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塑造都市小人物與展示都市風情的過程中,馮小剛導演巧妙地調用了“游戲化”方式來架構情節,展開故事,營造奇觀。這是馮氏獨特的喜劇方式和策略,增添了影片的觀賞性和娛樂價值。
[關鍵詞]電影 馮小剛 故事情節 游戲化
馮小剛不愧為講故事的能人、高手。生活中一件普通而平常的事情,經過他的想象、加工和處理,就會神奇般地變為引人入勝、富有奇觀的故事。這關鍵得益于導演把游戲化機制與原則運用到創作中,并予以反向設置。如果說俄國形式主義者倡導藝術的創作就是把人們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事物加以陌生化的處理,那么馮小剛電影創作的陌生化追求則是通過一種游戲的方式來實現的。誠如馮導演所說:“我們希望把一個事情游戲化。怎么游戲化昵?我們往往使用的一個手段是反向的思維。就是把一個東西顛倒過來看,這樣便思路大開。一個人對這個事該哭你就讓他哭,你的想象力也就這樣,只是哭得生動或不生動而己。一旦你用笑的方式來處理,效果便不一樣了。”這種游戲化的方式和思維貫穿在他每部賀歲片的創作中。電影的情節故事在真實性與假定性之間進退自如,產生了一種外在的可看性。
《甲方乙方》是馮小剛的第一部賀歲片,它開創了馮氏賀歲電影獨樹一幟的游戲化風格。影片本身講述的就是幾個圓夢的游戲故事:游戲參與的雙方,一是做夢的顧客(甲方),另一是提供機會的“好夢一日游”服務公司(乙方)。這樣,乙方服務公司便成了悖逆慣常生活邏輯的游戲制造商,其產品就是制造游戲情境,陪顧客做游戲,幫助他們圓夢。如“將軍夢”、“義士夢”、“受苦夢”、“受氣夢”、“凡人夢”、“桃花夢”、“住房夢”等。而在提供服務、產品生產的過程中,男女主角(姚遠與周北雁)愛情的發展也富有反向的游戲性。表面上看,他們相互挖苦、奚落,彼此諷刺、嘲笑。似乎最不可能走在一起,而實際上他們卻偏偏實驗性、功利性地走上了婚禮的殿堂。
與它們具有異曲同工之妙的是《不見不散》中劉元和李清的愛情故事。首先,影片主人公每次見面就會有倒霉事發生的情節設置。就是反向游戲性的。如劉元借李清房東的房子拍場戲,卻給她添了麻煩,這是他們初次在美國見面;劉元帶著鮮花去看李清,結果發現她被綁架;劉元第一次與李清去吃飯,結果在餐廳遭遇打劫;還有劉元叫李清一起到朋友旅游團工作,結果夜間被美國移民局包圍、清查……與其說他們是一對鴛鴦,還不如說是一對實實在在的冤家、對頭甚至是克星。后來,當李清從他身邊消失、開始自己的生活時,一場劉元的“愛情追逐”游戲又拉開了序幕;他先是廣告找人,然后假扮成瞎子與她見面。當騙局被撕破,李清憤然離去后,他又謊稱結婚,使李清再次上當,再次被捉弄。最后,當劉元因為母親病發坐飛機回國時,憤而離去的李清又突然奇跡般地出現在他身邊。并最終相吻在一起。
《沒完沒了》就更像一場沒完沒了的“追債游戲”了。正如導演所說的那樣:“《沒完沒了》事情的起因基本上是一個寫實的事,就是欠債還錢,一個發生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的事。我們不過是把這個故事變形了,夸大了它的危機,并且用我們慣常的手段一非常游戲的手段把危機化解?!边@場游戲是發生在財大氣粗、驕橫跋戶的雇主(阮大偉)和本分膽小的雇工(韓東)之間。明顯,參與游戲的雙方在力量和地位上都是不平衡、非對等的。于雇工韓東來說,一對一的“武斗”顯然不行,只有“智取”。于是,他“綁架”了雇主的女友劉小蕓,作為人質,脅迫雇主還錢。然而,似守財奴的雇主并沒有向“犯罪分子”表示妥協,反而假裝報案,嚇唬雇工,并揚言說他不敢撕票。膽小的雇工確實被嚇并想把他女友送回醫院。這時事情出現了轉機,被綁架者劉小蕓反客為主,化被動為主動,成了操控整個事件發展的主使:因為她想通過綁架一事來了解一個人,即自己在阮大偉心目中的地位和重要性一究竟是這九萬八百元錢重要還是自己更重要?所以她以“綁架非禮罪”為名。要挾綁架者雇工來達成合作。這樣,游戲一對一的局面也就改變了。他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聯合起來對雇主盡行戲耍,連環計一招接一招:開始是假戲攝制錄象帶,逼他還錢;接著是雇主假裝還錢,而實則“官兵捉強盜”;而后當雇工發現根本不可能得到錢的時候。他馬上采取了報復的措施,叫雇主花錢。于是,冒名代定酒宴,代叫足底按摩,代叫精神病醫生出診,接踵而來,使雇主狼狽不堪,不得不乖乖就犯。
《大腕》的故事情節也不乏游戲性質,換言之,它也是由導演的反向游戲思維催生的結果。如前面所提到的?!洞笸蟆吩洞笸蟮脑岫Y》,是“葬禮”,就必然是嚴肅、悲傷和沉痛的。然而,在影片中,依據大導演泰勒的囑托,葬禮要采用喜劇的方式操辦,即喜喪。這本身就悖逆了生活邏輯而具有了游戲的假定性特征。當好心的尤優聯合商界朋友王小柱共同來承擔和策劃這場“喜喪”。并如火如荼地展開時,他們方得知“死者”沒有錢。怎么辦?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撤退是沒有出路,要虧大本的。于是。精明的王小柱就提出招商,利用大導演這塊“牌子’,吸納商界人士在葬禮過程中發布廣告,以賺取廣告費。這樣,陷入困境乃至即將失控的局勢一下又“柳暗花明”了,而喜喪也儼然成了商業廣告的發布會。從葬禮到喜葬,從喜葬再到廣告發布會,猶如一個“三級跳”,這無疑是反向游戲思維設置的結果。至于后來的情節:死亡邊緣的泰勒又如同神助般地康復了過來,且在康復后并不說真情反而旁觀尤優“喜喪”的精彩表演,就更是荒誕不經和極具游戲性質了。
在談到自己的個人風格時,馮小剛說:“我覺得簡單的歸納也容易不準確,……但一個最大的特點就是游戲,不是道貌岸然,有很多的反向思維在里面?!庇捌短煜聼o賊》的故事結構也是按照反向合情合理的游戲思維方式和形態進行設置的,具有很強的“游戲性”。首先。從故事情節的整體架構來看?!疤煜聼o賊”的理想是通過“天下無賊不在”的現實來呈現和表述的。影片中有這樣的鏡頭:當單純無知的傻根在火車站說,“喂,你們誰是賊呀?”并信心十足地向老鄉確認“你看沒有賊吧”時,鏡頭旋即碎切了一張張賊的臉龐。此時,觀眾也許會驚嘆,哇,那么多!的確,影片呈現給觀眾的是無賊不在、無賊不真、無賊不歡的荒唐世界,就連傻根“天下無賊”的夢想,也主要是由亡命天涯的賊公賊婆來守護的。為了傻根身上的六萬塊錢,王薄與黎叔集團中的胖子、四眼和小葉以及黎叔本人分別過招,而“錢包”也變戲法似的在賊群之間來回地置換??墒撬麄內f萬沒想到,他們爭來奪去的只是一包“假錢”一冥幣,真錢包早已到了警察的手里并被保護著。最后錢包還是完璧歸趙,傻根守住了“天下無賊”的夢想,盡管浪子王薄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其次,影片主要的情節段落也是按照游戲方式來表敘述的。如影片開始“詐騙寶馬車”段落就是如此:在這場戲中,人物關系在不動聲色中發生了兩次轉折:
教師(王麗)——學生(劉總)
侵犯者(劉總)——被侵犯者(王麗)
詐騙者(王麗、王薄)——被詐騙者(劉總)
影片開始時處于一片平靜中,每個人各司其職,矛盾還沒出現。而這一切平衡,都因劉總妻子的出門而被打破。劉總露出了貪色的本性,開始對老師王麗侵犯,而這恰恰中了她們設置的圈套和陰謀。當王薄拿著攝影機出現時,人物關系也顛倒了:侵犯者變成了被詐騙者,被侵犯者變成了詐騙者;角色功能也隨之發生置換:“被侵犯者”侵犯(指詐騙)“侵犯者”?;蛘哒f“侵犯者”被“被侵犯者”侵犯(指詐騙),這在形式上就如同巴赫金所描述的“狂歡節”中的情形,任何的權勢和地位。任何的角色和身份在這里都具有相對性或不確定性,頭銜在參與者中可以來回地置換。這個中的游戲性質可見一斑。
《手機》無疑是馮小剛賀歲片中較為深刻(人文深度的增加)的一部,也正如此,有人稱它為馮小剛的“變臉”之作。的確,從影片中我們可以感受到導演馮小剛追求人文深度、理性的厚度和歷史的滄桑感,鉚足了勁要深刻一回的努力,而且也取得了相應的成功。但僅從影片的情節構架來看,《手機》并沒有太多的變化,故事情節依然具有很強的游戲性。這也可以說是《手機》“變臉”之中的“不變”因素。整體上看,《手機》可以稱得上是一場一個男人與三個女人之間多角關系的游戲,即嚴守一與于文娟、與沈雪、與武月之間的是是非非。盡管游戲的主角嚴守一似乎是身不由己。很被動。沒有《沒完沒了》、《不見不散》等影片中那種無往而不勝的“頑性”。但是,透過影片。我們可以看到嚴守一和于文娟由信任到猜忌、由相聚夫妻到分道揚鑣。以及分離之后糾纏的事實;也可以看到嚴守一與沈雪相識、相戀,誤會、矛盾。最后分手的歷程;還可以目睹嚴守一與武月勾搭、嫉妒,以至憎恨、報復的內幕;同樣,我們還可以感受和體驗到嚴守一又是如何由淳樸厚道變成滿嘴瞎話,最后雞飛蛋打,形成人格的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