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教學是語文教學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問題較多的部分,因為找不到有效的教學方法,所以教法往往簡化為一種:翻譯。而翻譯又多圍繞文言句式、詞匯這個中心,教學偏重知識傳授與積累,輕情感體驗與熏陶。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文言文較少作為有性情的文章來進行教學。但是作為語文教師,我們不應該忘記,文言文既然是文章,是古代文學的典范之作,就不只是語法、詞匯的堆砌,而是承載著中國博大的傳統文化,蘊涵著中華民族的民族精神。其實古代文人不論是創作還是閱讀,都比較重視文體的不同,即體裁、風格、流派的不同。劉勰在《文心雕龍》中寫道:“才童學文,宜正體制。”倪思也提到:“文章以體制為先。”所以在文言文教學中忽視了古文的文體特征,很難挖掘文章的情感意蘊,發揮文言文人文教育的作用,也使得學生失去學習的熱情。教學中教師首先要有文體意識,方法不可千篇一律,考慮文章的體裁,根據文體找到閱讀的切入點,采用該文體最有效的閱讀方法,將讀、譯、寫融合在一起,讓學生在掌握語法的基礎上,體驗古人情懷,了解傳統文化,豐盈哲學思想,實現異曲同工、各領風騷的目的。
一、以讀為主,享受音韻之美
古代歌謠起源于遠古時人們有節奏的勞動號子,早期的文學創作——詩歌也都是依聲而作,文學從一開始就與節奏、韻律相伴相依,通過聲音的高低、緩急和宏纖來表情達意,闡釋人生的喜怒哀樂。朗讀是學習文學的重要手段,也是語文教學的重要手段。在古代詩歌教學中,教師大都能自覺采用朗讀的方法,在錯落有致的音韻中體驗節奏美、結構美、意境美。然而,朗讀往往停留在讀得流暢這個最淺層面,而且把朗讀的流暢程度作為對字詞把握程度的檢測,也導致學生在朗讀時只見字句不見文章。恰恰相反,文言文中一些文章可以以讀為主,不僅要讀得流暢,而且要讀出韻味,通過自己對聲調、音量、速度、停頓的控制,讀出文章的思想感情。
首先如《論語》選文,原著為語錄體,文風質樸淺顯,明白曉暢,易于理解,鄭振鐸認為《論語》“文字極簡樸直捷”,譚家健認為《論語》的語言特色為“言簡意賅,深入淺出,雋永有味”,而教材所摘選的文章又多是耳熟能詳的名篇,選文的思想意旨較容易把握,其中的名言名句有記誦的價值,會對學生的學習和為人處世起潛移默化的作用。即使像《孟子》一類的諸子散文,雖然也是語錄體,但往往保持了爽朗明快的風格,有著詩歌的風韻,文句對稱,語音圓潤;多用排比、反復,整齊流暢,氣勢磅礴;擅長比喻,想象豐富,形象生動。只有朗讀才可以體會整齊而富于變化的節奏感、汪洋恣睢的氣勢和“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的自我意識。
再如《阿房宮賦》這樣的賦體。賦是介于詩與散文之間的文體,具備一部分詩歌的結構特點,講究韻律與句式,語言華美,文筆絢麗,特別注重鋪敘,不僅辭藻豐富華美,而且想象力也豐富多彩,很多時候,賦體寫景詠物在意不在實。《阿房宮賦》中有大段大段對阿房宮建筑的描繪,阿房宮不復存在,沒人可見證它的真偽,即使譯出來,學生憑借他們的生活閱歷和知識水平也未必想象得出阿房宮真正的結構特點,而逐字逐句地翻譯又支解了一氣呵成的整體氣勢,同時失去了文章原有的韻律,教學中不如通過朗讀,讓學生借助整齊對仗的句式、抑揚頓挫的音調進行天馬行空的想象,盡情感受聽覺所帶來的宏闊。
二、以譯為主,領悟審慎之旨
儒家的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思想影響后代的中國文人,所以文人往往介于老莊與孔孟之間,想拋卻塵緣,專注山水,卻又“剪不斷,理還亂”,文字間“國恨家愁”成為難解的情結。奏議類的文章——臣子給皇帝的書信,包括《文心雕龍》所說的“章、表、奏啟、議對”,因為是談時事,議國事,諫國主,文字未免有所顧慮,往往字斟句酌,語意隱晦,情感含蓄而委婉。這類文章,學生只通過朗讀難以理解文章思想,教學重點顯然應該在“譯”,通過對每一個字、每一句的推敲辨析,體驗滴水不漏的邏輯推理、絲絲入扣的結構安排,掌握作者隱藏在文字里的真情實意。如《陳情表》一文,首先文中的古代文化常識比較多,而學生沒有這方面積累,必須借助注釋才能了解含義。像“期功”、“洗馬”、“除”,不理解這些詞語將阻礙對文句的理解,閱讀會出現理解缺陷甚至錯誤。其次是作者尷尬的身份,它使文章的表達委婉隱晦。李密曾為蜀舊臣,晉武帝卻征召他做太子洗馬,在這種情況下,他直言拒絕便有念舊主的嫌疑,所以言辭謹慎,既不能張揚又不可太卑怯,既要感恩又要辭官,字字句句安排周密,使人聽之有理有據,有情有義,字面意義與字后意義融匯交織。如“本圖宦達,不矜名節”一句,表面上自貶,顯示自己卑微的人生志向,實際上表明自己并非為了博得清高忠貞名聲而不仕晉朝,從此打消晉武帝的猜疑。文章字字寫祖母劉對自己的再生之恩、祖母劉病臥床榻的孤苦,讀來卻句句是寫不入仕的原因。學生通過逐字逐句的翻譯,既在對文句意義的層層探尋中領略文章的主旨,又能體味出《陳情表》讓人感嘆“不下淚者,必不孝”的濃情。
三、以寫為主,體歷思辨之樂
這種教法多適應于敘事類文言文,如史傳、寓言、傳奇等。劉知幾在《史通》中寫道:“愛而知其丑,憎而知其善,善惡必書,是為實錄。”這句話既是對史傳文學特點的概括,也可以看作是對中國敘事作品特點的概括。作者“不虛美,不隱惡”,不直接跳出將自己的喜怒好惡強壓給讀者,往往敘事冷靜客觀,人物事件的是非曲直留于讀者,給人寬廣的思辨空間。但它們畢竟是記敘類文體,要通過具有典型性的人物來揭示歷史事實、表達主旨,在敘寫中為突出人物各自特點,作者往往字斟句酌,長于擇取詞匯,將人物性格凝聚于點睛傳神的詞語中,用詞精當凝練,又給人寬廣的想象空間。像《高祖本紀》《促織》《齊人有一妻一妾》等等,學習這些文章絕非讀完譯完就可以結束的。學生自己的思考,對歷史事件、歷史人物的評判,對作品形象的態度應借助書寫來實現,從而豐富學生的語言感悟能力,豐盈他們的文化底蘊、哲理認識,培養他們的思辨能力。如《齊人有一妻一妾》這篇寓言,不足二百字,齊人的描寫也只有“必”、“盡”、“遍”、“施施”詞語,但讀來人物就活現在眼前,讓人在文字之外看到他更多的言行舉止。教學中可以讓學生借助文中僅有的這些詞語展開想象,把齊人的形象擴展出來,而這寫的過程就是品的過程、評的過程,如何為人,如何對待富貴與尊嚴就可了然于學生心間。《項羽本紀》中項羽為何以絕對優勢而敗北,作者不曾多言,但敘事中有蛛絲馬跡,人物的為人處世可以佐證,給學生一個開放性的寫作話題,讓學生去分析辨別能實現史傳作品“鑒”的作用,也能較好地實現語文教學“育”的目的。
在語文教材中,文言文略顯特殊,它的語法、詞匯都給學生一種陌生感,也讓學生退避三舍。然而語言由古到今都是息息相關的,文學從今到古是一脈相承的,文言文的創作技巧、精神要義和現代文都是相通的,既然現代文教學中我們除了語法分析之外要朗讀、賞析、品評,那么文言文也不應放棄這些教學方法。
(作者單位:徐州高等師范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