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詩歌傳達的是一種清潔的精神。
這是我長久以來追求的精神家園。
詩歌是陽春白雪,詩歌是曲高和寡,為什么要害怕高處不勝寒?為什么要在意無人喝彩的冷漠?
無論現實生活多么嚴峻卑微,無論我們怎樣布滿傷痕,歌者仍具有勇士的品質,在孤獨中百折不撓地捍衛詩歌——這最后的一片凈土。
詩歌的靈魂是大地上最整潔的花園。
抬起頭來,用謙卑的淚水與清潔的內心。面對詩歌,傾訴我們的熱愛!
二
詩歌是我呼吸與共的伴侶。然而,在更多時間里,當我從清醒入夢,詩歌卻從我的夢境中消失,就像金色的秋季,深深愛戀中的人突然走失。
在夢境和現實之間,我咀嚼著詩歌與生活的距離,我把這距離看作是季節延長的影子,我像一只寒風中啼鳴的小鳥,長年在上面棲息。在這樣的時光里,無數令人激動的追憶,深長的思念,苦苦地等待,會層層積累起來。于是,就有滿樹的花蕾,片片的綠葉,滿枝的青果。只要云涌風起,她們就會飛,飛向天空,飛向海洋,飛向每一座城市中尚存的好土……
三
我無法拒絕中國古典詩歌的意象美和哲學美;我同樣醉心于西方現代詩歌的語言幻化和輻射狀的思維之美。我想做一件快樂的事情,把這兩根導線輕輕連接起來,點一盞屬于自己的燈。
四
唐詩宋詞是一股強大的血流,每一個閱讀過中華民族文學史的人都不會否認,更不會否認血液中有詩經的遺傳基因在流動。
許多寫詩的朋友只看外國大師的作品,而忽略了祖國傳統文化的營養,這種做法不明智,不科學。
詩歌如同飛鳥,她扇動著兩只翅膀,一只翅膀是對中國傳統優秀文化的繼承,一只翅膀是對世界上其他民族優秀文化營養的汲取。
五
詩歌是一種傾訴的藝術,她在一片血色里呈現出無盡的靈光。在詩人傾心創造的這個藝術世界里,心靈是平等的,每一絲低語都蘊涵著深切的安慰與深情的呼喚。詩人的雙手常常高舉在四季的風里,那雙手僅僅是一種象征,象征著一種燃燒的精神火焰。
六
詩歌是生活與心靈撞擊產生的火花。詩歌的美麗,詩歌的高貴,詩歌的力量,不是振臂高呼所能得到的。詩歌的情感,是對日常生活的情感提煉,藝術升華,思想觀照。
歌德如是說:我向現實猛進,又向夢境追尋。
詩歌作品的創作,需要橫溢的才華,高尚的情感,晶瑩的眼淚,獨特的血質。
關于詩人這一藝術主體的素質構成,大致需要豐富的閱歷,深厚的學養,高尚的思想。
七
現實中的人,生命中的人,生存中的人,精神中的人,是否能在日后詩歌題材的拓展中得以更廣闊更深刻更現代的體現,波德萊爾在一百多年前的《巴黎的憂郁》就已經開始探索這一艱難的命題。我們起步雖晚,但這一命題不可回避。毋庸諱言,是精神的萎縮導致了題材的萎縮,對疼痛感的麻木,對人格分裂的警醒與反抗的缺失,對終極意義的半途而廢,使我們這個擁有兩千多年光榮詩歌傳統的國度沒有產生像艾略特、惠特曼那樣的大師級的現代意義上的詩人,盡管我們擁有優秀的詩人海子、駱一禾等等。
八
每個詩人都有自己面對的深淵,在不斷泯滅和不斷產生的過程中,生命被磨礪,痛苦被擊叩,幸福被放逐。
愛情是生命的深度呼吸;愛情詩是情感流程中水流與巖石沖撞激起的繽紛的水花。
詩歌的靈氣帶有人間萬象的紅塵感念,源與現實的感嘆和心靈的體驗。
窗前的臺燈,夜夜的寫作,伴我從翩翩少年及至而立,但卻從未后悔我愛上了詩歌。
九
詩歌并不玄,并不遠,她從我們的尋常日子中出走,并與我們的生活狀態息息相關。
只是詩歌過于纖細,過于深沉,她纖細得讓秀手不忍編織,深沉得讓泅者無法橫渡。
不敢侈談詩歌,一如不敢侈談愛情,她們同樣精美而又易碎,如愛人書桌上精致而潔白的青瓷。
只是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生命對生活,對四季,對疼痛的感受,于是潔白的稿紙上浮現出有時纖細有時深沉的詩行。
十
我相信金子處處都有,只是過多的泥土,沙礫,廢墟,將它們掩埋,這樣想著,我就不會過分悲傷,我就不會過分自喜。我只是希望自己的眼睛,那布滿血絲的眼睛,就像一雙瘦瘦的手掌,在火花與灰燼之間,在沙礫與廢墟之間,揀出只言片語,只字片紙,那就是詩。
詩人在詩歌藝術的長路中,艱苦尋覓,如孤獨的行者在微雨中聽到了遠方空曠而持久的歌聲;這歌聲里有詩人懷想中的追求,夢境中短暫的幸福,現實中長久的苦難,他們都無一例外地閃爍著詩歌藝術的光澤。
人類締造了許多文明,這其中包括繼續茁壯成長的文學藝術,輝煌過如今又失落過的詩歌藝術。
詩是什么?
詩是生命的外化,是思想的內斂,是綠油油的希望,藍瑩瑩的憂傷,黑沉沉的痛苦,紅艷艷的美麗。
詩歌是文學的精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