多人們的日常生活,武術的傳承與發展也就不會再成為我們討論的課題;同樣,當武術進入更多人們的日常生活,武術進入奧運會也就不會再成為我們的熱望。
如此,則武術也必將有一個美好的未來,我們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