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煙花寂寞》：人生的美麗與哀愁

[摘要]影片《她比煙花寂寞》講述一個藝術與人生的故事。鮮花和掌聲賦予天才音樂家美麗的光環，同時也給予她寂寞哀愁，在光鮮耀眼的背后是無盡的黑暗。片子不僅用人物語言，而且用大提琴、色彩等電影語言形成極致的音、畫效果來表現復雜的心理活動，塑造出杰基這個寂寞的美麗音樂家形象。影片深入到對人普遍生存層次的探討，留給我們對人性和人生無盡的思考。

[關鍵詞]音樂 人性 人生

電影《她比煙花寂寞》原英文名為《HilaryAnd Jackie》，有的也將影片翻譯為《狂戀大提琴》，是英國紀錄片導演安南塔克在音樂家姊妹——賈桂琳與希拉蕊·杜普蕾的真實故事基礎之上完成的藝術杰作。作為一部獲奧斯卡最佳原配音樂獎的影片，人們往往關注的是其在講述故事對音樂巧妙而恰到好處的運用。而我更關注這部影片對人性對人生的表現深度。它對復雜人性的表現，對人生的啟迪都是相當深刻的。

電影講述一對熱愛音樂的好姐妹希拉蕊和杰基。希拉蕊吹長笛，杰基拉大提琴。她們因為經常同時登臺演出獲獎而備受關注，可是由于杰基不規范的動作，贊許的目光總是投向希拉蕊。好強的杰基暗暗苦練，音樂天分終于在一次演出中表現出來。從此杰基成為舞臺的中心。希拉蕊則被長期推到暗影里去。因此長大后希拉蕊選擇和相愛的人基弗結婚而放棄音樂，杰基別無選擇只有伴著一把提琴輾轉各地演出。可是鮮花和掌聲并沒有給杰基帶來快樂，癱瘓之后又遭感情的背叛，在盛年悲慘死去。

影片的獨特之處在于，它沒有按照常規以表現天才音樂家的音樂造詣為中心，而是發現天才背后被隱藏起來的普通面，甚至黑暗面，從而打破籠罩在天才頭上的嬌寵和尊貴，還原真實的人生和人性。就像影片中姐姐希拉蕊對杰基說的一樣：“你除了拉大提琴，什么都不會。就好象我除了吹橫笛，也什么都不會。我們是沒有謀生能力的。我們都是孩子。”影片中的杰基雖然是一個音樂天才，同時是一個不懂得生活和人生的孩子。她的表面光鮮艷麗，靈魂卻一片漆黑，無處安放。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場場緊湊的展演早已在那里等著她，來自四面八方的嬌寵讓她眩暈，在這條“不歸路”上，她無暇去感受生活和人生。她貪婪，想要得到所有她想要的。在舞臺上，她想要搶過姐姐占風頭。當她得逞的時候，她又羨慕姐姐那平靜安定的小生活。她自私，為了消除自己內心的空洞，證明自己可以被愛，她提出無理要求，讓姐姐答應她晚上將姐夫給她。她嫉妒心很強，當她再也不能彈琴坐在輪椅上的時候，她忌妒希拉蕊的生活。希拉蕊去看她，她竟然用讓人難以忍受的腔調諷刺希拉里，說姐姐只會在鄉下養雞、生孩子。善良的姐姐此時掉下了眼淚，什么都沒說，默默離開。榮耀像一個魔爪一樣在無行中牽引著她，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在這之中，她甚至失去了最基本的生活能力，在國外演出，她連臟衣服都不會洗，還要用包裹寄回家里去。上帝是公平的，他給予你想要的，同時從你那里就拿走一些。而杰基不懂得這一點，她想要的她得到了，可是她仍然想要上帝把所有都給她，于是她不得不陷進痛苦之中。影片真實地呈現出人性中黑暗的一面，也將人性的復雜性再次呈現。然而影片對杰基的性格缺陷沒有過多的譴責。那些撲面而來的榮譽與光環也是她躲避不了的，只會加重她的寂寞，愈是寂寞，愈是渴望著被愛，而現實中她卻得不到。影片給予杰基的是一份憐愛，這樣的思想深度是可貴的。

相比之下，影片通過希拉蕊這一形象告訴我們，在人生中當有些東西必須放棄的時候，勇敢地放棄，那么快樂才會重現。她本來在音樂上是很出眾的，可是當妹妹的光環帶走了她快樂心情的時候，她選擇放棄音樂，和相愛的基弗結婚，住在詩意的鄉下，養雞、生孩子，快樂寧靜地生活，重新找到生活的重心。人生也許要這樣活。假如她也如杰基一樣，不懂得走出別人的暗影籠罩，那么她會和杰基一樣得不到美麗的人生。

影片大膽地用與音樂家生死與共的音樂來表現主人公復雜的內心活動。從杰基和丹尼同奏的快樂旋律中我們感受到她戀愛的甜蜜，而在她自己的獨角戲中我們則真切地感到無盡的寂寞和憂傷。影片中幾個鏡頭給人印象極深。在杰基藝術生涯的頂峰，杰基穿著緞子長裙，坐在黑暗中的一束光線里拉琴。鏡頭圍繞杰基旋轉三百六十度。一圈又一圈，似乎在拷問她的內心世界。電影的鏡頭又一個個切換，裙子的顏色不停地變換。濃烈的紅、藍、黃、紫……如泣如訴的大提琴音樂、瑰麗顏色構成的畫面渾然一體，展現出靈魂是驚世駭俗的艷麗，然而卻始終空洞。終于有一天，她在舞臺上站不起來。鏡頭定格在一個寂寞而蒼白的手勢上。影片中音樂、色彩、鏡頭轉換等電影語言和人物當時不同的內心情感十分完美地交織融合，渾然一體，互相映襯，達到及至的表現效果。

不僅通過人物之間的性格對比表現出人生的美麗與哀愁。影片還巧妙地運用前后對接、留懸念、魔幻的手法來啟迪觀眾對人生的思考。電影一開始就帶給觀眾唯美的視覺享受。在金色的廣闊沙灘上，兩個金發碧眼的小女孩在縱情追逐奔跑，進行著只有孩子才有的漫無天際的幻想，直到她們看到站在海邊的一個孤獨寂寞的黑色身影。背影在海風里有說不出的蕭瑟，又有說不出的超然。這時候，妹妹跑過去，又很快跑回來。姐姐問怎么回事，她說什么。妹妹在姐姐耳邊私語，然后妹妹說，完全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然后兩姐妹緊緊擁抱在一起。那個人到底說了什么?影片一開始就給我們留下了一個謎。而杰基最后的話似乎隱含了無窮的意義，讓觀眾打開對一個曲折故事的想象，不知不覺間被引進故事里去。到了影片結尾，希拉蕊在車上聽到廣播中杰基去世的消息，從車子走出來，邁步在葉子翻飛的樹林中，想起了小時候那次在沙灘上講的幻想故事。穿過時光，畫面重又切換到影片最初的鏡頭。這一次我們看到那個黑色的身影正是成年后的杰基，我們也聽到了她對小杰基說的話。小杰基問成年的自己，你要什么。她回答，什么都不要，只是來看看你。當小杰基說再見的時候，她又叫住她說到，她對小杰基說：“我只想告訴你，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又是兩個女孩緊緊擁抱的鏡頭，漸漸拉遠直到消失在無際的沙灘和海水，大提琴的哀傷的低音始終飄蕩在耳邊。影片開始和最后的鏡頭吻合，就像人生的始終。有些東西，童年時曾經的美好快樂，也許在日后會湮滅在名利包圍的世界里，比煙花還要寂寞的生活著，直到生命的盡頭才會重又明白。影片的意義凝聚在此。

人生難道不正如一場煙花，美麗的盛開與寂寞哀愁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