蘆笙聲里迎親來

云南苗族的婚俗形式有各自的特點：彝良、永善一帶的苗族青年男女有“批若”(類似公房)；楚雄部分苗族中有“姑娘房”；昭通部分苗族有“逛花房”和“踩月亮”；金乎一帶苗族有“游方”(類似貴州苗族的“搖馬郎”)的自由戀愛習慣。但無論何種形式，青年男女一般都是要通過對唱山歌選擇配偶的。倘若一位小伙子看中某個姑娘，便撐一把小花傘罩著姑娘，開始唱上兩曲求愛山歌，若姑娘也有情意，便山歌對答。反之，則以無言對答或躲開小花傘表示拒絕。

山歌多半是隨編隨唱，歌詞內容視對方追求深度而變化。一般是以詢問對方家鄉風土人情開始，進而詢問對方姓名年齡和家庭情況，再試探對方是否已有情人，經過一定了解后，雙方轉為對白。由淺入深，便會數日后見分曉。雙方如果情投意合，男方即會要求父母求媒。如有父母不準許者，則女隨男奔，然后使媒人告知父母。婚前，男子要贈與女子頸圈或其他銀制飾物，姑娘頸上的頸圈越多，父母便愈覺光彩。

而對于貴州苗寨的婚俗，也讓我感到十分好奇。今年，我終于有機會來到一個叫做新泉的苗寨采風。到了寨門口，見到許多身穿漂亮服飾的苗家人聚集在一起。苗家的習俗，客人到了苗寨，全寨子的人是要去寨口相迎的。大家一邊唱著山歌，一邊向來客敬羊角酒。喝過里這道羊角酒，才可以進得寨子。在這里，我得以了解了一場原汁原味的苗族婚俗……

在三年前的三穗苗族蘆笙節上，苗家青年阿寶，和他所在的安太鄉培地村蘆笙隊參加了節日盛會，在會上相識了苗族姑娘阿瓊。阿瓊家住在古隆坡附近香粉鄉的中坪村。當月亮爬上山頭的時候，阿寶和伙伴們來到了阿瓊的家，開始了浪漫的“走寨”(類似于“串姑娘”)活動。阿瓊家雖然來了許多的小伙子，但阿瓊只看中了阿寶一人。也許是苗族小伙阿寶在走寨對歌時，用真誠的歌聲打動了姑娘的心吧?那天晚上，阿寶和阿瓊就對歌對到月上中天，對得情意纏綿，難舍難分。于是，阿瓊在圓圓月兒下，讓阿寶帶走了母親傳給她的手鐲，同時也帶走了她對阿寶一往深情的愛戀。那一年，阿寶21歲，阿瓊20歲。

金秋時節，阿寶的父親委托村上的一位吉祥老人，帶著苗錦，提著香鴨，來到阿瓊家提親。當天，阿瓊的家人擺了三桌酒席，請來親朋好友，商量阿瓊的婚事。議定后，阿瓊的父母親把阿寶爸帶去的香鴨煮給大家共同分享，并在火堂邊燒香祝愿。阿瓊的母親打開了親手釀制的25年的女兒紅糯米酒，莊重祭祖，接著把祭過祖的蜜酒敬獻給吉祥公，表明同意阿寶和阿瓊的婚姻大事。吉祥公燒香敬祖，感激不盡，并承諾盡快把這門婚事辦好，讓兩位新人過上好日子。

苗族姑娘出嫁的方式非常特別，阿瓊也不例外。在正式出嫁前，要舉行祭祀活動，以祈禱祖先對自己的憐愛與護佑。親口喝吉祥公敬來的甜酒，以示未來生活的甜蜜。用自己的右手緊緊地握住吉祥婆遞給的毛巾包，內有酸魚兩條、首飾若干，以示新娘將把興旺的人丁和豐厚的財產帶給新組建的家庭。

新娘子身穿著自己親手縫制出來的嫁衣，帶著苗族工匠精心制作的銀頭飾；請來四位苗族少女為伴娘，她們同樣身著鮮亮的苗族服飾，陪伴著新娘。

引人注目的是九擔彩禮：其中糯米飯三擔，表示365天餐餐有保證；禮煙一擔，贈送男性長輩，表示對他們的敬意；禮肉一擔，豬、雞、鴨、魚等，表示在未來生活中，牲畜興旺；紅蛋二擔，送給小孩，表示結婚以后，男女雙全，人丁興旺；喜糖二擔，分發給村上的人們，好讓大家都知道這門喜事，都來為新人祝福。最后，請上全村人最喜愛的蘆笙手，吹奏著喜慶的苗族姑娘出嫁曲，在親朋好友的陪同下，伴送著新娘吉祥如意地出嫁。

阿瓊姑娘出嫁，是苗家的大喜事。但也有小伙子由于多年追求，沒有得到姑娘的愛心，不能忘懷。于是他們將在新娘出嫁必經的路上，設攔路臺、唱攔路歌來表達自己對新娘難以割合的情感：

“過去，我們住同一個寨，同飲一眼泉；少時同放牛，大來同做伴；趕坡同條路，拉鼓同條繩；跳舞同笙歌，唱歌同支笛。如今啊，鳥去留空籠，花飄留枯枝；妹去板凳涼，我們好悲傷……。”

后生們心酸的攔路歌，讓新娘阿瓊眼淚撲簌簌地流，她連忙送去喜糖，遞上喜煙，并誠懇地邀請他們一同去男方家喝喜酒

翻過一座山，越過一層嶺。阿瓊來到河邊，聽到了對岸上傳來歡快熱烈的蘆笙聲。這就是阿寶和他的迎親隊伍來迎親了。迎親的蘆笙是不能停的，只要吹響，就必須一路吹著，直到把新娘迎接到家中。那天，迎接阿瓊的蘆笙，從小河邊一直吹到了寨子里，幾位老蘆笙手后來告說：在吹迎親蘆笙時，他們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

阿瓊出嫁的那天晚上，不入洞房卻住進了阿叔的家。這是苗族婚俗幾千年來的傳統，苗族姑娘在新婚之夜是不同房的，阿瓊也不能例外，所以她也必須甘守寂寞了。

接下來，新人們才會開始幸福甜蜜的生活。

假若盛裝的苗族姑娘匯聚在一起，那一定會變成一個美麗的銀色世界。苗家銀飾的工藝，華麗考究、巧奪天工，充分顯示了苗族人民的智慧和才能。苗家姑娘的裙子叫百褶裙，但實際上一條裙子上的褶有500多個，而且層數很多，有的多達三四十層。這些裙子從紡織布到漂染縫制，一直到最后繪圖繡花，都是姑娘們自己獨立完成，再加上親手刺繡的花腰帶，花胸兜，真是異彩紛呈，美不勝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