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道士塔》,一個王道士,喚起了人們塵封已久的記憶;一支車隊,一把鐵鎖,濃縮著民族歷史文化的悲劇! 作者用幽默的語言作外衣,包裹著“良知”和“道德”,對一個民族堅守不了自己的文化財產的悲劇進行了深刻的反思,對朝廷和官員鯨吞文物的現象進行了抨擊。
其實,民族的恥辱,文化遺產的流失,又何止于一篇《道士塔》的發掘?隨處抓一把,也會令國人憤懣數日。《道士塔》以輕揚的筆法,詼諧的語言,煽動人們內心的艱澀、沉重之情。
“煽情”這一手法的運用并非起源于余秋雨,這在中國歷史上并不少見,對歷史的追憶,對故鄉的懷戀,對國家的感傷等,常用此手法打動人心。《道士塔》“煽情”手法的運用是從多方面來實現的:
一、善用“大詞”震撼情感
“大詞”是一個陌生的詞語,李北方在《媒體上的“大詞”》一文中舉了一個很好的例子:“風能進,雨能進,國王不能進!”這是18世紀的英國首相老威廉·皮特的一次演講,他從古典自由主義的立場出發,強調財產權的重要性和神圣性時講了這樣一句話。后來經常被引用,也就成了諺語。大詞“并不是在語詞層面上造成語象生成的怪誕,卻在語感層面上產生語象生成的抵牾”。(《文藝學與語文教育》王紀人)《道士塔》中這樣的內容不少。例如:
中國的文官都到哪里去了,他們滔滔的奏折怎么從不提一句敦煌的事由?
敦煌的事情應該是敦煌的文官來管,中國官場上歷來講究的是不越職擅行,但作者卻把對敦煌官員的憤怒之情用“中國官員”這樣的“大話”傾泄出來,讓讀者從一個更高的層面上去感悟作者那噴涌的激情,感受作者語言的震懾力量,顯現著自身潛藏的、難以言表的民族情緒。
又如:
這是一個巨大的民族悲劇。
那里,一個古老民族的傷口在滴血。
他打開了一扇轟動世界的門戶。
……
這里的“民族悲劇”、“古老民族”、“世界的門戶”等都屬于大詞。這是作者有意識的安排,有意識的揭發,是作者憤怒感情的直接傳遞。
二、強烈的心理反差激發情感
從兩個懸殊的角度來敘述不同事物,形成強烈的對比、反差,讓讀者感情的天平失去平衡,被壓抑的情感得到徹底的釋放,取得極強的情緒感染的效果。文中這樣的例子是隨處可見的:
沒裝木箱,只用席子亂捆,沿途官員伸手進去就取走一把,在哪兒歇腳又得留下幾捆……
歐美的學者、漢學家、考古家、冒險家,卻不遠萬里、風餐露宿,朝敦煌趕來。他們愿意變賣掉自己的全部財產,充作偷運一兩件文物回去的路費。他們愿意吃苦,愿意冒著葬身沙漠的危險,甚至作好了被打、被殺的準備,朝這個剛剛打開的洞窟趕來……沒有任何關卡,沒有任何手續,外國人直接走到了那個洞窟跟前。洞窟砌了一道磚,上了一把鎖,鑰匙掛在王道士的褲腰帶上。
略略交談幾句,就知道了道士的品位……就像用兩枚針換一只雞,一顆鈕扣換一籃青菜……
偌大的中國,竟存不下幾卷經文!
……
“石灰”與“文物”、“歐美學者的精心準備”與“眼前的現實”、“針”與“雞”、“鈕扣”與“青菜”、“偌大”與“幾卷”等等構成了強烈的對比,產生了強烈的心理反差。這種對比與反差中充滿了作者對民族文化遺產珍視的情感,他那凄切的乞求和呼喚,不僅僅要保存莫高窟的文化遺產,甚至更深地蘊藏著愛國的內
涵。他把悲壯的憂患意識通過這種手法傳遞給讀者,讓讀者的心靈在淚水中得到皈依和寄托。
三、詼諧的語言點染情感
余秋雨習慣把“很大的問題,很深的道理”用警策之語表達出來,讓讀者在沉默之后為作者語言的形象和生動而發笑,但笑過之后則是難言的恥辱。他站在歷史的高度,以詳實的史料和掌故為基礎,對民族文化進行了審視和反思。但他那打破常規的敘事方式,用情感包裹著的每一句,學者氣度的表達方式和詼諧的語言,凝練著豐富的表意內涵,給讀者以新鮮感和反復咀嚼的引誘,激發起讀者的民族認同感,煽動讀者的愛國心。
好,既然是洋唐僧,那就取走吧,王道士爽快地打開了門。這里不用任何外交辭令,只需要幾句現編的童話。
王道士的本分、豪爽、好客的中國農民特有的性格在他的開門動作中得到了充分的體認,從外國來的“唐僧”自然讓王道士產生一種自豪感,中國的“經”也該向國外傳播了,禮尚往來嘛!因此“那就取走吧”并“爽快地打開了門”自在情理之中了。幽默、滑稽!
詼諧的語言逗樂了讀者,但作者又不僅僅是逗樂。更多的是讓讀者從王道士的近乎“瀟灑”的動作中獲得的是一種恥辱,一種人格、國格的淪喪感。
文章中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
完全可以把憤怒的洪水向他傾瀉。但是,他太卑微,太渺小,太愚昧,最大的傾瀉也只是對牛彈琴,換得一個漠然的表情。
道士擦了一把汗憨厚地一笑,順便打聽了一下石灰的市價。他算來算去,覺得暫時沒有必要把更多的洞窟刷白,就刷這幾個吧,他達觀地放下了刷把。
道士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一個道士,何不在這里搞上幾個天師、靈官菩薩?他吩咐幫手去借幾個鐵錘,讓原先幾座塑雕委屈一下。
……
可笑、愚昧、無知;痛苦、困惑、無奈。是的,王道士太卑微了,“讓他這具無知的軀體全然肩負起這筆文化重債,連我們也會覺得無聊”,“他只是這出悲劇中錯步上前的小丑”。但是在我們為王道士憨厚的舉動發笑之后,不得不屈躬自省,嘆《道士塔》血淚無痕。
應該說作者創作這樣的文章本身就不是很輕松的。他避開了虛浮喧囂的都市,浪跡于血跡斑斑的中原,用他深厚而沉重的歷史積淀噴發出一篇篇文化大生命,讓人們重新傾聽歷史沉重或細微的足音。
當整個民族以一種虛浮的心態審視著文化遺產沉重的步履時,《道士塔》不能不說讓人們心靈得到深刻的洗禮。
(作者單位:姜堰中學/
姜堰實驗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