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記事起,我就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我來自哪里。
8歲,我被一個貴戶的下堂妾收養,她叫紅薔。她很漂亮,舉手投足間有著貴族夫人的優雅,可我們最初過得很貧困,貧困到我們只能以野菜、野草來度日。她不會干活,也不想干活,整天穿著她的絲綢長裙,梳著高高的發髻,幻想著那個負心男人的回心轉意。
聽她講,她在18歲那年被趕出家門,原因是那個口口聲聲愛她的男人愛上了另一個女人——尚書千金,真正冰清玉潔的女子,而不是像她這樣,合歡樓中的歌妓。在那個男人迎娶尚書千金的第二天,她被踢出了家門,成了一個下堂妾,恍恍惚惚地在街頭游蕩,然后遇到了昏迷在街邊的我,不知道是什么驅使,使得她把我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我們住在一間破廟里,畢竟沒受過苦,在我們吃了三個月野菜野草之后,忍受不了貧困的她,帶著我回到了那個她生長的地方——合歡樓,那個銷魂的地方,重操舊業。于是,她成了最紅牌的姑娘。
半透明的暴露長裙,濃妝艷抹的面孔,嬌艷風騷的動作,和當年那個唱歌的素衣女子判若兩人。而我,成了合歡樓的栽培對象,起名金合歡,從此,萬劫不復。
第一次看到紅薔和男人裸著身子纏綿,我11歲;第一次登臺獻唱,我12歲;第一次陪酒,我13歲;第一次半裸著身子站在男客面前,我14歲;第一次與男人鴛鴦戲水,我15歲;第一次裸身睡在男人懷里,我16歲。
17歲,我成了合歡樓的紅牌姑娘,所有的男人都想要跟我過夜,紅薔姐成了合歡樓的老板,利用我賺取更多的金錢。
那個拍賣我初夜的晚上,我能感覺到無數雙色迷迷的眼睛盯著我的房間。聽著外面的叫喊聲,我麻木了。最后,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用一百兩黃金,拿去了我的初夜。我從來都沒想過,我竟然如此值錢。他被紅薔姐領入我的房間,我明白該怎么做,狐媚地摟住他的脖子,他一把抓住我,重重地吻上我的唇,然后,兩舌纏結在一起,他狠狠的咬住我的唇,使勁吮吸著我的鮮血。與此同時,抱起我,把我扔在床上,粗暴地撕裂我的紗衣,我發出了低低的呻吟。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奪去了我的貞操。
夜深了,我裸身起來,看到床上那抹紅痕,突然覺得自己是那么地骯臟。坐在鏡前,最上的血已結痂,猙獰地向著我,仿佛在唾棄我的不堪。那個男人醒了,看到那抹紅色的痕跡,滿意地笑了,起身,穿衣,離去,不再看我一眼。
此后的三年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男人在我的床上睡過,只是我越來越風騷,越來越得心應手。而我,再也不敢正視自己的身體,覺得它臟。
有一天,紅薔姐興奮地對我大叫:“合歡啊,你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啦,六王爺贖了你,打算帶你進王府啦。”我沒有說話,轉身離開,留下紅薔姐一個人在那里欣喜。想必是給了她大把銀子吧。
三天后,我被娶進了王府,成了名正言順的六王妃。本以為六王爺是個色欲橫生的老男人,沒想到,是個年輕男子,大約二十六七歲的模樣。我不解他為何會娶一個風塵女子,那晚,他沒有來,我知道,他也嫌我臟。我就這樣一個人度過了我的新婚之夜。
第二天,他差人送來了一些珠寶衣服,卻還是沒有露面。晚上,我以為他不會出現了,可他推門而入,緊緊地摟住我,我能感覺到他的淚水滑入我的頸中。就這樣擁我入懷,輕聲地說:“合歡,以后叫我清儒。”就這樣,抱著我睡了一夜。
他對我很好,絲毫不嫌棄我,只是時常看到他對著我落淚,他卻從不說明原因。
我愛上他了,真的。
一天早上,他說:“合歡,我會早些回來陪你。”然后一去不回。傍晚,家丁抬著他的尸體回來,我沒有哭,冷靜地坐在椅子上。三天后,下葬。收拾他東西的時候,發現了一封信,上面寫著:合歡,不要哭,我知道這樣對你很殘忍,可是你要堅強。你早已不記得我了,可我一直沒有忘記,當年,你在河邊救我的情景,你知道嗎,我就是在那天,愛上了那個冷漠、高傲、嬌媚的女孩。”
我猛地想起,那是我十三歲時,晚上陪酒后,自己一個人走到河邊吹風,發現有個人影在水中掙扎,也許是酒精的作用,我跳下水,救上來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他神志不清地問:“你是?”我愛答不理地回了句:“合歡樓,金合歡。”便轉身離開。
最后的防線在這一瞬間崩潰,淚水順著臉頰落下,原來,早在那時,上天就賜給了我幸福。
三個月后,三王爺和七王爺遇刺。與此同時,六王妃金合歡中毒身亡。
“清儒,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