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長征》是近年革命歷史題材影片的新創收。該片在敘述視角、人物設置、主題呈現方式等方面較以往同類影片有明顯突破,但也存在對特殊歷史境遇下的人性缺乏深度挖掘的不足。
[關鍵詞]《我的長征》 革命歷史題材 第一人稱視角 人性
備受關注的第12屆中國電影華表獎圓滿閉幕了,在揭曉的眾多獎項中尤為引人注目的是優秀故事片獎。此次華表獎共有20部影片入圍優秀故事片獎,最終有10部影片獲獎。在這些獲獎影片中主旋律影片占了一多半,其中《太行山上》、《我的長征》選取的是革命歷史題材,它們在內容處理和技巧運用方面均有新的突破,成為近年革命歷史題材影片的新創獲,但也暴露出一些不足。本文即擬具體探討《我的長征》的突破與不足所在。
革命歷史題材一直是新中國電影選取的重要題材,在新中國電影史上曾涌現出許多堪稱經典的影片。這其中就有不少反映長征歷程的影片。長征和中國革命史上的許多重要歷史事件一樣,被不同的電影人搬上銀幕,被一次次敘寫。這些敘寫由于敘寫者的不同而表現出不同的風貌。意大利著名哲學家、美學家克羅齊曾說:“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他的意思是說每個當代人都可以立足自身時代對歷史做出新的闡釋。《我的長征》即對長征做出了新的闡釋,在幾方面突破了以往同題材影片的經典敘述模式。
首先是第一人稱敘述視角的選用。第一人稱敘述視角有利于增強敘述的真實感,尤其是在跨越巨大時空的歷史敘述中。影片中的“我”(王瑞)是一個只有十幾歲的小紅軍,只是紅軍群體中最普通的一員,這一普通身份使電影鏡頭不再是仰視的,而是平視的。“我”走過的每一步就是長征的真實寫照。同時。“我”的年齡又決定了“我”是以孩子的眼睛、孩子的心靈觀察和審視外部世界的,這使影片有別于以往多數影片的成人視角。影片以紅軍浴血湘江開始,慌亂、哭喊、血腥成為“我”最初的戰爭記憶。“我”是在一次次的戰斗磨礪中成熟、堅定起來的,因而“我”的長征歷程也是“我”的成長歷程。從這個意義上講,《我的長征》要給觀眾呈現的就不僅是波瀾壯闊的戰爭場面、偉大崇高的革命精神,還是一個人的精神成長史。
其次是在人物設置上以小人物為主,著力挖掘特殊歷史境遇中的個體存在價值。與以往的同題材影片多將鏡頭對準領袖和高級將領不同,《我的長征》中的“我”、連長、姐姐、姐夫等都是小人物,這種人物設置大大增強了影片與觀眾的親和力和觀眾對影片的認同感。在當下這個審美日益大眾化、日常生活日益審美化的時代,藝術作品要想被觀眾接受就要努力貼近廣大受眾的接受心理和審美趣味,這對革命歷史題材的電影創作恐怕尤其如此。《我的長征》在這方面做了有益的探索,它告別了對革命歷史的宏大敘事模式,更多地關注到歷史境遇中的個體生命存在。“我”既是歷史的敘述者,又是歷史的親歷者、創造者,“我”在長征中的獨特經歷與生命感悟成為影片書寫的主要內容。正如片名所示,影片要講的長征是“我”的長征,“我”的地位在片中人物群像中突顯。這種角色地位的調整是革命歷史題材影片的一個難得的進步。相比之下,與《我的長征》同獲優秀故事片獎的《太行山上》在角色設置上就缺乏新意,沒有突破角色設置的經典模式。
再次是注意在平實的敘述中展現崇高。毫無疑問,崇高是所有革命歷史題材影片共同的審美價值訴求,但達至崇高的方式可以不同。以往同題材影片主要強化的是英雄形象的高大偉岸、故事情節的曲折動人等方面。但在《我的長征》中沒有絕對的主角,沒有因為刻意塑造某一人物形象而忽視其他人物形象。這樣就避免了各角色之間的疏離,從而使它們自然地成為一個整體,使崇高的呈現不顯得造作。另外,影片也沒有情節的大開大闔,而是通過地點的轉換推動情節的自然演進。這樣做的好處在于可以將觀眾的審美注意力引導到人物身上,而不是僅僅停留在對情節的關注上。畢竟,多數觀眾對長征的故事已經比較熟悉,而對長征參與者的苦與樂,對他們的內心世界卻知之甚少。影片的這一用意在影片的開頭和結尾借“我”之口表露得非常明顯——“我最幸福的回憶是我的長征,我最痛苦的回憶也是我的長征”。再有,影片沒有回避而是真實地展現出我在面對特殊情況時的膽怯、驚慌,這不僅沒有損害影片所要追求的崇高。反而使它得以增強。因為,崇高也是要落到實處的。過多的美化加工則會適得其反。再者,影片沒有以長征的最終勝利作結,而是在茫茫雪山、漫漫草地中緩緩落幕。表面看來,影片情節似不完整,實際結尾象征著長征的漫長與艱辛,而崇高也借此得以升華。
當然也應看到。《我的長征》有對同題材影片的超越,有對經典敘事模式的突破,但仍存在明顯不足,其中最突出的就是對人物內心世界的挖掘不夠,對特殊歷史境遇中的人性缺乏深度審視。人性是所有藝術關注與展現的核心,無論何種藝術,如若缺乏對人性的關照與思考都會顯得蒼白淺薄。
戰爭歷來是藝術作品展現人性復雜幽微的重要現實語境。古今中外的佳作亦復不少,這其中就包括一些優秀的影片,如《辛德勒的名單》、《英國病人》等。這些影片都因其對特殊歷史境遇中的人性的深度審視而撼人心魄、為人銘記。這些影片關注的不是戰爭本身,而是戰爭中的人性,它們通過對片中人物的苦痛、彷徨、掙扎、欣悅……的展現抵達了人性中最隱秘、最動人的部分,從而讓觀眾感悟到生命的可貴、生存的哲理。在筆者看來。不只是藝術創作,其實人類的一切精神創造都是指向人、關注人自身的,只是關注的途徑與方式不同。由于電影的直觀可視性,抽象的人性似乎不便于由其表現。其實不然,電影同樣可以借助畫面、任務的語言、動作、服飾等來多渠道展現人性。要之,對人性的審視及其達到的深度應該成為衡量一部影片審美價值的重要標準。以此衡量,《我的長征》無疑是有欠缺的。其一。影片對“我”的長征經歷的展現仍停留在戰爭造成的親情和友情的缺失層面,沒有上升到生命關懷和生存反思的高度。電影當然不能刻意去講哲學,但應該自覺地將對人生的思考融會其中。其二,影片的臺詞設置個性化不夠,動作處理上缺少能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的細節刻畫。這與演員的表演也有一定關系,片中“我”的表演顯得稚嫩了些,對人物性格、心理的把握還不夠到位。
任何一部影片都不可能是完美無憾、無可挑剔的,能在以往的電影創作基礎上有所突破已非常可貴,至于不足則是今后的電影創作中應該予以重視并加以彌補的。我們期待有更多、更優秀的國產革命歷史題材影片早日問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