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裝的法老

戴假胡須、身著男裝、手執權杖、威嚴無比，這就是埃及唯一一位女法老哈特謝普蘇特的一貫裝束。極少有人見過她本人，她的真實相貌和她的傳奇故事一樣神秘。

湮沒與浮現

在埃及，除了蜚聲世界的金字塔外，還有一處令無數旅游者向往的地方，那就是帝王谷。開羅以南700 公里，尼羅河西岸7 公里，與盧克索等現代化城市隔河相望，有一大片沙漠地帶，這里就是古代埃及的都城底比斯的所在地。帝王谷就坐落于離底比斯遺址不遠處的一片荒無人煙的石灰巖峽谷中。在斷崖底下，就是古代埃及新王國時期（公元前1570 年～前1090 年）安葬法老的地點。幾個世紀以來，法老們在這些峭壁上開鑿墓室，用來安放他們的木乃伊，他們同時還在這里修筑巨大的柱廊和神廟。迄至今日，在這里已經發現了60 多座帝王陵墓，埋葬著從埃及第17 王朝到第20 王朝期間的64 位法老，其中有圖特摩斯三世、阿蒙霍特普二世、塞提一世、拉美西斯二世等古埃及最著名的法老。

2007 年，一項轟動整個埃及考古界的發現，使得帝王谷又一次榮登世界各大媒體的頭版頭條新聞：通過對牙齒的DNA 鑒定，考古學家確認，20 世紀初在帝王谷發現的一具老年女性木乃伊正是古埃及第18 王朝時期的女法老哈特謝普蘇特（意為“最值得尊敬的”）的木乃伊。

發現和確認哈特謝普蘇特木乃伊的過程頗富戲劇性。

1920 年，英國考古學家霍華德·卡特（他是1922年圖坦卡蒙陵墓的發現者）在德爾-巴哈里發現了哈特謝普蘇特的陵墓，但她的木乃伊則下落不明。而早在1920 年，也是卡特，在帝王谷的一個墓穴中發現了兩具身份不明的老年女性木乃伊，其中一具躺在石棺里，一具躺在地上。多年來，一些埃及考古學家一直猜測兩具木乃伊可能分別屬于哈特謝普蘇特女法老和她的奶媽，但多數考古學家對這一結論抱有疑問。被認為可能是哈特謝普蘇特女法老的木乃伊后來被移往開羅博物館收藏保存，而被推測為女法老奶媽的木乃伊則繼續存放在帝王谷中那座被命名為KV60 號的墓穴中。2002 年，在美國探索頻道的贊助下，埃及文物最高管理委員會聯合國際上多名考古學家重新開始尋找哈特謝普蘇特的木乃伊。經過對出土的多具古埃及木乃伊進行全面系統的探測與鑒定，專家們最終還是將目光集中在了卡特發現的那兩具木乃伊上。

從發掘出的一個標有哈特謝普蘇特名字的盒子里，考古學家發現了一顆牙齒和部分內臟。2007 年年初，帝王谷KV60 號墓穴中的那具被認為可能是女法老奶媽的木乃伊被運到埃及國家博物館，專家們對它進行了牙齒DNA 鑒定和其他身體部位的全面CT 掃描。他們驚喜地發現，這具木乃伊口腔中缺失的臼齒與盒子里發現的牙齒基本吻合。之后，他們又從木乃伊的骨盆和大腿處取樣并與女法老的祖母的DNA 樣本進行對比，結果認定這具木乃伊正是尋找了多年的哈特謝普蘇特女王本人的木乃伊。埃及文物最高管理委員會負責人哈瓦斯在舉行的發布會上宣稱，這一發現堪稱自圖坦卡蒙法老木乃伊發現以來埃及最重大的考古發現。

目前，對于這具木乃伊是否就是哈特謝普蘇特本人，考古界仍然存在爭議，但哈特謝普蘇特卻因這一發現而名聲大振，堪與“埃及艷后”克里奧帕托拉（也譯作“克婁巴特拉”）、奈芙爾提提（也譯作“娜芙爾蒂蒂”）并稱。同為埃及王室女性，但哈特謝普蘇特的身份更為復雜：她是圖特摩斯一世的嫡女，是圖特摩斯二世同父異母的姐妹，是圖特摩斯三世的姑母和岳母；她是公主，是王后，是攝政王，最重要的，她還是法老。公元前1479 年～前1458 年，她統治整個埃及達21 年。那么，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

美貌與智慧

對于王室女性而言，美貌與智慧孰輕孰重？

從克里奧帕托拉和奈芙爾提提遠播的艷名可以看出，人們尤其是男性群體更偏愛女性的美艷，而往往忽略女性的智慧，主要由男性書寫的歷史自然也是如此。假如沒有凱撒和安東尼（他們分別是克里奧帕托拉的情夫和丈夫），克里奧帕托拉恐怕只會是歷史書上的某個注解；假如沒有埃赫納吞（奈芙爾提提的丈夫），奈芙爾提提或許也只是千人一面的古埃及貴婦雕像中的一個。

哈特謝普蘇特卻是難得的特例。從殘留下來的藝術作品看，她的相貌并不出眾，而且多數情況下她都身著男裝、手執權杖。但是，作為古埃及歷史上的第一位女法老，她的地位卻是與她同時代的男性所無法相提并論的。即使是那些毀壞她的雕像、竭力抹煞她的存在的后繼者們，最終也不得不保留了她的神廟和陵墓。

那么，哈特謝普蘇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哈特謝普蘇特的童年時代是在宮廷中度過的，關于那段日子的記錄非常少，原因很簡單，那時的她無足輕重，在她前面至少還有兩位王位繼承人。現存的記錄著重強調了她帶有強烈神話色彩的出生：阿蒙神化身為圖特摩斯一世使王后受孕并生下一女，即哈特謝普蘇特。

長大后，作為圖特摩斯一世與王后的嫡女，為了保持王室血統的純正，她按照古埃及的慣例嫁給同父異母的兄弟圖特摩斯二世為后。圖特摩斯二世在位僅數年就去世了，繼承人圖特摩斯三世是哈特謝普蘇特的侄子，當時不過兩三歲。哈特謝普蘇特以攝政之名掌握大權，漸而自稱法老，與圖特摩斯三世共治，而后又將其變相流放到邊疆。為了讓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成功的法老，哈特謝普蘇特想方設法模糊自己的性別。她不惜戴上假胡須，處處以男裝示人，還下令用陽性人稱來稱呼自己。幸存下來的她的雕像雖然姿態各異，面目表情卻幾乎相同，這或許也是她有意為之，畢竟一個沒有個人特色、偏于中性的法老形象要比一個純女性的法老形象更容易為人接受。不過，她的統治手段仍然將她的女性身份表露無遺，無論是她謀劃奪權的方式，還是她的施政方針，都顯得靈活而陰柔，春風細雨而非雷厲風行，充滿了女性的智慧（與之相比，圖特摩斯三世的政變才是最典型的男性奪權方式：借助軍隊這樣的暴力工具，一舉成功，干凈利落，斬草除根）。

在哈特謝普蘇特即位的第21 年，圖特摩斯三世突然自邊境返回，奪回王位，而她則神秘消失，從此再無蹤跡。

在哈特謝普蘇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與之相關的記錄大都被圖特摩斯三世下令銷毀了，如今人們只能用一些零星的片段來拼湊出可能的事實真相。

陰謀與感情

宮廷是陰謀最好的溫室。

哈特謝普蘇特在位期間并非一人獨尊，而是與圖特摩斯三世共治。“共治”這一模式始于古埃及中王國阿蒙涅姆赫特一世與塞所斯特里斯一世，為“父子共治”，即在位的國王與王子共同治理國家，前者在宮中主持國內政務，后者作為前者的繼承人，擔任最高軍事長官并統帥軍隊駐守邊境，一旦國王去世或被謀殺，掌握軍權的王子可以馬上即位以穩定局面。哈特謝普蘇特靈活地利用了這點，在確立自己法老地位的同時，將圖特摩斯三世降為繼承人，遠派到邊境。

哈特謝普蘇特與圖特摩斯三世之間是一種什么關系呢？最新的考古證據顯示，她可能是和平地將政權移交給了圖特摩斯三世。法國和埃及的考古學家正在復原一座被稱為“紅祈禱室”的小神廟。神廟墻壁上的浮雕顯示，在哈特謝普蘇特和圖特摩斯三世之間存在著一種和平的共同攝政的關系，他們同時以法老形象出席宗教儀式。哈特謝普蘇特死后，圖特摩斯三世在祈禱室里加了兩排圖樣，描繪自己的加冕過程。這個建筑雖然由哈特謝普蘇特開始建造，完成者卻是圖特摩斯三世。有人據此認為，如果圖特摩斯三世心存報復之念，又何必留下這間神廟？

事實上，圖特摩斯三世在即位近20 年后才下令銷毀一切與哈特謝普蘇特有關的證據，這也為和平交接說提供了依據。那么，是什么原因使得圖特摩斯三世要用如此決絕的方式來討要20 年前的舊賬呢？

有人認為，這可能與圖特摩斯三世日漸衰老，而其子阿孟霍特普二世（公元前1426 ～前1400 在位）尚年幼有關。為了避免再次出現女王攝政，圖特摩斯三世必須徹底清除哈特謝普蘇特這位使他屈尊長達21年的偉大女法老的影響。

在圖特摩斯三世發動政變奪權成功后，哈特謝普蘇特神秘失蹤。她是壽終正寢，還是被謀殺了？是自動遁去，還是被逼離開？這些都已無從考證。不過，至少有兩點可以肯定：第一，她并不是風光大葬；第二，她沒有死得其所，她生前費盡心血為自己營造的陵墓并未派上用場。無論政權的交接是和平進行抑或是武力奪取，哈特謝普蘇特的最終結果都可謂凄涼無比。

奇怪的是，圖特摩斯三世毀掉了一切女法老曾經存在過的證據，卻又保留了至關重要的神廟和陵墓；保留了女法老的陵墓，卻又不將她葬入其中。這又是為什么呢？這里不能不提到一個人，他就是哈特謝普蘇特在位期間的重臣塞奈穆特。

塞奈穆特是古埃及當時許多重大工程的總設計師，哈特謝普蘇特的陵墓——德爾-巴哈里神廟就是他的杰作。他同時還是宮廷的總管、公主的老師和阿蒙神廟的祭司。此外，種種跡象表明，他還是女王的情人。哈特謝普蘇特給了塞奈穆特太多的特權，比如將法老的石棺贈給他，破例讓他在帝王谷附近修建自己的陵墓，而且兩人的墓室幾乎是背靠背的，再深挖一段就可以在地下相通。神廟的墻壁上有一幅修墓工匠信手涂鴉的小圖：一個戴頭巾的女人正與一個男人親熱。畫中的這兩個人可能暗指哈特謝普蘇特和塞奈穆特。如果這種猜測屬實，則表明兩人的情人關系在當時已是眾人皆知的秘密。這種宮廷緋聞無疑是王室的恥辱，圖特摩斯三世或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有將哈特謝普蘇特葬入她為自己準備的陵墓中。

甚至還有人懷疑塞奈穆特是小公主尼斐魯拉的父親，因為從一尊雕像可以看出他們之間的關系非常親密。現存大英博物館的一尊塞奈穆特的雕像上刻有他的一段話：“讓我繼續得到‘阿蒙神之妻’哈特謝普蘇特的寵信吧！

愿她長壽、富有！我是出類拔萃的，她讓我做宮殿的管家，整個宮殿都在我的掌管之下，我還是阿蒙神倉庫的管理者。”上面還有人們對他的評價：“他是國王的心腹之人……他完全理解國王的心思……”他對她，是敬還是愛？是忠心還是衷心？都無從得知，唯一能肯定的是，在她獨立支撐的這些年，他一直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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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奧帕托拉

埃及女王，公元前51 ～30 年，被稱作埃及法老的最后一人，也被稱為“埃及艷后”。她于公元前51 年與異母弟弟托勒密十二世為埃及的共治者，在與托勒密十二世的宮廷斗爭中失敗后被迫流亡國外，成為羅馬執政者凱撒的情婦，并借助凱撒的力量奪回了埃及統治權。

凱撒遇刺后，她又找到了新的靠山，成為凱撒死后的羅馬“三巨頭”之一安東尼的妻子，最大限度地為自己和埃及謀取利益。她與安東尼的協議觸怒了羅馬人，屋大維以此為由發動戰爭。在安東尼戰死后，克里奧帕特拉被迫自殺，埃及從此成為羅馬帝國的一部分。

奈芙爾提提

1912 年12 月，考古學家在尼羅河沿岸的阿瑪納附近的沙漠里發現了有史以來最偉大的藝術杰作之一：一位非常漂亮的女性的半身小石膏像。在石膏像的王冠下，是一張莊重的面龐，長而細的頸部，溫柔而專著的目光，矜持中略帶燦爛的微笑。考古學家立刻揭示出這座雕像的身份：她就是埃及第18 王朝法老埃赫納吞（公元前1353 ～前1335 年）的王后——奈芙爾提提（意為“美人來了”）。

奈芙爾提提支持埃赫納吞進行宗教改革，其要點：一是禁止崇拜阿吞以外的神，甚至連“神”這個詞的復數形式都不能出現；二是建立一種嶄新的、簡化的崇拜儀式，廢除傳統宗教的一切繁文縟節。埃赫納吞自稱是阿吞神唯一的兒子，他及王后奈芙爾提提是阿吞在人間的唯一代言人。這次改革最終以失敗告終。奈芙爾提提在埃赫納吞統治的末年神秘消失。有學者認為，后來即位的法老賽門卡拉就是她喬裝改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