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人生才是愛情的根,只要將愛情升華為真情和摯愛,都市和農村都是愛情的棲息地。”
陽春三月的夜晚,總是帶給人們些許的清新感,特別是在月色下,更顯得那么寧靜。此時的曲一和美文,正在書房的燈下,打開塵封已久的那本褪了色的影集,翻看當年在抗大式的干部學校時的老照片,回望當年那段如煙情緣。他倆對一張黑白集體照看得特別地仔細,這是六班和十二班兩個班的全體同學畢業時的合影,美文一邊看一邊還不時地用手指著辨認著。曲一和美文,都是班上的班長,一眼就看到了。這張畢業照,標志著干校學習生活的結束,又是走上工作崗位,新的生活開始,也標志著曲一和美文的人生經歷,面臨著一次新的轉折。
大家盼望已久的工作去向,終于公布了,曲一被分配在北方的一個小縣城,美文留在省城機關,這對曲一和美文來說,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經過干校的培養教育,兩人都有到艱苦地方去的思想準備,這是意料之中。但是離開干校,兩人就天各一方,這無疑又是意料之外的一種無奈。曲一對美文留在省城機關,心中自是欣慰,美文卻難以割舍心中的依戀。臨別前,在輪船碼頭,曲一向美文又一次傾吐出自己的肺腑之言:“你我都有一顆熾熱相愛的心,你我的心中都有一盞明亮的心燈,我們用真心相愛,來保持心燈常明。”美文用會心的微笑,頻頻地點頭,來作無言的回答,之后,將頭天晚上準備好的,用手絹包著的日記本和照片,輕輕地遞給曲一。輪船離開碼頭后,曲一打開小手絹,讀著美文寫在日記本上的親切話語:“曲一同志:人是感情的動物,何況你我經歷了在干校情真意切的相知相處,今天為了工作的需要,要暫告分別,不無總有點依依不舍,甚至流淚。親愛的曲一,流淚是軟弱的表現,讓我們用理智克服感情,共同在為人民服務的征程中發出自己的光和熱。”
干校一別,曲一和美文天各一方地開始了新的一輪人生之旅。美文在大機關、大城市工作,環境舒適,工作穩定,每月發工資,按時寄錢給母親,但很少回家。曲一在每年春節都帶著小縣城里的農副產品,專程來看望美文的母親,陪老人歡歡喜喜過年,買來戲票,陪她看戲,自己有家也不想回。聚少離多的曲一和美文,有一年相約回家過年,但是,由于很長時間未謀面,彼此的心里似乎多了一層隔閡,講話也吞吞吐吐的不自在。此時的美文思想斗爭極其激烈,如果繼續與曲一保持這段戀情,情歸省城,曲一難調進,如果花落小縣城,自己又極不愿意,因為此時的美文,已經深愛著大城市的生活,眷念著機關的工作。美文的心燈,開始出現了暗淡,出現了搖曳,提出第二天就返回省城。曲一當然也覺察到了美文的神情和狀態不同以往,但他仍很重感情地、很溫情地、一如既往地對待美文,第二天,曲一起得很早,送美文去了火車站……
有道是“三年河東三年河西”。1957年,曲一和美文的人生道路都出現了新的轉折,曲一作為調干生,選調到省城的一所高等學府里去培養深造,美文則從省級機關下放到農村的一個實驗農場,當農民。從喧囂浮躁走向了平靜,樸實的美文,成熟了許多,學到了許多社會知識,進一步懂得了人生的走向。一天,夜晚,她給曲一寫了一封很長的信,從都市談到農村,又從農村談到人生。信的最后,美文動情地寫道:“只有人生才是愛情的根,只要將愛情升華為真情和摯愛,都市和農村都是愛情的棲息地。”此時,美文心中的那盞燈似乎比桌上的煤油燈更明亮,也比省城機關里臥室中的那盞臺燈更明亮。在省城高校讀書的曲一,與美文的聯系頻率也不斷增多了,那時的通訊很不方便,沒有公用電話,更談不到什么叫手機,但是,“兩地書”傳遞著彼此的心聲。
又過了兩年,曲一完成了學業,美文當過了農民,學院要留曲一在校工作,省城要調美文回機關,但是,他倆經過一番思考,共同作出了一個人們意想不到的另一種人生選擇:響應黨的號召,繼續到邊遠的地方去工作,把青春的腳步,留在縣城,留在基層。正如美文在她當年送給曲一的那本日記本中所寫:“兩人攜手并肩去了北方,此一去走的很遠很遠,時間很長很長,直到霜染鬢發,是兩盞心燈的相互依戀,兩盞心燈的相互輝映,伴隨著他倆北去的人生歷程。”當曲一和美文一次次用真情去回望已走過的歷程時,他倆總是綻放著會心的微笑,因為他倆是在用心地回望真情,笑看“人間自有真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