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以來,安定團結,政通人和,金山寺宗風重振,慧燈復明。歷史證明,經歷了風雨滄桑的金山寺,只有在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時,才會佛事興隆,香火旺盛。
鎮江是萬里長江和南北大運河交匯點上的歷史文化名城,有三千多年的歷史,三面環山,形勢險要,自古以來稱為東南重鎮。三國時代東吳的孫權,便據此作為京城。據《潤州圖經》記載:“金鰲浮玉二山,為江漢朝宗于海之門戶。”這金鰲就是金山,浮玉就是焦山。鎮江金山,原為一小島,清咸同年間,始因江灘淤積,與陸地相連接。山之有名,起于東晉,初名為“氐父山”,又名“獲符山”。宋周必大《雜記》云:“每風濤四起,勢若浮動,故南朝謂之浮玉山。”唐裴頭陀于江獲金,乃易名“金山”。山之有寺,一說起于東晉,南朝梁武帝天監中加修;一說起于唐之裴頭陀。經過歷代增建,規模乃臻于宏麗,殿宇輝煌,雙塔并峙,樓臺交錯,密布層巒,蔚為壯觀。
江天一覽 名寺馳譽千年
金山寺初建于晉大寧中,名“澤心寺”,到了唐代才大事擴建,范圍甚廣,幾乎囊括全山,故有“金山寺裹山”之說。宋時,真宗皇帝曾夢見金山上空有游龍出現,因此賜名為“龍游寺”。清康熙皇帝南巡時登金山,看到天水相接的壯麗景象,御筆一揮,題下“江天一覽”四字,寺名也就改稱江天禪寺。
金山歷來是詩人和文學家流連詠嘆的勝地,更由于它的形勢險要,又是自古以來兵家必爭的軍事重地。家喻戶曉的民間故事“白蛇傳”和金山寺的歷史有許多暗合的地方。傳說唐朝中葉,有個裴頭陀來到此山,在山上拾到黃金重建廟宇,便成了開山祖師。這個裴頭陀的法號就叫法海。《金山志》載:“唐裴頭陀生而穎異,胎素不群,乃河東裴相國休公之子也……后來潤之金山塔旁巖洞中,每入禪觀,降龍斷臂,重修殿宇,功成而不知所之。”關于法海拾金建寺一事,當地有一種說法云:唐時宰相裴休,政治上不得意,把他的獨子送去做和尚,初時在廬山出家,法號法海。后來到了此地,見殿宇破落,滿目荒涼,于是率領一批僧眾,披荊斬棘,修葺房舍,種地時掘得一個金元寶,即派人送給撫臺李琦。李琦不便收受,命人送回,隨即征發民工,擴建寺宇,同時上表朝廷,奏明法海開山得金,于是改山名金山,寺名“金山寺”。從上述資料看來,金山的得名和金山寺之大事擴建,大約就在這一時期。
白蛇傳神話中有一段說到白娘娘水漫金山,山勢搖動,法海用自己的袈裟覆蓋山頭,方免滅頂。這一顯示法海神通廣大的描寫,在金山傳說中也可以找到線索。南宋遺民詩人林景熙《霽山集》里有一首題作“金山寺”的七律:“吳楚風煙畫里看,中流樹色擁禪關。一星化石江成陸,雙塔摩空寺裹山。衲寄云林清海怪,泉移蛟窟照僧間。千年天塹今如掌,寂寞寒潮自往還。”這首詩里涉及金山的傳說、諺言就有好幾個,別的且不談它,元人章祖程在“衲寄云林清海怪”句下注云:“寺僧相傳,在先江中蛟鼉出沒,不時興波為患,后有神僧以袈裟鎮之,始息。”
史料記載,東晉時期這里已開始建塔。宋代改建雙塔,一稱薦慈,一稱薦壽。上引林詩中“雙塔摩空”句,足資為證。明代改建為單塔,合二為一,取名慈壽塔。由于塔勢涌出,便成了金山寺的標志。現存的塔是清末重建的,當時適逢慈禧太后60大壽,地方官為了討好慈禧,上奏為她建一座慈壽塔,以示慶賀。慈禧當然歡喜,但跟著又問:“我壽幾何?”這是煞費思量的問題,地方官曾廣征幕僚意見,紛紜莫定。卻有一位六歲神童叫李遠安的,立即大筆一揮,寫下“天地同庚”四個大字,成為最好的答案。這四個斗方大字刻石現仍鑲嵌在寺內,筆力矯健,氣勢渾厚。
寺內有楞伽臺,相傳為蘇東坡替佛印寫楞伽經處,故又稱蘇經臺。佛印即了元和尚,是蘇東坡的好友,曾為杭州靈隱寺及鎮江金山寺住持。山上有妙高臺,傳為梁紅玉擊鼓一處,現只剩下遺址。山下有白龍洞、玉帶橋。白龍洞宋時稱龍洞,可能是寺僧為吸引信眾,也和白娘娘拉上關系。洞頂建有小亭,頗為精致。玉帶橋的來歷傳與蘇東坡也有關系。據說蘇東坡曾送過一條玉帶給佛印,后來佛印即仿照玉帶式樣造了一座橋,叫玉帶橋。蘇東坡曾多次游金山寺,留下不少題詠,其中最為人們傳誦的有“試登絕頂望鄉國,江南江北青山多”之句。他還有詠金山寺回文詩一首,許多選本未選載,亦頗清新可誦,詩云:潮隨暗浪雪山傾,遠浦漁舟釣月明。橋對寺門松徑小,巷當泉眼石波清。迢迢遠樹江天曉,靄靄紅霞晚日晴。遙望四山云接水,碧峰千點數鷗輕。
一路走來 飽經歲月風雨
飽經滄桑的金山寺,宋代以降,屢次傾圮,數罹火災,有六次修復重建之說。其建寺起源及歷次重修,《金山志》里有較為詳細的記載。
金山自唐代起開始聞名于世,至宋代更是聲名遠播。北宋初年,宋真宗趙恒兩次“詔改山名”:大中祥符五年(1012年)下詔改山名曰“龍游”,重賜修,并飛白御書“龍游山”揭于門;9年后的天禧五年(1021年)復詔山名曰“金”,而以“龍游”為寺名,遣內侍江德明裝飾佛像,給錢三百萬市木修寺。短短十多年間,兩度重修擴建,峙立揚子江中的金山自然更加巍巍壯觀,以其山光水色,風景秀美,寺廟建筑,金碧輝煌,引得八方來客絡繹登臨。
此后的700多年里,金山寺頻遭厄運,數度重建。宋仁宗慶歷八年(1048年)發生火災,翌年重建。南宋時再遭受火厄,后由寺僧蘊衷于1175年重建。明正統、清康熙年間也曾兩次修建。待至清咸豐三年(1853年),太平天國期間又遭戰火,崇臺杰閣,琳宮紺宇,蕩然無存,庋藏《四庫全書》的文宗閣付之一炬,藏書盡成灰燼。直到曾國藩任兩江總督后,始謀建復,至清同治十年(1871年)十一月告竣,糜銀三萬有奇,而慈壽塔未能同時修復,延至清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才始復舊觀。
1948年4月6日(陰歷二月廿七)午后二時半,金山寺發生火災,火勢迅猛,不到三小時,寺宇精華大部毀滅。這次大火共燒毀大雄寶殿、藏經樓、七峰閣、妙高臺等建筑300余間,全部藏經、數百尊佛像、歷代名人字畫等因搶救不及,均付之一炬。千百年來,歷代勞動人民智慧和勞動的結晶,毀于一旦,遠近聞之,無不深為惋惜。當年幸逃一劫的珍貴文物“金山四寶”周鼎、東漢銅鼓、東坡玉帶、金山圖,現存金山寺保管。
曾任金山寺方丈慈舟法師曾談及1948年火災的事。當時他擔任副事之職,俗稱總務負責人,掌管全寺的雜務事宜,庫房屬他管轄。據他告知,當時庫房設在蘄王殿樓上,為儲存糧食和一切生活用物之所,由僧法華住內看管。法華因為身體不好,有時把燃著的煤炭爐拿到樓上使用。火災發生后,經排查研究起火原因,追本尋源,大家一致認為,以法華和尚不慎所致的嫌疑為最大。而且在發生火災的前一天,又買進火油數桶,放在庫房內近板壁處,很可能是煤球落在地板上所引起的。其時,法華正在樓下吃午點,聽到樓上有噼啪不斷的聲音,才趕上樓去看,火已燃起,即將近處面盆的水澆上,心慌意亂,跌了一跤,忙下樓取水并喊人救火。再上樓時,火已燃至板壁四周,奪窗而出,無法搶救了。
根據以上的情況,造成大火的原因,可以歸納為兩個方面:一個是由于依山建寺,限于地域,大批建筑群擠在山坡西南角,樓臺之間,相距咫尺,殿角檐牙,直薄鄰窗,一處起火,即勢成燎原,另一個是山寺地高水遠,寺內無消防設備,市區的消防設備又距離太遠,火災初起時,無法及時搶救。推想歷次屢遭火劫,也不外這兩個原因,足資戒鑒。
這場大火,是一座寺院的不幸,也是中國佛教建筑的損失,也是古建筑文化的損失。這場大火給金山寺造成了深重的災難,也給人間留下了深深的遺憾。
金山火劫,燒毀了一座古寺,也灼傷了僧眾的心田。住寺的部分僧人由于火劫,悄然離去,另尋一方凈土。留下的和尚情系金山,依戀這片佛地,身居陋室,心作道場,奔走呼號,告急求援,為的是古剎重光,宗風重振。當年金山寺僧,為了實現這一愿望,遇到的重重困難,是不言而喻的。
到了解放時,金山寺只剩下斷垣殘壁,一片荒涼,七級寶塔也是可望而不可登。解放后,鎮江人民政府在百端待理的情況下,不斷致力劫后金山寺建設,修建的有寺內走廊、平臺,種蒼松翠柏,四時花草,新建曲徑長廊,通向慈壽塔。劫后尚存的屋宇及寶塔也修整一新。
國泰民安古剎宗風重振
鎮江解放后,人民政府為了保護金山名勝古跡,撥款二十萬元(舊幣),采取以工代賑方法,指派民工清理江天禪寺火災遺留的斷壁廢垣,破磚碎瓦,修復殘缺院墻,危舊房屋,并且支持寺僧自籌資金重建寺宇,再塑佛像,恢復宗教活動。十方檀越的四眾弟子同襄共助,新建了韋馱殿、伽藍殿、大徹堂、五觀堂等,從而使金山寺可望恢復舊觀。
1966年夏天,中國大地上的“文化大革命”使得金山寺僧人苦心經營十余年的佛教事業,幾乎毀于一旦,名山勝境遭受到滅頂之災,千年古剎一時鐘鼓絕響,香火斷滅。
1978年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后,人民政府重新落實宗教政策,慈舟重新回到金山寺,獻身江天禪寺的恢復工作。經過“文革”十年浩劫,寺中佛教文化蕩然無存,殿堂樓閣面目全非。不見一件佛門原有之物,沒有一間僧人安禪之室。好不容易才找到香積廚耳房的一席之地,三衣一缽,別無長物。后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要回佛子轉食輪之處一齋堂,并清除了地上的積垢陳滓,作為宗教活動場所。1978年11月,受中共鎮江地委的邀請,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到鎮江視察落實宗教政策情況,目睹金山焦山寺廟破壞情況,并向地、市領導提出了恢復寺廟,落實黨的宗教政策的指導意見。1979年11月13日,趙樸初會長再次視察金、焦兩寺,對修復工作的進展頗為滿意。此前,在樸老指令下中國佛教協會從山西調撥三十六尊佛像,支持金、焦兩寺,改變了兩寺無菩薩的現象,使寺廟有了宗教氣氛。樸老看到此景賦詩云:“再來眼頓明,持壁雪舟畫。恍見舊金山,江心云月下。江水不盡流,花開春復秋。了了因緣法,低頭五比丘。”
隨著形勢的發展,落實宗教政策的深入,經過多方的努力,金山寺終于歸還佛教由僧人主持。當年被迫離寺,如今依然健在的僧人終于陸續回寺。后又遵照佛教協會有關章法,公舉金山法席,加強僧團建設,重視聘任僧職執事,對全寺建筑進行修葺,粉刷裝飾,恢復了原來殿堂。首先修復山門、天王殿,殿內新塑菩薩、四大天王像。其它各殿的佛像,也各就其位一一重塑。各殿中重新陳設重香供桌,香爐燭臺,經書法器,重新懸掛幡寶蓋,妙莊嚴具。就連十年“文革”中失蹤的一對石獅子,也尋找回寺重新守候山門。慈壽塔進行大規模修建,油漆彩畫煥然一新。金山寺三寶具足,條件成熟,關閉已久的山門重新大開了。
1985年10月,金山寺重建工程舉行了隆重的奠基儀式。全國政協副主席趙樸初,省市有關領導參加儀式。全國各地到此朝山進香的香客和游覽觀光的游人,也隨喜功德解囊先助,美國、加拿大的華人曹仲植、曹克強幾位居士,捐贈美元數萬,用以建造大殿,奉獻黃金十兩,特為佛像裝金。新加坡光明山普覺寺宏船長老、香港寶蓮寺圣一法師,不但個人遺之重金,而且代為募化凈財,成就大雄寶殿重建工程。這一信息傳到金山,舉寺歡喜贊嘆,金山主持慈舟法師約請當年中國佛學院同學安上法師一道飛往香港,心懷無限感激,口念阿彌陀佛,用特大紡織袋裝回巨款,捎回了異國他鄉佛門同道的深情厚誼。
改革開放以來,安定團結,政通人和,金山寺隨之宗風重振,慧燈復明。歷史證明,經歷了風雨滄桑的金山寺,只有在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時,才會佛事興隆,香火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