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長有條座右銘:“距離產生威嚴”,說是出自教授之口,便奉若經典,刻意與部下保持距離,就像“獨行俠”,三日難睹尊容,半月不見人影。如此為官幾年,留下敗筆。
由此想到一則典故:劉邦當皇帝之初,先前跟隨他出生入死的一班弟兄,恃功自傲,沒大沒小,有的借酒撒潑,有的稱兄道弟,常弄得他老人家很沒威嚴。朝中一班文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制定出一系列規章制度,嚴格規范臣子們的言行舉止,逗得他眉開眼笑,“今日始知做皇帝的威嚴。”距離拉開了,威嚴出來了,他老人家的心理也平衡了。
人有高低貴賤之分,官員總得有點兒威風和尊嚴,與屬下走得太近,坐在一條板凳上套近乎,成何體統?不過,如果距離與威嚴成正比,外星人最有威嚴。人與人之間,距離太遠就陌生,即使是父子,相距久遠,感情也容易疏遠。官員與部下之間,拒之千里之外,老死不相往來,相互也會生分。有的人當上小組長,腦殼望到天上,踱著方步,打著官腔,飄然入云端,人們仰視都困難。偶爾相逢,人家不知是何方神仙下凡,大約不會聽從調遣。所謂“縣官不如現管”,也有這點兒意思,老百姓對距離太遠的官不大害怕,是不會服從直接管理的。
想那李真,也算威嚴一世,顯赫半生。開車闖了紅燈,被不認識他的交警攔下,忽視了他的威嚴。他推開車門就扇人家的嘴巴,教訓那不識趣的愣頭青,可謂威嚴至極。最后卻一針斃命,向閻王爺報到去了,再也無法威嚴。此乃血的教訓:做官的威嚴到頭,做人的尊嚴也隨之消亡。
這也難怪!官員與百姓,距離遠,威嚴足,膽子就大,不怕任何人,接受別人的孝敬,沒人敢吱聲;欺男霸女,沒人敢生氣。自鳴得意,“官做到我這一級就沒人敢查了”,實是自我孤立行將失蹄的前兆。從紅極一時的李真身上,不難看出,官員故意制造與百姓的距離,也就是時常掛在嘴邊的“脫離群眾”,既產生威嚴,也釀出悲劇。誰要騎在百姓頭上作威作福,誰就要被歷史唾棄,甚至跌入地獄之門。
威嚴是權力的外套,和權力一樣,也是雙刃劍。雖可以滿足虛榮,取得別人的尊重和臣服。但也擴大同民眾的距離,疏遠與百姓的感情。官做大了,人們本來就少了幾分親近,多了幾層戒備,倘若還一味裝腔作勢,誰還能打心眼里敬重呢?老百姓并不討厭當官的,卻痛恨為官裝大的。某些官員位置不高,本事不大,卻直冒驕橫之氣,稍不如意,便仇恨入心,千年不忘;整天盡想投機鉆營的歪把戲,盤算如何把官做大,將威嚴拿足;對屬下指手畫腳,喝酒的瓶蓋子也要人擰開,反正不交“開瓶費”。這些人只有做官的威嚴,而不顧他人的尊嚴,老百姓最瞧不起。
官員與百姓的距離,是干群關系的測量儀。共產黨的干部須臾不可脫離群眾,焉能輕信“距離產生威嚴”的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