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里的梅花鹿

當(dāng)時誰也沒弄明白為何會在那片小樹林的里面，突然沖出頭梅花鹿來。它站在樹林的邊緣上，看上去那樣的嫵媚和可愛，圓圓的眼睛警惕地望著我們這群陌生的生物，在那美麗的瞳孔里流露出掩藏不住地膽怯，甚至你可以看到它生著梅花的黃色皮毛，正在微微地顫抖著。

“看，是頭梅花鹿，快抓住它。”經(jīng)營開發(fā)房地產(chǎn)生意的王經(jīng)理驚喜地指著遠(yuǎn)處地那頭鹿喊道。

“不行，那是國家保護動物。”一位長相嬌好從事編輯工作的張小姐，用她那迷人且悅耳地聲音提醒在場的所有人。

“這里又不是保護區(qū)，再說它是從哪里來的，誰都不知道，誰也不可能會想到這里有鹿出現(xiàn)，咱們這趟出來不就是來打獵的嗎？”王經(jīng)理說完以后，拿眼睛瞟了瞟其他的幾個人，有幾個人默默地點點頭，顯然是認(rèn)可了他的話。

“嗨，我說。”王經(jīng)理沖我問道，“小黃，你來不來？”

“誰都不可以去。”張小姐義正言辭地警示道。

“女同志們都留在這里等著，不要亂跑，等著我們成功狩獵回來，盡情地享受我們的獵物。”王經(jīng)理仿佛沒有聽到她的警告似得，向其余的幾位女同志囑咐著。

人群里的躁動似乎驚動到那頭遙遙相望地梅花鹿，它一扭身又靈敏地鉆進了樹叢里。

我看了看那個杏目怒張且義憤填膺地張小姐，又回望那幾個已經(jīng)掏出獵槍的人，默默地跟著王經(jīng)理他們，向樹林里的那頭小鹿奔跑的方向走去。在我們向樹林里走去的時候，還依稀聽到那位張小姐在背后氣憤地呼喊聲。

樹林里生長著大部分的是柏樹和一些聳高地水杉，陽光透過濃密地枝葉照在蔭翳地樹林里，陰暗中如同掛在枝葉間閃爍的星星。那頭小鹿似乎看出我們這群人的用意，已經(jīng)開始向樹林縱深處跑去，起初它只是踽踽地在樹木間逡巡，隨后加快了腳步，然而又仿若沒有辨識出方向的奔跑，這個地方對于它來說似乎是完全陌生和未知的。

“盯緊了，千萬不能讓它跑掉。”王經(jīng)理鄭重地叮囑著大家。

于是我們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緊緊地盯著前面依稀跳動的身影，它是那樣靈活和矯健地在樹木之間自由穿行，動作里沒有一個冗余的部分，竟如同一個技藝嫻熟的舞蹈者在舒展著曼妙舞姿，使那些掛在枝梢上的星星點點，仿佛都成了舞臺上虛構(gòu)的點綴。

“快，不然它要跑掉了。”王經(jīng)理一馬當(dāng)先地沖在最前面，它那臃腫的身材此刻竟也顯得那樣利落，他舉著手里那支漂亮的獵槍，在濃密的樹木間左右騰挪，閃過迎面阻擋住去路地樹木或樹枝、石塊，領(lǐng)著大家順著梅花鹿的蹤跡緊追不舍。

所有的人仿佛都已經(jīng)沉溺于這種緊張而又刺激地追捕中，作為一個獵手在追捕著自己的獵物時，那獨有的興奮和顫栗在他們的血脈里流淌。這種全神貫注地投入使得他們熱血沸騰，渴求著抓捕此刻那正充滿恐懼和驚嚇的生命。

漸漸地我們開始發(fā)現(xiàn)，這個樹林并非如我們想像的那樣小，它竟延伸到很深的地方，樹林里的光線逐漸黯淡下來，陰冷和潮濕也迎面襲來，樹木間雜草叢生，亂石堆積，我們似乎闖入一片原始林區(qū)，而濃厚地枝葉如帳蓬一般，將我們?nèi)扛采w在綠蔭之下，偶爾耳畔甚至還能聽到有輕微地水流的聲音淺淺地傳來。

那頭梅花鹿已經(jīng)開始離我們越來越遠(yuǎn)，它的身影也逐漸模糊，然而卻似乎沒有一絲疲憊的征兆。相反地我們中間開始有人腳步逐漸顯得遲緩，他們或許已經(jīng)由于長時間不運動的緣故，此刻開始?xì)饬Σ恢Вc獵物地距離被慢慢地拉開了。然而每個人仍舊沒有停頓各自的腳步，他們不愿顯示出自己的無能，因為這些人都是習(xí)慣了昭顯自己的人，在平時的工作中都是頤指氣使地去呵斥別人無能的人，而且那前面的獵物對他們的巨大誘惑，使得他們無法放棄獲得的欲望，因此盡管有人腳步凌亂，但依舊能夠努力地勉強跟上追捕的節(jié)奏。

此刻奔跑在最前面的王經(jīng)理也開始有些氣喘吁吁，他肥胖地背影從后面看過去活像頭動作笨拙地狗熊。如果你能夠仔細(xì)和悠閑地去觀察他奔跑起來那蹣跚的姿態(tài)，一定會被他愚蠢和可笑的形象逗得笑出聲來。可此刻所有人的焦點，都放在前面的那頭時而奔跑時而迷惑駐足的小鹿身上，沒有誰會去注意他那異常可笑的跑步動作，也沒有人會開口說話，就像沒有誰會在意這時究竟身在樹林的何處，沒有人會去思考前面那只神秘地梅花鹿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一樣，大家都已經(jīng)像發(fā)了瘋似的沉溺于這無休止地追逐之中。

這種瘋狂地追捕使我在突然間想起原始的狩獵，那些赤身裸體的人，手拿著尖銳地木棒或石刃，嘴里吼叫著奇怪地呼嘯，成群結(jié)隊地圍捕著驚慌失措的獵物，直至將他們的獵物撕成碎片，溫?zé)岬仵r血讓他們興奮和癡迷，顯示出強者生物的力量和生命關(guān)系的殘酷性。

“快啊，我又發(fā)現(xiàn)它了。”有人欣喜地呼喊道。

“哪兒，在哪兒？”

“那兒，那棵大樹底下。”

“對，就是它，我也看到了，快。”

隱約站在一棵高聳地樹木下的梅花鹿，看到一群人影沖它飛奔過去，怵然間又迅速轉(zhuǎn)身奪路而逃。可這時王經(jīng)理已然舉起了手里的獵槍瞄準(zhǔn)了它，一發(fā)子彈打出去，居然沒有打中它，子彈似乎只是打在了大樹上，木屑飛濺出去。

“狗娘養(yǎng)的。”王經(jīng)理憤恨地罵了一句，又繼續(xù)追過去。

這沒有打中的一槍，似乎已經(jīng)讓那頭梅花鹿意識到它背后這群人的企圖，它更加緊張和機敏起來，速度也更加迅疾。快得尤如流星劃過深邃的天空，讓人無法判斷它的下一次方向。顯然，這給追捕又加大了艱難性，樹林里的雜草和亂石，以及樹枝把一些人的衣服和皮膚撕破了口子，每個人的神情中都多少顯得有些狼狽不堪。

“別停下來，咱們一定要抓到它。”王經(jīng)理喊著給大家打氣，腳下同時沒有絲毫懈怠。

“對，不能讓它跑嘍。”

“抓住了打死它。”人群里開始有人呼應(yīng)著。

此刻似乎在追捕的興致里又加入了一份怨恨，將那些疲憊和所受到的悶氣，都?xì)w罪于正遭受他們殘酷追捕的獵物身上。而那頭正忙于逃竄的梅花鹿，決計猜想不到背后這群人對它的憤恨之情出于何處，它只是想逃脫這種對于它來說具有危險性地追逐。盡管它也稍顯疲態(tài)，但剛才的那一槍致使它使出渾身解數(shù)地跑，也許它清楚地知道，惟一能使它脫離危險的方法便只有奔跑。

在這場你追我趕的追逐中，沒有人理會時間。有的只是聚精會神地追逐和逃逸。

“它在往回跑，這兒是咱們剛才路過的地方。”

開始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后來因為有人提示出來，大家才發(fā)現(xiàn)到這一事實。那棵剛才被子彈擊中的大樹，還有一塊橫躺在泥土里，半截身子爬滿了碧綠苔蘚的白色大石頭。這些都如同路標(biāo)一樣，為我們指明了方向。

“它在繞圈子跑，大家快跟上，再過一會它就快撐不住啦。”王經(jīng)理信心百倍地吆喝著。

天生的奔跑者，記不得是誰曾經(jīng)這樣贊美過鹿這種生物，它那完美地奔跑姿態(tài)和速度相形之下讓人類感覺到，這種原始生存的能力在人類身上已經(jīng)退化得不值一提，而且與此相關(guān)的其他技能，也會在不久地將來消彌殆盡。距離明顯地在逐漸拉大，起初還能看到它那左右穿梭地身影，漸漸地那身影時隱時現(xiàn)地在黑暗里顯露，再接著連影子也看不見了，它完全消失了，消融在這個昏暗和神秘地樹林里。

“他媽的，這就像個迷宮。”不知道有誰抱怨道。

“別停下來，繼續(xù)追，或許到前面就能看見它。”王經(jīng)理堅持己見地說。

遁著梅花鹿奔跑的方向，我們繼續(xù)追趕了一段路程，然而依舊毫無蹤跡可尋。最終有人放棄了追趕，坐在樹林里的一塊平整的草地上休息，其余的幾人也相繼表示放棄這次追捕，無論王經(jīng)理再怎樣勸說，他們一旦坐下來，就再沒有人愿意起身，去追趕那頭已經(jīng)消失在這茫茫林海間的梅花鹿。

一小塊空曠的草地上坐著五六個神情疲憊不堪的男人，他們有的背靠在樹木上，有的仰躺在草地上，臉龐上有的還帶著劃破的傷痕和憤懣的表情，衣服也有的被撕破出口子來，這更像是一小隊剛剛吃了敗仗的殘兵。

“真不該來追這個什么梅花鹿，現(xiàn)在竹藍(lán)子打水一場空不說，還迷了方向。”靠在樹上的那個年輕人忍不住地埋怨道。

“哪兒那么多廢話。”王經(jīng)理有些不耐煩地說。

“你要不開那一槍驚動了它，也就抓住了。”

“我不開槍，我不開槍它同樣跑掉。”王經(jīng)理被說得有些惱火，面子上好像有些下不來。

“開槍也沒打到，還以為自己多牛呢！”年輕人揶揄道。

“還不是你們幾個，慢騰騰地在后面累贅，要不然早就抓著那頭鹿啦，還能讓它跑掉？”王經(jīng)理也表現(xiàn)出極度地不滿，氣憤地反駁著。

“你的意思還是我們耽誤了你啦，那你剛開始讓我們來干嘛？”躺在草地上的那個瘦弱地中年男人，突然從草地上坐起來氣憤地反問道。

“我讓你們來的？”王經(jīng)理支著雙臂，探著脖子，如同一只斗雞憋得臉通紅地說，“我閑得蛋疼，我叫你們來。”

其余的人顯然對于他這種話都感覺到不滿，開始與他爭吵，我只好趕緊和一個看上去脾氣還較為溫和的男人，在中間調(diào)停勸說，直到勸慰了半天，大家才總算冷靜下來，坐下來停止了這場無謂地爭吵。

“吵是解決不了問題的，現(xiàn)在鹿跑也跑了，我們要做的是想辦法怎么樣出去，外面還有女同志在等著咱們，估計這老半天的，她們可能都已經(jīng)開始著急了。”我心平氣和地向他們解釋著。

“對，現(xiàn)在得想辦法怎么才能回到咱們出發(fā)的地點。”那個削瘦地中年男人對我的話表示贊同，“其他的都是扯淡。”

所有人都在沉默中思考，似乎都在冷靜下來開始考慮這個問題。

這段時間里我粗略地觀察了一下我們所處的環(huán)境，葳蕤地草叢遍布四周，樹木高高地聳立，仿佛伸展到天空中去，然后在上面鋪開濃厚地枝葉，像搭起一座拱形屋頂?shù)木G蔭殿堂，而那些筆直的樹干就好似一根根天然而又古老的廊柱，支撐起這個神秘而又原始的宇宙。驀然之間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樣空曠，這里充滿了原始生命的跡象，在那神秘地黑暗深處傳來無數(shù)鳥兒的啁啾，以及不知名的昆蟲的唧唧聲，在這片神奇的樹林里還隱匿著多少未知的生命，包括那頭梅花鹿在內(nèi)，又是多么不可思議地突然出現(xiàn)，又神秘地消失。

“辦法倒不是沒有。”突然間王經(jīng)理說道。

大家都把目光轉(zhuǎn)移到他身上，聽他繼續(xù)說下去。

“我們來的時候不是一直追著那頭鹿來著嗎？”沒有人回答，大家仍舊不得其解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究竟想示意什么。

“你們看，起初那頭鹿一直是直線在跑，直到我開了一槍之后，它才開始左轉(zhuǎn)右轉(zhuǎn)，帶著咱們繞圈子，而在咱們打它之前，也就是在那棵大樹之前的一段路，咱們走地都應(yīng)該是直線。”王經(jīng)理指了指遠(yuǎn)處的那棵大樹，接下來得出他的結(jié)論說，“也就是說，只要咱們順著大樹被擊中這面往外的這段路，一直往前走，咱們就一定可以走出去。”

大家想了想，有人在默默地點頭表示對他的話持贊同態(tài)度。最后大家好像再沒有其他的反對意見或比之更好的意見，于是形成統(tǒng)一共識，順著原來追趕梅花鹿的那個方向直線行進。

“其實想想還是那頭鹿又把咱們給送回來了。”瘦中年人不由地感慨道。

“對呀，你們想，也挺奇怪的，為什么它引著咱們回到這里就不見了？”年輕人一邊走一邊說，“它就是要讓咱們回去吶。”

大家都緘默不語，只是默然地前行著，并沒有人對他的話作出辯駁。

他繼續(xù)說道，“起初我就覺得挺奇怪，按說這地方怎么可能會有梅花鹿呢？頂多是些野兔、野雞或者野狗，野羊什么的，可怎么會有鹿呢？”他瞧了瞧其他們?nèi)耍瑳]有人對他的問題作出答覆。

“你們難道就不覺得奇怪嗎？”他又問了一遍，還是沒有人回答他，“反正我就是覺得挺詫異的，那肯定不是一般地鹿。”

“那你說說它怎么不一般？”瘦中年人突然地問了他一句。

“怎么不一般，我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覺得不尋常。”年輕人在嘴里咕噥著。

我看到王經(jīng)理獨自走在前面非常不屑地笑笑，扛著他那把漂亮的獵槍大步流星地在往前走著。我跑上去和他并排地走著，看到他肩膀上的衣服在剛剛地追捕中被扯開了一道口子，垂下來的布片在風(fēng)中如一面旗幟上下飄飛著，然而他似乎就根本沒有在意到。

“王經(jīng)理，你以前經(jīng)常打獵吧？”我上去主動和他搭訕。

“嗯，也不是經(jīng)常，有空閑就和朋友們一起出來玩玩唄。”他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道。

“以前都打到過什么？”我好奇地問。

“什么都打過，還去過深山老林里，打過狼和野豬。”他眉宇間遮掩不住自豪地說，“那時候我和那些朋友從來沒空手回去過，每次都非得打個大家伙不可。”

“聽說野豬可不好打，那東西可兇吶！”

“那可不是，不過狼才刁鉆呢，尤其是群狼，那可就更不好打啦，弄不好被圍了，連小命都搭進去。”王經(jīng)理似乎回憶起他當(dāng)初打獵的情景來。

“看來王經(jīng)理還是個打獵的好手啊。”

“哪兒啊。也有失手的時候。”他稍微有些面帶歉疚地說，“就說今天吧，還真就他媽出了怪了，我明明已經(jīng)瞄準(zhǔn)了它，結(jié)果還是讓它給跑了。”

“也許是因為樹林里光線太暗的緣故吧。”我寬慰他說。

“可按說我已經(jīng)瞄準(zhǔn)了它，即使打不死它，也得打傷吧。”王經(jīng)理緊蹙著眉頭，一副不可理解的樣子說，“可連皮毛也沒沾著它。”

“或許，它命中注定就不是咱們的獵物。”我調(diào)侃道。

“小黃，你是不是也信那個什么迷信啊？”我看到他面帶微惱地問我。

“不是，我只是隨口說說。”我連忙辯解道。

接下來又走了好長一段時間，我們估計應(yīng)該已經(jīng)離樹林的邊緣不太遠(yuǎn)，因為有幾處地方，都被大家確認(rèn)出是最初曾經(jīng)走過的地方，大家此刻都放松許多，有些人彼此還開起玩笑來。而我和王經(jīng)理依舊走在最前面，彼此保持著沉默，直到走了好一會兒，他突然間停了下來，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地緊盯著前面某一處。

“怎么啦？”我好奇地向他問道。

他做了個手勢讓背后的我們收聲，頭也不回地盯著前方，把肩膀上的獵槍輕輕地卸下來，在胸前水平地端了起來。我們都斂住了呼吸，收住腳步，好奇地朝向正前方望過去，在昏暗的樹木間草叢晃動，似乎有東西在其間緩緩地移動。

大家都清晰地聽到從他嘴里吐出一句話，“是那頭鹿。”

“算了，還是不要打啦。”那個年輕人輕聲阻止道，“畢竟是它把咱們從樹林里帶出來的。”

王經(jīng)理轉(zhuǎn)過身狠狠地剜了那個年輕人一眼，瞳孔里充滿了殺氣騰騰的兇惡，年輕人被那凌厲的目光瞪得有些手足無措，頓時噤若寒蟬。

“誰攔我，我就先干掉誰。”他嘴里恨恨地說，“如果這次再讓它跑掉，從今后老子就再他媽也不摸槍。”

他緩慢地舉起手中的獵槍，木質(zhì)的槍托抵在了肩膀上，左手穩(wěn)穩(wěn)地托住槍身，右手搭在板機上，眼睛和槍口的準(zhǔn)星瞄在了同一條直線上，在那瞬間他仿佛成為了一個真正優(yōu)秀的獵手，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他的獵物上，他額頭上微微泛著汗，眼睛眨也不眨，子彈會隨時在他的手指下被迅速射出，擊中獵物。

風(fēng)似乎都停滯，空氣也凝結(jié)起來，四周寂靜無聲，只有鳥蟲的啁啾聲模糊不清地傳來。我貼在樹木邊上，聽到自己怦怦地心跳，劇烈地跳動似乎要使心臟蹦出胸腔，我看到其他人也都靜止不動，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前方樹木間茂盛地草叢。

“砰。”槍響了。

草叢里傳來一聲沉悶地吭聲，緊接著是獵物壓倒草叢的聲音。

“打中啦。”有人在后面喊到。

王經(jīng)理的身影第一個迅疾地沖了出去，他一只手里還拿著槍，整個肥胖的身影如同一個滾圓地足球一樣，被人一腳踹了出去。我和其他人也緊隨其后跟著沖了過去。

那簇茂密地草叢大約離我們有幾十米的距離，生長在幾棵一抱多粗的樹木之間，細(xì)長的草葉如同一柄柄長劍，劍刃沖天被豎立在一起。這種草只有在這樣的樹林里才會得以生長的如此茂盛，它們自由地繁衍生息，水分充足，泥土肥沃，使得它們看上去有著那么頑強的生命力，幾乎快要將我們這些人類淹沒在莽莽地野生的植物中。

“打到了沒有？”瘦中年人在后面一邊跑一面大聲地詢問著。

我們幾個人陸續(xù)地追了上去，看到王經(jīng)理已經(jīng)跑到了那片草叢里，他的身影佇立在深深地草叢中。他沒有理睬瘦中年人的詢問，而是背對著我們靜靜地站在那里。他的身影擋住了我們和獵物之間的視線，但我們已經(jīng)隱約地看到赫然躺在他腳下的獵物。

“怎么啦？王經(jīng)理。”我疑惑地走上去問。

就在我剛剛走到他背后的時候，他整個肥胖地的軀體驀然間竟倒了下去，發(fā)出沉悶地響聲。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沖上前去準(zhǔn)備看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可當(dāng)我們的目光無意間跨越過他的身體時，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甚至有人當(dāng)場便驚呼著暈厥過去。

在那片濃密地草叢里，在王經(jīng)理腳下橫倒地草叢上，躺著地并不是那頭漂亮地梅花鹿，而是那位美麗地編輯張小姐，她額頭上還有個槍口，那小洞里仍然汨汨地在往外冒著腥紅色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