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立新：酒與酒具“好事成雙”

時值夏日正午，暑氣熏蒸著大地。正在拍攝電視劇《傳奇富貴人》的演職員們到了午休時間。他們三五成群地或蹲或坐或站立在撫順戰犯管理所的內外景地，吃著同一標準的盒飯，只有楊立新的面前多擺了一瓶啤酒。“人家當皇上的喝瓶啤酒，級別夠啦，咱們不挑。”大家都對扮演末代皇帝溥儀的楊立新高看一眼，何況他也只有一瓶能令其爽快的特殊待遇。

自從邁入演藝圈兒，楊立新沒少出演平民百姓的角色。《我愛我家》里詼諧幽默的賈治國；《茶館》里一身正氣的秦四爺；《雷雨》里的周樸園……如是，什么時候能演一回“萬歲爺”呢？楊立新曾暗下思忖。果然，總有機會垂青于有所準備的人，《傳奇富貴人》開機，其中的皇帝角色請他扮演。楊立新可謂心想事成，但他又不禁取笑自己，好不容易演個“萬歲爺”，可這個“萬歲爺”不但是走背運的，而且還是由皇帝變成階下囚的這一時段，挺遺憾的。

室外，赤日炎炎；室內，照明烘烤，身著黑色獄服的“末代皇帝”楊立新在撫順戰犯管理所景地，慨嘆自己像條金魚掉進飼養熱帶魚的養殖缸里， 熱得喘不過氣來。如是，那一瓶啤酒與其說是“大臣”們孝敬給“皇上”的，倒不如說是導演為了鼓勵主演而給他的嘉獎。對此，楊立新還真是“感恩”“知足”了。演溥儀滯留在蘇聯那場戲，他喝的那瓶“伏特加”，倒進嘴的其實是礦泉水，現在有了啤酒喝，還有啥話可說？想想真實生活里的末代皇帝關在戰犯管理所還沒酒喝呢!說罷，楊立新端起啤酒，來個“對瓶吹”。

樂在品酒多滋味

那年，楊立新到福建廈門邊防拍戲，與金門島隔海相望，當地駐軍盛情招待他們也頗多勸酒之法：“我站在海岸上，把祖國的寶島臺灣省遙望……為這個咱們也得喝幾杯。大陸的酒你們常喝，今天讓你們嘗嘗寶島臺灣的名酒‘八八坑道’吧!”一方面是念及中華民族團結統一的骨肉深情，再一方面這“八八坑道”的味道也的確不錯，于是楊立新是來者不拒，有人敬酒，他準是舉杯應和，不知不覺便喝多了，眼皮打架，頭腦發沉，像吃了安眠藥一樣，控制不住自己，便斜依在椅子上睡著了。當他再揉著眼睛醒來時已是次日天亮，竟怎么也想不起來自己是被攙扶還是被抬回招待所的床上睡了這一夜“好覺”的。

2005年，楊立新隨北京人藝到美國演出，一連40多天場場爆滿，大家高興地把國內帶去的酒都喝剩瓶底了。到了載譽歸國的前一天，無酒助興，豈不遺憾，洋酒倒是隨處可買，但愛國激情更需國酒點燃。人藝演員最愛喝的就是北京地產二鍋頭，可是當晚就要舉杯慶賀，就算空運也來不及呀!中國駐美國大使館的外交官深知大家的心情，搬出一箱儲存的二鍋頭助興。在國內普通的二鍋頭，在美國可算稀罕物，賣10美金一瓶。大家在異國他鄉暢飲著“國酒”二鍋頭，慶賀演出成功，真是另有一番歡樂滋味。

楊立新總結到，這酒絕對有助長情感發揮的功效，比如說這個人原有百分之十的豪情，喝完酒后可以增加到百分九十達到豪情滿懷；再比如演員登臺表現喝酒的情形，楊立新說，我雖然喝下去的是白開水，也要表演出符合編劇導演以及觀眾心目中正在飲酒的那個角色的狀態，而且在一剎那就要將自己的感覺完全沉浸在劇里的故事之中。下臺后，就該立刻跳出角色，重歸自我，所以做什么都不能過度。轉過來再說喝酒，倘若喝過頭了，本來挺好的酒就轉化為壞東西了，不是有幾位好演員酒后開車不幸送命了嗎？

身為著名的話影視三棲演員，又是北京人藝的演員隊長，楊立新少不了各種各樣的社會應酬，知根知底的朋友知道他喜歡自斟自酌，然而初次與他見面的人總是想方設法要同他碰杯，有時還生動比喻：“您可是大藝術家，人家李白斗酒詩百篇，您斗酒劇百部我敬酒，今天您得多喝！”楊立新沉穩回應：“我不是酒仙，更不是酒鬼，我和你一樣是個老百姓，咱們老百姓講究實在，不拼酒，能喝多少喝多少……”如此回敬之后，巧妙地避開了許多酒的應酬。

雖然，楊立新能巧言避免自己喝高，但友人酒后傳出的佳話趣聞，他能過耳不忘。他繪聲繪色地向我講述了原湖南白酒“湘泉”更名“酒鬼”而成中國名酒身價倍增的軼聞。他說中國作協組團有一次到湖南參觀考察，宴會上，臺灣作家于光中酒至酣暢，詩興大發，吟誦道：“酒鬼飲湘泉，一醉幾千年，醒來重舉杯，酒鬼變酒仙。”湖南方面拍案叫絕，即刻決定“湘泉”從此改為“酒鬼”的名分面世。酒還是過去的酒，身價卻由此不斷飆升。“這不也是酒后詩興大發提升這酒的魅力嗎？”楊立新感嘆道。

酒癮何妨在酒外

楊立新的家談不上具備飲酒的人文環境，逢年過節，半瓶啤酒足夠母親和妻子“喜慶”的了。就算到岳父家，老泰山只倒些葡萄酒和他“意思意思”，從不動啤酒、白酒。20多歲的兒子又在國外，只能讓他“舉杯邀明月”，連個對酌的都沒有。但楊立新的家卻收藏了不少酒，最早的兩瓶茅臺是他20多年前花10元、12元買的，后來漲價到40多元時又添了2瓶，這4瓶茅臺酒是他收藏酒的“創始瓶”。為什么叫“創始瓶”而不叫“創始酒”呢？究其原因，正如楊立新所言，“其外包裝的瓶比其瓶里的酒更重要”。盡管他看清了諸如化妝品1分成本3分錢包裝6分錢廣告的經商奧秘，卻并不影響他愛屋及烏，癡迷于由酒派生出來的諸如裝酒和飲酒的酒瓶酒杯等什物。

2006年楊立新去日本，在機場購物廳里只覺得眼前一亮，那柜臺上擺了一瓶巧于包裝的威士忌酒，酒瓶的造型是一個穿緊身衣裙、頭戴紅帽的窈窕美女，就因為其造型新穎別致，他就買了這瓶威士忌，而沒去買適于他口味的日本清酒“大吟釀”。后來，他到日本又買了9斤裝的“居華士”跨洋背回來，就是為了與家里收藏的那一個9斤裝的“紅方”酒器配成一對觀賞，美其名曰“好事成雙”。

楊立新的眼光跟得上時代節奏，他說現在可不是用大茶缸喝散白的艱苦年代了，伴隨經濟的發展，尤其是奧運會眼見要在北京舉辦，咱中國人也不能讓別人小瞧了，喝什么酒也得用相匹配的酒杯!于是他不僅在家里打了酒柜，也留意酒具的收藏。他到美國帶回一套喝白酒的酒盅，到愛爾蘭帶回來一個啤酒扎，而且這個扎還曾帶給他一路感動。那是當他就要離開愛爾蘭的前一天，他習慣地走進一家專營酒具的超市，那里琳瑯滿目的酒具讓他目不暇接，只顧專注地欣賞比照，卻沒留神身后的背包把展臺上的一個杯子碰碎到地上。損壞東西當然要賠，楊立新主動去交賠款，沒想到外國老板說：“不是您的錯，是我們把物品擺得太擠，影響了您行動不便，這杯子碎了理當本店自己負責……”講到這里，楊立新感慨道：“且不講文明程度的差距，如果這事發生在國內有的店家，真不一定讓我賠多少錢呢。”現在，楊立新回家只要瞥見他從愛爾蘭買回的這個啤酒扎，總難免心緒起伏。

“有朋自遠方來”，楊立新在家設宴款待，會欣然拿出好酒，但不會是他最珍愛的那兩瓶引起他收藏雅興的茅臺酒。就算來的親朋不拘小節地點名要喝這茅臺酒其中的一瓶，他也會見機“扳道岔”說：“這酒伴我20多年了，這些年一直成雙配對，咱別讓它倆拆分，你再選別的酒吧!”其實，楊立新讓客人點哪瓶酒的價錢也不比他這最初收藏的兩瓶酒便宜，他看中的不是這錢，而是拋不下他時常念及的那份原生態的與酒的情分。

有言道“子承父業”，可楊立新的兒子卻完全不隨其父喜好的“副業”，他的兒子雖然也喜歡收藏，但喜歡的不是美酒而是鉛筆，父子真是各好一套。對此楊立新并不干預，所到之處還會順便逛一下文具店，給愛子帶上兩三支特形的鉛筆。

楊立新說，自己的愛好會從一而終的。他的愿望美好而強烈，想把全世界的好酒、酒具收齊了，可是別說錢不夠，即使錢夠了，家里也擺不下，“根據條件有多少算多少吧!”他隨遇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