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的兩件破事

讀晚清史，心情常常沉重而又苦澀，下面兩件事就具有這樣的“效果”。1894年8月1日，中日甲午戰爭爆發，戰爭給大清帶來了毀滅性的打擊和災難性的后果。清國苦心經營數十年的北洋水師全軍覆沒，又不得不簽下割地賠款、喪權辱國的《馬關條約》。國勢危若累卵，又遭此奇恥大辱，統治者應該有所清醒吧。然而不，他們仍然在腐敗的大道上狂奔。這一年的11月7日，慈禧迎來了她的60大壽。這一天紫禁城內，韶樂悠揚，頌歌一片。慈禧身著綴滿珠寶的禮服，喜悅地接受著皇帝、皇后及文武百官的跪拜。而紫禁城外，更是舉國慶賀，所費銀兩直線上升，最后突破了1000萬兩，而其中的600萬兩是挪用了北洋水師的裝備經費。

當時朝中有一位所謂“學富九車”的大學問家，即大學士、四宰相之一的徐桐。此人頑固地拒絕西方的先進思想，不穿洋布制成的衣服，不使用進口的一切物品。他對把美國翻譯成“美利堅”十分不滿，說中國什么都是美的，美國還有什么可“美”？中國什么事情都順利，美國還有什么可“利”？清國軍隊無所不堅，美國還有什么可“堅”？八國聯軍攻下北京后，80多歲的徐桐再也沒有氣力跟著老佛爺往西逃跑了，他最后令他兒子刑部侍郎徐承煜與他一齊上吊。他“殉國”后，兒子無論如何不冒傻氣了，在院中草草將他埋掉便溜之大吉了。

晚清的破事不勝枚舉，但我為什么惟獨“青睞”這兩件呢？這是因為，其一，這兩件事所代表的惡流，對國家的危害極具致命性。一個是腐敗，而且這種腐敗是無法無天、不計后果、無法遏制的。它必然將國家推入災難，必然陷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這已被甲午戰爭前后的歷史所證明。另一個是思想極度僵化，視腐朽為靈丹，把霉爛當鮮靈，以不變應萬變，抱殘守缺，固步自封。而徐桐們又多占據著政治和話語的制高點。這同樣必然將國家推入災難。因為它會將國家得以發展的任何生機都扼殺掉。徐桐這種人，今天看來，似成笑柄，但當時他所代表的勢力卻是相當強大的。與“中學為體，西學為用”一脈相承，只不過前者表現得很極端罷了。均從根本上排斥具有普世價值的西方文明。而這種治國理念給中國帶來了什么，同樣也為后世的歷史所證明。

其二，這兩件事所代表的惡流，目前“余波”仍存，給國家的發展和人民的幸福埋下了隱患，只是有些地方表現形式不同罷了。以其中的腐敗為例，當下在相當多的官員中仍暗流滾滾，就像當年慈禧把國家可寶貴的銀子變成了自己可隨意揮霍的手紙那樣，如今這樣的“散財童子”仍比比皆是，僅公款吃喝、公費出國和公車消費每年便要燒掉國家8000億元。臭名昭著的“三玩市長”、“三光書記”、“五毒書記”、“縣委書記進京抓記者”等并非現實中的個例。而懸殊的貧富差距、社會不公和官員的濫權又造成了大量突出的社會矛盾，嚴重的制約了中國的崛起、窮人的脫貧和和諧社會的實現。唉，腐敗之罪怎樣說都不為過。而徐桐式的幽靈仍然在我們的眼前晃來晃去。其表現方式是：外國的那些文明好是好，但不符合我國的國情。一個“國情論”，將民主、自由、平等、博愛、人權、普選、言論自由等普世價值統統拒之于門外。反腐敗反了二十多年，但結果是腐敗分子的級別越來越高，膽子越來越大，金額越來越巨，花樣越來越多，情節越來越惡劣，這很值得深思。

今天我們說以前那些破事，若干年后，子孫們會不會又用這兩個字來形容眼下的一些事呢？保不準。應有警惕和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