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愛好伴終身

陳明/編譯

她從小就喜歡大紅色，不隨年齡和生活的變化而改變，尤其是在生活的低潮時，這種大紅顏色給了她歡樂和勇氣。

“這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毛衣！” 瑪薩小姐把我毛衣的一角拿在手上，微笑著說。那年我9歲。這件毛衣是我第一次自己做主挑選的，粉色。不是那種淡淡的粉，而是鮮亮的粉紅。

“這種顏色好像在說，穿了這件衣服的人是多么活潑可愛，精力旺盛啊！” 瑪薩小姐贊嘆道，“我喜歡這種顏色！”

我最好先介紹一下瑪薩小姐。她是我們這條街上的“老處女”。她年紀雖然已經比較老了，但收拾得干凈利落，特別有個性。年齡在她來說不算什么，她顯然不愿做鄰居們所期望的與她年紀相符的事。

實際上，瑪薩·貝克并不是一個真正的老處女。她在18歲生日的那一天結了婚。三天后，一場突如其來的事故使她成了寡婦。她曾在一家小彈簧廠工作了許多年，在廠里的不斷要求下，她才勉強同意退休。她還在教堂的唱詩班唱歌，直到后來，她的嗓子不行了才罷休。

當我還小的時候，我常在她家的前廳，觀看放在小桌子上的她丈夫的照片。他可是一個英俊的小伙子。

“您丈夫那么早就死了，您對上帝生氣嗎？”我問，小孩子的問題不知深淺。不過，瑪薩小姐并不在意。

“為什么要對上帝生氣呢？上帝并沒有殺他。”

那天，在把自己漂亮的粉紅色毛衣向瑪薩小姐展示過之后，我心里突然有了一個主意。我一路小跑回家，一想到自己的打算，就十分激動。

“媽媽！”我求媽媽，“今年，我是不是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做主為瑪薩小姐挑選生日禮物了？您看，我都能為自己挑選毛衣了，好嗎？求您了！媽媽，求您了！”

第二天，我驕傲地跨進了村子里的女裝店。我要為瑪薩小姐挑選一件毛衣，顏色要和我的毛衣一樣。她一定會非常喜歡的。我要先對媽媽他們保密。

店主史密斯太太則說：“孩子，那絕對不適合像她那樣年齡的女人，鮮亮的粉紅色，她喜歡看見小孩子穿它，可是她自己穿是完全不可思議的。”

史密斯太太挑了一件淡粉色的給我，我雖然心里不樂意，可又不愿意與一個大人發生爭執，我勉強同意了她的選擇。回到家里，全家人似乎都很滿意這個顏色，以至于我心里倒直犯嘀咕，是不是我自己的決定錯了？我打定主意不告訴他們我最早的打算。

和往年一樣，那年，我們也邀請瑪薩小姐和我們一道去看紀念日的游行。她穿著那件新的淡粉色毛衣，似乎很“滿意”。

時間過得很快。冬天又來了。發生了一件事，非常有趣的一件事。

一位鄰居來到我們家，不安地說：“我擔心瑪薩小姐的腦袋是不是出了問題？”

“怎么啦？”我媽媽問，“瑪薩·貝克的腦袋可是很聰明的。”

“您看看外面就知道了。” 鄰居說。我們全都來到窗前，向外望去。瑪薩小姐高高興興地在她的前院堆雪人。雖然是一個小小的雪人，但是瑪薩小姐把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它戴著一頂黑帽子，一條紅圍巾，嘴里含著一支煙斗。瑪薩小姐還在繼續忙著。

“像她那樣年紀的女人哪還有堆雪人玩的。” 鄰居接著說。

“您剛剛結婚的時候愛您丈夫嗎？”媽媽問鄰居，多年來這位鄰居和丈夫的感情都非常好。

“當然啦！”鄰居吃驚地說。

“那您一直都愛著他嗎？”媽媽又問。

“您知道的，當然。” 鄰居有些糊涂了，“我們相處一直很好啊。”

“那么，您不會因為年紀大了而不再愛了。瑪薩·貝克從小就喜歡雪，她還給我講過她在雪地里玩的很多故事，雖然她不再是小女孩，但她還是同一個人呀！”媽媽溫柔地說，“年齡會引起一些變化，這是上帝安排好了的。但是，我們每個人都不相同，每一個人一輩子都會是獨特的那一個。”

時間過得很快。又一個春天來到了。我到城里去買東西，邊走邊看商店櫥窗，突然發現了一些好看的人工藝術花，是女士衣服上和帽子上戴的那種。那年，流行的是大而鮮艷的花朵。

一朵花吸引了我的注意，它大而漂亮，而且是鮮亮的粉紅色。

我咧嘴笑了。這一次，沒有人能改變我的主意了。

回到家，我把小豬攢錢罐里的錢掏出來數了數，夠了。第二次媽媽讓我進城買東西的時候，我就把那朵粉紅色的花買了下來，拿回家藏好，準備在瑪薩小姐生日的時候送給她。

我把禮物盒子遞給瑪薩小姐，當她打開的時候，她的嘴巴吃驚地張大了。她把花貼在胸前，“我愛它！”她宣布說。

又到了紀念日。我們開車到了瑪薩小姐家門前，等她一起去觀看游行。我們等了很久，仿佛她再也不會出現似的。最后，她終于現身了。是的，她戴的是我送的那朵粉紅色的花。

“喜慶的顏色往往讓我心里非常高興。” 瑪薩小姐告訴我們，“我小時候，如果我不高興了或者心里害怕了，我媽媽就會給我穿上鮮艷的衣服，用彩色的發帶把我的頭發束起來，我會立刻高興起來。”

說到這里，瑪薩小姐哽咽了：“許多人沒有意識到，我們小時候喜愛的東西，到老也不會改變的。上帝不但不會把這種愛從我們心里拿走，相反還會加強它，這樣，我們就可以更好地對付生命最后一個階段的麻煩。”

那是瑪薩小姐最后一次觀看游行。她在第二年冬天因病去世了。在她生病期間，我常在下午去看她。有一天，她把我送她的那朵粉紅色的花戴在睡衣上，護士說，今天她的精神好了一些。

“喜慶的顏色常常都會使瑪薩小姐高興起來。”我對護士解釋說，然后，我轉向瑪薩小姐，“您看上去非常漂亮。”我告訴她。

“我知道，”她虛弱但自信地說，“是的，我知道。”

[編譯自美國《路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