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起、內容與展望：朝鮮社會主義改革淺論

(南京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南京 210097)

[摘 要]朝鮮長期堅持走自己的“主體社會主義”道路，隨著形勢的發展，原有的體制不能適應需要，朝鮮開始醞釀進行社會主義改革#65377;朝鮮社會主義改革是在朝鮮內外交困的背景下產生的，這種改革是被動的#65380;謹小慎微的，它只能是在“主體社會主義”思想的指導下進行的改革，目前來看主要是在經濟層面上#65377;這個特點，決定了朝鮮社會主義改革的前途并不是一帆風順的，必然會遇到很多困難和挑戰，未來朝鮮的前途，值得我們思考#65377;

[關鍵詞]朝鮮;主體社會主義思想;改革

[中圖分類號]D721 [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2234(2008)05-0073-02

朝鮮半島問題是東北亞地區國際關系的焦點#65377;長期以來，朝鮮堅持自己的主體社會主義和先軍政治，拒絕變革，但在2002年，朝鮮出臺了一系列經濟改革措施，調整了物價#65380;工資等體制，還決定開放新義州工業園區，為世人所震驚#65377;雖然朝鮮本身從未使用過“改革開放”一詞，卻實際上謹小慎微地推行了改革#65377;

一#65380;主體社會主義概述:朝鮮社會主義的指導思想

1.朝鮮主體社會主義思想的確立

朝鮮戰爭結束以后，朝鮮半島分裂，出現南北朝鮮#65377;1950年后期，中蘇在意識形態上出現分歧，蘇聯開始減少了對朝鮮的援助，朝鮮意識到自立的必要性和緊迫性，金日成逐漸形成主體社會主義的思想#65377;1955年12月，在朝鮮勞動黨宣傳干部大會上，金日成以“反對思想戰線上的教條主義和形式主義，確立主體”為題發表講話，這是他第一次提出要樹立“主體思想”的問題#65377;^[1]1963年他進一步把“主體思想”表述為“在思想上樹立主體，政治上自主，經濟上自立，國防上自衛#65377;”^[2]

2.朝鮮主體社會主義思想的內涵和地位

關于內涵，金日成進一步指出，樹立主體，就意味著堅持這樣的原則:獨立地根據本國的實際情況，并且主要依靠自力的力量，解決革命和建設中的一切問題#65377; “每個黨在本國的具體環境和條件下進行革命斗爭，并通過這一斗爭豐富國際革命運動的經驗，為進一步發展這一運動做出貢獻#65377;”^[3]“主體思想”是朝鮮社會主義事業發展的最高指導方針#65377;1970年朝鮮勞動黨五大通過的黨章中，明確把“主體思想”定義為把馬克思列寧主義創造性地體現于朝鮮的現實，1972年朝鮮社會主義憲法也規定: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以“主體思想”作為自己的指針#65377;

3.朝鮮主體社會主義的特點

第一，政治上強調主體社會主義特色#65377;按照“主體思想”，朝鮮勞動黨首先抓思想革命，其次抓技術和文化革命，多次強調，“主體社會主義”就是主體思想的體現和運用#65377;第二，堅持以軍事為中心的“強盛大國”戰略，在全黨全國推行“先軍政治”思想#65377;先軍政治的基本內涵是“軍事先行，先軍后工”#65377;主要表現在政治上實行“先軍領導”，經濟上推行“先軍經濟路線”，外交上實施“先軍外交戰術”#65377;1998年，金正日又提出建設思想強國#65380;軍事強國和經濟強國的“強盛大國”的戰略#65377;第三，經濟上堅持計劃經濟，反對市場經濟，實行有限開放政策#65377;朝鮮建國以來，通過朝鮮人民幾十年的努力，朝鮮在工業#65380;農業和文化教育等領域都取得了一定成就#65377;

二#65380;朝鮮社會主義改革的緣起

朝鮮是在長期面臨美國威脅的條件下建設社會主義的，雖然冷戰年代朝鮮與蘇聯在政治#65380;經濟方面合作廣泛，但在理論與實踐上，與蘇東模式早有距離#65377;長期以來，朝鮮勞動黨在“主體思想”指導下，堅持走與眾不同的道路#65377;1990年開始，朝鮮面臨的國內外局勢發生重大變化，使得朝鮮的發展遭遇了挑戰和困難，朝鮮開始進行改革#65377;朝鮮改革的背景，可從國際因素和國內因素兩個方面考慮#65377;

國際方面的因素，主要有以下幾點:第一，蘇東劇變的沉痛教訓#65377;蘇東劇變，是國際社會主義發展的一個重大挫折#65377;朝鮮意識到，必須對現有的社會主義體制做出改變，才能堅持社會主義的主體地位，抵御西方國家的沖擊#65377;此外，蘇東劇變，也使得朝鮮的蘇聯和東歐社會主義市場的消失，從而使朝鮮失去了經濟戰略物資的主要供應來源#65377;第二，中國改革開放的巨大榜樣作用#65377;中國無疑是社會主義國家改革的典范，改革開放以來，取得了巨大的成就，這給朝鮮極大的觸動，朝鮮希望采納中國的某些做法，實現本國的經濟發展#65377;第三，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給朝鮮的巨大生存壓力#65377;由于意識形態等原因，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長期對朝鮮敵視，朝鮮的地緣政治環境惡劣#65377;蘇東劇變以來，更是就核問題等諸問題向朝鮮施壓#65377;第四，韓國快速發展給朝鮮的壓力#65377;1970年代以前，朝鮮的經濟水平高于韓國，然而隨著韓國外向型經濟的發展，朝鮮被韓國遠遠地甩在了身后#65377;由于過大的經濟差距，朝鮮人民對于韓國有一定的向心力，這都給了朝鮮巨大的壓力#65377;

國內方面的因素，則主要有以下幾點:第一，朝鮮逐漸惡化的經濟形勢#65377;1990年以來，朝鮮經濟進一步惡化，從1990年開始到1998年連續9年經濟出現負增長，經濟危機嚴重#65377;朝鮮在社會主義經濟建設中采用的是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嚴重阻礙了經濟的對外開放和對內搞活#65377;同時，朝鮮始終堅持自主的民族經濟建設路線，避免了對外依賴和從屬，但由于沒有參加國際分工，技術#65380;信息等嚴重不足，逐漸導致經濟的嚴重惡化，配給制機能失靈，國內分工體系混亂，地下經濟猖獗#65377;第二，連續的自然災害，糧食嚴重短缺，人民生活困頓#65377;1990年開始，朝鮮連續幾年發生嚴重的自然災害，農業欠收，糧食嚴重短缺，朝鮮必須對原有的農業生產管理體制進行改革#65377;第三，朝鮮勞動黨在堅持社會主義主體思想的前提下，治國理念和方針有了些許的變化#65377;在如何看待市場經濟的問題上，原本朝鮮對市場經濟是持嚴厲批判和否定態度的，但由于中國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成功，朝鮮也開始不再回避市場經濟，派出大批學者官員到中國學習市場經濟，認為社會主義條件下，也可以搞一點市場經濟#65377;

三#65380;朝鮮社會主義改革的基本內容

1.朝鮮的經濟改革內容

朝鮮的社會主義改革，主要是經濟方面的改革#65377;進入1980年以后，朝鮮開始強調自主民族經濟和改革開放并不矛盾#65377;1982年金正日在“對于主體思想”一文中主張“以自力更生原則發展自主的民族經濟，并不意味著關著門搞經濟#65377;”^[4]朝鮮對外經濟合作促進委員會委員長也明確表示:“自主的民族經濟，反對他國的經濟約束，但并不反對合作關系#65377;”^[5]朝鮮試圖通過重新解釋民族經濟論，把經濟開放理論正當化，但由于“主體思想”在經濟上反映的自主的民族經濟和改革之間存在矛盾，朝鮮只能形成有限的改革政策#65377;

2001年，金正日發表了“關于改善并強化社會經濟管理指針#65377;”^[6]以此為標志，朝鮮的經濟運行體制開始松動#65377;最終在2002年7月1日，朝鮮以“社會主義計劃經濟的改善和完成”為口號，頒布了系列經濟改革措施，主要有以下幾點:第一，配給制發生變化#65377;例如，糧食由原先統一分配，變為可以到市場上購買#65377;第二，勞動力工資和物價大幅度上調#65377;如平壤的大米由每公斤8分錢漲到44元，物價大幅上漲，朝鮮居民的工資也隨之上升，但是分階層有所不同#65377;^[7]第三，廢除平均主義分配，實施差別工資#65377;將按能力工作，根據需要分配的共產主義方式轉化為按能力工作，根據成果分配的社會主義方式#65377;第四，賦予了下級部門更多的自主權#65377;國家計劃委員會只制定宏觀重要指標，具體的細節指標由有關部門根據具體情況制定#65377;第五，部分地引進了市場機能#65377;允許“社會主義物資交流市場”的存在，使原材料#65380;零配件允許企業間進行買賣成為可能，并使地方企業自己制定生產品的價格及銷售#65377;

2.朝鮮的開放政策

朝鮮的對外開放政策以四個地區為起點，西部以新義州，南部以開城，東部以金剛山，北部以羅津#65380;先鋒地區#65377;地區改革開放戰略以新義州特區建設為主軸，開城工業園區建設為副#65377;朝鮮以這兩個地區為經濟開發點，力圖構筑周邊地區的經濟開發線#65377;有關人士預測^[8]，朝鮮將開發南浦#65380;元山和開城等地區，形成一定的開發面#65377;朝鮮當局的戰略意圖是:第一，將新義州定為經濟特區，而將開城定為比它低一級的經濟開發區，是為了防止朝鮮經濟對韓國經濟依存度的上升#65377;第二，朝鮮的開放范圍始終不包括首都平壤，是考慮到開放后有可能產生的沖擊和負面影響#65377;

四#65380;朝鮮社會主義改革的未來趨勢分析

朝鮮根據本國實際提出要建設朝鮮式社會主義，實踐證明，原來的經濟發展模式不利于發展經濟#65377;朝鮮對外開放，對內改革已是大勢所趨#65377;目前，朝鮮的改革還處于摸索階段，未來朝鮮改革的趨勢，值得我們探究#65377;總體來說，朝鮮改革開放的前景是廣闊的，但在短期內，朝鮮走上改革開放之路存在很多障礙，并不樂觀#65377;

1.朝鮮社會主義改革的有利因素

目前，可以說是朝鮮比較好的改革時機，有諸多有利因素:第一，朝鮮勞動黨的執政觀念發生微妙變化#65377;結合朝鮮社會主義在近些年發生的變化，金正日曾提出一些新思想，較之“主體思想”有一些新的提法，其中包括要高度重視朝鮮社會主義經濟的發展#65377;要突破傳統觀念的束縛，而且對經濟發展要采取新的調整措施和適度進行開放#65377;第二，改革開放是朝鮮社會主義發展的必須條件#65377;近年來，朝鮮經濟之所以惡性循環，與僵化的經濟體制密切相關，朝鮮要擺脫困境，必須走全方位改革的道路#65377;第三，朝鮮經濟發展的內部條件已經具備#65377;朝鮮地理位置優越，資源豐富，近年來朝鮮政府不斷加大教育科技投入，人力資源和科技水平都有顯著提高，這些均為改革的推行提供保證#65377;第四，外部環境和地區國際關系有顯著改善#65377;冷戰結束以來，朝鮮的地緣政治環境一直十分惡劣，但1998年以來，朝鮮對其外交政策進行重大調整，與韓國推動半島統一，并與美日等國改善關系，這部分改變了朝鮮的孤立處境，便于爭取外援，為改革創造了良好的環境#65377;

2.朝鮮社會主義改革的不利因素

朝鮮的社會主義改革，也必然會遇到許多困難#65377;第一，朝鮮轉變現有的思想觀念#65380;經濟體制等有較大的困難#65377;朝鮮的“主體思想”，對如何改革開放并無具體論述，而“主體思想”是朝鮮勞動黨執政的靈魂，短時間很難對其進行大的改變#65377;第二，蘇聯#65380;東歐國家的社會主義改革帶來的負面影響#65377;蘇東的社會主義改革，造成了分裂和動蕩，這使得朝鮮認識到，不能急于改革或是照搬他國經驗，所以在相當長時期內，朝鮮不可能進行大改革#65377;第三，朝鮮半島的特殊環境也使得朝鮮的改革充滿變數#65377;朝韓關系雖有改善，但雙方仍充滿戒心，時有摩擦;美國也仍將朝鮮列為敵對國家名單，這都為朝鮮改革帶來不確定的國際因素#65377;

綜上所述，無論當前今后，朝鮮社會主義發展都面臨許多困難，尤其是由于特殊地緣政治特征所造成的惡劣的外部環境，更成為朝鮮社會主義改革的巨大障礙，但朝鮮黨和人民已經決心探索符合朝鮮國情的社會主義道路，并找到了正確的方向#65377;只要堅持不懈的走下去，社會主義改革的前景還是值得期待的#65377;

[參 考 文 獻]

〔1〕〔朝〕金日成.關于我國革命的主體(第1卷)〔M〕.朝鮮: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131.

〔2〕走進朝鮮.東北亞之窗〔EB/OL〕.http://www.nortfeast.com，2002.

〔3〕金日成.關于我國革命的主體(第1卷)〔Z〕.朝鮮外國文出版社，1975:421.

〔4〕〔韓〕申志浩.從指令性計劃到引導性計劃〔Z〕.中央日報，韓國開發研究院.

〔5〕〔韓〕金京鎬.朝鮮經濟改革開放決策的決定過程〔M〕.社會科學和政策研究，2000:74.

〔6〕〔朝〕勞動新聞〔N〕.2001-10-22.

〔7〕安永萬.朝鮮經濟改革措施的分析及展望〔J〕，東北亞論壇，2003，(3).

〔8〕朝鮮改革開放面臨的問題〔N〕.嶺南日報，2002-10-05.

〔責任編輯:王 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