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古裝劇”的獨立文化品格

[摘要]古裝劇近年來空前繁榮，無論從數量上，還是從內涵上及它的文化歸屬上看，都與傳統歷史劇有著巨大差異，具有商品化趨勢、可復制性、流行性等特征，顯示出一種以大眾文化為內核的獨立的文化品格。

[關鍵詞]古裝劇 大眾文化 獨立 文化品格

一、古裝劇獨立文化品格分析的必要性

古裝劇熱播于當代中國這個現代文明和科技空前發展的時代，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廣大人民群眾一方面在現代高科技營造的虛擬世界中享受種種新感覺和新刺激，另一方面回到家中又喜歡沉浸在古裝劇里講述的個個“古人、古事、古意”之中，這兩種落差極大的文化品位。奇跡般的統一在現代人的生活中，這本身就是一個讓人玩味的現象。

隨著古裝劇近年來空前繁榮，“古裝劇”不斷成為街頭巷尾的流行詞匯，無論從數量上，還是從內涵上，還是從它的文化歸屬上看，都與傳統歷史劇有了巨大差異。雖然古裝劇一直難以成為，或者說本身也不是一個獨立的富有精英特質的名詞，但是古裝劇對影視文化生態的影響卻是舉足輕重的。政府相關部門和人士一再強調電視劇創作要杜絕“重經濟效益輕社會效益、重觀賞性輕導向性、重歷史題材輕現實題材、重鬧劇輕正劇、重長篇劇輕短篇劇、重重大題材輕普通題材、重起用域外演員輕國內演員”等傾向。并采取種種行政手段保證主旋律電視劇的播出，減少古裝劇的播出。部分精英人士也對古裝劇的市場化和媚俗化持批判立場，認為古裝劇是對歷史劇的褻瀆，所以古裝劇迫切需要學理上的定位和認同。

眾所周知，在傳統的戲劇和影視理論當中是沒有獨立的古裝劇這個類型的，古裝劇一般隸屬于歷史劇范疇，而歷史劇僅特指一些以特定的歷史人物和事件為表現對象。有真實的歷史觀點的影視劇。很明顯。傳統歷史劇的概念并沒有多大的外延讓古裝劇去存在。反而成了古裝劇的桎梏，以歷史劇的概念、歷史劇的評價體系和歷史劇的文化品格出發來衡量古裝劇，就導致了學界對“古裝戲說劇”、“古裝言情劇”、“古裝武俠劇”等古裝娛樂劇的批評，謂其是胡說劇、崇尚奴性、篡改歷史等等，這都顯示了古裝劇現在所處的尷尬境地。其實歷史劇只是影視藝術發展史中某一個文化階段的影視劇類型，隨著時間的推移，文化形態的多樣化，特別是大眾文化在現代的崛起，它已經不能在大眾文化這個層面上，對古裝劇做出公正的判斷和規范，所以必須賦予古裝劇以獨立的文化品格。

二、古裝劇的概念辨析

古裝劇是大眾文化對歷史和現實在影視等傳播媒介中的“交互式”再現。

古裝，在日常生活中并沒有明確而又詳實的意義內涵，充其量只是一種服飾在時間上的特指。古裝涵蓋了諸如春秋戰國直至唐、宋、元、明、清等諸朝諸代的古代服飾，但古裝在這里不僅是指服裝。還包括對古人發型、裝扮、飾物、舉止神情、行為生活方式等方面的摹仿。古裝劇就外在形態而言，是身著古裝的演員表演的所有影視劇類型的統稱；就其內在文化品格來講是大眾文化對歷史和現實的“交互式”再現。“交互式”也是鑒于現在“交互式電視”、“交互式電腦”流行，在此是特指古裝劇讓人明顯的感受到了歷史生活與現實生活的對話，其中部分古裝劇更是跨越了歷史和現實的界限，成了一種亦真亦幻的生活。歷史和現實的“交互”在此有三個層次，第一，以史為鑒，即還原歷史的真面目，展現歷史精神的真實，并賦予歷史以重大的現實意義，給現實以啟迪借鑒；第二，以史為鏡，即側重對歷史上的人和生活進行再現，滿足現代人的求知欲和獵奇心理；第三，以史為樂，即“只憑借一個歷史的幌子演繹現代人的夢想，為人們鋪設一條由現實通往歷史、又由歷史返歸現實的夢幻大道”從而達到一種娛樂的效果。

古裝劇這個概念本身就極具大眾文化話語特性，但在界定一種影視類型的時候，它卻涵蓋甚廣。在當代影視劇中它可以分為古裝正劇和古裝娛樂劇，古裝正劇涵蓋了諸如歷史正劇、歷史喜劇、歷史悲劇、歷史演義劇等與歷史題材聯系較為緊密的，歷史感較強的、有真實的歷史觀點的各類影視劇。古裝娛樂劇則包括歷史傳奇劇、歷史戲說劇、古裝武俠劇、古裝愛情劇、古裝神話劇、古典名著改編劇等與野史、傳說、歷史小說和現實生活聯系緊密的，娛樂性較強的，有意淡化歷史氛圍的各類影視劇。雖然古裝劇涵蓋如此之廣，但它仍然無法成為一個具有精英文化特質的名詞；它可能是以上諸多影視劇類型的最貼切、最適合的統稱，但它無法在學理上給予認同。因為它本身就來自民間，來自大眾，是一種約定俗成，不假思索的稱呼。這也正像大眾文化本身的特性一樣，在這里大眾是文化的主體，大眾需要有自己的聲音和話語，古裝劇就是這樣憑著大眾話語的慣性成了時下最流行劇種的代名詞，它無須經典的定義、闡釋和肯定，大眾中的流通和使用就是它的價值。

在大眾文化話語統攝下的古裝劇，有了更為寬泛的內涵和外延，它不僅包含了歷史劇的范疇，而且又對當今紛繁復雜的古裝劇以概念上、形態上、文化上的皈依，使得古裝劇有了獨立的文化品格。這也就有必要對古裝劇的大眾文化品格進行初步的界定。

三、古裝劇的大眾文化特性的分析

電影、電視作為當今世界范圍內的最主要的文化傳播媒介之一，在這個文化多元化的時代，它們已經成了各類文化必爭的傳播陣地。影視劇作為影視傳播領域中極具影響力和滲透力的文化樣式，對受眾的文化導向和文化認同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備受青睞。自從大眾文化入侵社會主流文化陣地以來，在不同階段、不同領域、不同的傳播媒介中都有屬于大眾文化自己的富有代表性的文化實體。暢銷小說、流行歌曲、卡拉OK、MTV、時裝表演、熱門影視、電子游戲、網絡聊天等等，都曾經是大眾文化的標志，古裝劇則是現階段大眾文化在影視劇中的代表和標志。因為古裝劇描寫和講述的是很富有“歷史感”的故事．這種“歷史感”遠離了當代中國各種敏感的現實沖突和權力矛盾，具有更豐富的選擇資源和更自由的敘事空間．帶給大眾一種很新鮮的聽故事．看風物的方式。在這里大眾無須沉重、緊張和思考。再加之內容上的豐富的表現力、娛樂性，強大的視覺沖擊力和影響力，理所當然地成為表現大眾文化的輕騎兵。

美國學者里查德·漢密爾頓認為大眾文化的特征是：普及的。短暫的，易忘的，低廉的，大量生產的，為年輕人的，浮華的，性感的，欺騙性的。有魅力的，大企業式的。在中國文化研究領域則普遍認為，大眾文化是在工業社會產生，以都市大眾為其消費對象，通過大眾傳播媒介傳播的，無深度的，模式化的．易復制的．按照市場規律批量生產的文化產品。進入商業流通領域之后，它又是一種商品。而古裝劇的繁榮正暗合了大眾文化的種種特征表現。

我們先來看一看古裝劇的商品化趨勢，可以說古裝劇是現在中國影視劇壇中商業化運作最為成功的影視劇類型。在眾多的古裝劇門類中，除了極少部分劇目的創作是為了宏揚主旋律和精英意識，而具有一定的原創性和藝術價值之外，大部分劇目都成了批量生產的文化產品，按商業程序運作的商品。以市場價值和觀眾收視率為導向的消費品。許多受觀眾歡迎的、可能創造高收視率的熱門影視劇更是吸引眾多電視臺和商家搶購．音像市場上也迅速普及上市，如影片《英雄》和電視劇《還珠格格3》，其商家炒作和熱買的程度就前所未有．部分古裝劇打進國際市場，其商品化趨勢將越來越明顯。

大眾文化區別于精英文化的最顯著特征是它的無限的可復制性。古裝劇的可復制性更多的表現在古裝娛樂劇中。但這種復制往往是古裝正劇為其提供的范本，體現在古裝劇制作的方方面面。最普遍也最明顯的復制就是每部劇中古裝的盛行，演員總要身著一定的服飾，但因為古裝能夠引人注意，唐裝、清裝、長胡子、大辮子都給換上，這就是一種簡單的外型復制。人物角色原型的復制：一個演員在多部戲中出現，這是演員的自我復制。還有一個角色或者一種類型的角色的在多部戲中被多個演員重復演繹，這是角色復制．包括帝王類：名臣類：大俠英雄類；奇女子類，諸如此列。原型主題的復制，如帝王的民間情結、帝王的盛世情結、清官情結、有情人終成眷屬、俠客為民除害、復仇報恩等等。創作模式的復制，較為常見的模式是加“歷史的料，抒現實的情，說自己的話”。還有經典情節的復制，如“準父女關系”；三角戀情；英雄救美等等。

古裝劇的明星偶像塑造和“烏托邦”效應。正如流行樂壇、暢銷書市、電子游戲中出現了眾多的明星偶像一樣，古裝劇也造就了大批的明星偶像，民間格格趙薇：民間帝王張國立、張鐵林、唐國強：羅鍋宰相李寶田；戲劇之王周星馳；武打之王李小龍、成龍、李連杰等等。他們在古裝劇中從容而又頻繁的穿梭著，肆意的揮灑著自己的個性，享受著由平民向帝王、向英雄、向高官的轉變之后的種種禮遇，并做出驚天動地的大事情，而這些都是大眾在民間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大眾在這里看到了自己的希望，因為明星畢竟也是由普通人發展而來的，每個人都有機會通過努力成為明星。

古裝劇的流行品質。流行性也是大眾文化的重要特征之一，也是每一種大眾文化產品的普遍特性之一。古裝劇作為現階段大眾文化在影視劇中的代表和標志，它的繁榮具有很強的流行性。一部部包裝精美、品種各異、版本眾多的古裝劇碟片光盤在大街小巷販賣：各家電視臺的屏幕上都反復滾動播放著《還珠格格》、康熙乾隆系列劇；小孩子吵著要看小燕子姐姐，要當格格；大人急著要看康熙大帝。在諸多國產電視劇中，也有部分古裝電視劇走出了國門，《三國演義》、《還珠格格》、還有成龍、李連杰的港片，在東南亞和海外華人區都很受歡迎，這就是流行。但假如明天又有新的劇種更適合他們的口味，或者他們要尋求新的刺激，他們也將毫不猶豫的拋棄古裝劇。

古裝劇的諸多表現特性與大眾文化的內涵特質深度契合，這決非偶然，相反則證明了古裝劇的產生、發展和制作，都是有著自己的文化背景和文化規范的。大眾文化就是古裝劇應該具有的獨立的文化品格。

四、辨證的看待古裝劇在中國大眾文化中的作用

相對于西方大眾文化的建設，中國大眾文化的發展還處于初級階段，總體上處于一種良性發展。以“代表先進文化發展方向”為己任的主流文化、以構建精英人士精神家園為創造動力的精英文化，以滿足廣大人民群眾業余文化生活需要為宗旨的大眾文化，三者交相輝映，互補共生。作為中國現階段大眾文化的代表之一的古裝劇，也必然有其合理的存在價值和意義。

古裝劇對歷史的傳承作用和消解作用。有些古裝劇中純粹采用了虛構、杜撰和想象等手法，比如根據金庸、古龍和瓊瑤小說改編而來的古裝劇。但值得肯定的是古裝劇一直在一種“史”的氛圍中講故事．廣大受眾觀看之后，無論男女老幼、識字不識字都會有一種直觀的、形象的歷史的印象，這對歷史的傳承與普及有一定的作用。雖然多數古裝劇過于追求娛樂性、消費性和世俗性。又在消解著主流文化和精英文化層次上的歷史深度和文化深度，但這是由古裝劇的大眾文化品格所規定的。古裝劇沒有義務為了傳承歷史而失掉本色。

古裝劇對大眾的娛樂作用和誤導作用。古裝劇作為大眾文化的標志性文化樣式。其對大眾的娛樂作用是顯而易見的。古裝劇為接受者創設了一種虛擬的輕松的情境，接受者不需要任何心理負擔的對之進行消遣。他們并沒有沉入到作品中，而是超然于作品，沉浸在自我中，從自我需求出發。體驗日常生活所缺少的一切，獲得生理、心理的滿足。從而達到一種娛樂的效果。但在古裝劇中追求的就是這種娛樂效果，從而才能達到一種娛樂作用。但這也容易給人一種誤導，生活要是電視劇里表現的那樣就好了，從而對現實生活產生一定程度的背離和厭棄感。

古裝劇對大眾的教化作用和鈍化作用。無論古裝劇是怎樣的一種文化快餐和低智讀物，它也或多或少的承載了我國傳統文化的部分優良品質。古裝劇的主題選擇還是可圈可點的，在教人從善、從孝、從信方面：在表現世間公平、主持正義、懲治腐敗、收復國土方面；在表現男女追求真摯感情、善始善終等方面，這些都有較為積極的正面教化作用。但是由于古裝劇還有著無深度的、浮華的、短暫的、易忘的、模式化的等大眾文化特性，這些又讓觀眾樂于接受，懶于思考，在思想和思維上對人有一種鈍化作用。

總之，古裝劇作為現階段大眾文化在中國影視劇中的代表和標志，它的存在是有一定的價值和合理性的。它的出現和繁榮，像每一種在歷史上出現的其他文化樣式一樣，都代表了特定歷史條件下的社會需求和廣大人民群眾的業余文化生活需要。以一種平常心看待它，以一種客觀的、冷靜的、接受的心態來研究它，發現它的特殊性，找出它的合理性和缺陷。進行規范和引導，才是我們應該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