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茶 黑茶
生命的色澤,誰又能自己決定?
由綠而墨,殺青是說不出的痛!
黑茶呵,就這樣,默默地,在火焰里隱忍成最為別致的風景。
苦也不說話,痛也不出聲。
守不住曠野,守不住春風,守不住青翠,沉默中,你卻守住了曾經的癡夢,守住了靈臺的空明。
堅守中,無意便守出了明月般無可企及的高度,讓世人于仰望里,在一壺氤氳的禪意中,把心滋潤得通體透明。
赴湯蹈火,向死而生。一生中,也許你總也做不了順時的大英雄,但你的生命在一盞砂壺里沸騰,瞬息,就會把塵世紛擾的喧囂與浮躁濾凈。
此刻,涉過那汪純澈的幽波,靜靜地與你對望,我便被一縷不滅的幽香無聲地沉淀,皎潔的月光里,早已不知是你在流動還是我在流動。
我知道,那一刻,我的靈魂開始返程,因為,你的微笑早已把我生命中的黑暗悄悄滌凈。
黑茶啊,這一生,有誰能比我讀得更透更懂?
黑茶啊,這一生,沐浴在你的靈光里,誰又能不讓我的內心澄明?
河流
行走的宿命,河流又怎么能夠擺脫?
進入河道的那一刻,便注定了這一生只能用一種聲調,唱一首永恒不變的老歌。
不過,河流也渴盼停下哪怕只有一瞬的跋涉:
為了看看那夕陽的靜美大漠的壯闊;
為了嗅嗅那小草的清香花朵的芬芳;
為了沉淀一下那渾濁的心事;
為了回望一下那曾經的純澈。
可是,時光的鞭子一直都在不停地抽打著。
其實,河流般的命運誰又能逃脫?愿意行走的人,總被前行者領著;不愿行走的人,就被后來者推著。
對望,與一株麥茬
夕陽漸遠。
是誰,還高舉著孤獨的手臂,執著地叩問著高遠的青天?
曠野遼闊。
一株潔白的麥茬,讓蒼茫的大地顯得多么的孤單。
風不吹,云也不見。
我還和那株麥茬于沉默中對望著,在月出之前。
左一眼,千年;右一眼,千年。
千年前,我原本麥茬的化身;千年后,麥茬已是我的今天。
馬群走動
那一刻,三萬里雄風為何攔不住三千條河流的高傲的翅膀?
又是誰,駕著三千長云在草尖上優美地飛翔?
獵獵的火焰,在長飄飄的馬鬃上洶涌成飆風里最鏗鏘的誓言!
眩目的閃電,在那山嶺般的馬背上沮喪地滑落。
嘹亮的鷹唳里,馬啊馬,我生動的馬群,口含遠古的青銅在歲月最為逼仄的縫隙里追趕著一生的幸福與苦難。
此刻,那火星子飛進的馬蹄,又在誰血脈深處肆意地馳騁?那純金屬的聲音又在誰內心深處響徹成恒久的雷鳴?
馬啊馬,我苦難的馬群,穿越了三千六百里風霜,為什么至今還奔波在通往天堂的路上?
馬群的心事有誰能真正讀懂?而你留在大地額頭上堅實的蹄音,又將祥和地照徹誰人迷茫之外的迷茫?
賀蘭山巖畫
是誰,一揮手就能讓石頭綻放夢想?是誰,一棵草就養活了千年的牛羊?是誰,在一種鳥兒消失的時候還留住了那恒久的飛翔?是誰,在火種遺失的季節毅然用雙手捧來灼人的太陽?是誰,忍著刻骨的疼痛不讓歲月消亡?
清澈的月色潺潺漫過,寂然的大地一片安詳。
玄思里,驀然回首:
先祖,早已隱遁在那片褐色石頭的背后。只是,云端上那匹飛奔了千年的馬,依舊泅不過今晚的萬里月光。
長風吹過,張望的羊兒眼里汪滿了悵然的憂傷;牧羊犬,早已隨著歲月消失在遙遠的遠方。
此刻的大地上,除了月光還是月光。
注視里,巖畫卻慢慢淡去了曾經的光芒。
真不知是時間的過錯,還是該拷問我的來訪。
此刻,在時光的碑文里,誰還能再把那沉重的羯鼓敲響?而今,誰的刀又能讓大山沉默著歌唱?
虔誠地,匍匐在賀蘭山的胸膛,我真切地嗅到:
歷史枝頭上這風吹不滅的花朵那逼人的芬芳,而我,再也走不出星月下那張遠古的絳色漁網。大山亙古的沉默,讓我慚愧得消失了呼吸的力量。
只是,面對那靜止的圖騰真不知有什么責任我還敢承當?
山谷靜寂,那就讓我們還她靜寂的曾經;巖畫神秘,那就讓我們還她神秘的模樣。
老船
淡淡地,將影子卸在水底。波心的白云,一片靜謐。
夕陽西去。
槳上纏繞的波浪,也在歲月深處沉沉地地睡去。
一縷清風,淘氣地吻羞了桅桿上的小旗。
寵辱不驚的漁網,平靜地把霞光高高晾起。
唯有那斑駁的老船,仿佛一位滄桑的老人,靜默著,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