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盜戶》之我見
近讀《聊齋志異》《盜戶》篇。頗感回味深長,現(xiàn)與讀者共賞。
清順治年間,山東滕縣、嶧縣一帶,十有七八的人當過強盜,官府捕不勝捕,無可奈何,只好招撫他們,稱之為“盜戶”。只要遇到“盜戶”和一般百姓有什么糾葛,縣官總是包庇、袒護他們,因為怕他們再去為盜。從此以后,打官司的人經(jīng)常冒充“盜戶”。而對方則極力揭露他們不是真正的“盜戶”,是冒牌的。雙方打官司,誰是誰非,可以暫置不論,必須首先弄清楚誰是真正的“盜戶”,作為判處的主要依據(jù)。此時,縣衙里正鬧狐貍,縣官有個女兒被狐貍精所纏擾,于是請了一個會捉妖的人來,用符箓之法把狐貍精捉到一個瓶子里灼燒。狐貍精怕了起來,在瓶子里高聲大叫,“我是‘盜戶’!我是‘盜戶’呀!”聽的人都偷偷笑著,冒充什么不好,竟還有冒充“盜戶”的呢?
這故事好笑嗎?是好笑。當強盜總是不光彩,真正的強盜也諱言。沒做過強盜的,誰要指誣他為“強盜”,他一定大為暴跳,這也是人之常情。而“盜戶”們?yōu)槭裁匆员I為榮呢?是因為縣太爺奉行強盜邏輯,為他們開脫罪責,所以善惡顛倒,是非混淆,以恥為榮。
十年動亂時,就有些令人啼笑皆非、善惡顛倒之事;以“造反”為榮,不當“造反派”就被當作“保皇派”揪斗。而今,有些現(xiàn)象也挺怪:自己看不起知識人,卻花高價送子女入“重點”學校。有些人,忘了自己是共產(chǎn)黨員,不讀書,不看報,不調(diào)查研究,對哲學、馬列主義知之甚少,已經(jīng)夠糊涂的了,他們居然將“難得糊涂”佩戴胸前,立為“座右銘”,甚者制匾額,高懸于居室,裝點廳堂,增添雅致。不知他們要糊涂到何種田地,才算不“難得”!有些領(lǐng)導(dǎo),一面強調(diào)尊重知識、人才,一面又看著眼皮底下的人才被擱置、浪費、流失。殊不知,優(yōu)化領(lǐng)導(dǎo)環(huán)境比優(yōu)化人才環(huán)境更為重要。當然,我所指各種怪現(xiàn)象,僅是“有些”而已,不是全社會。
古代的嶧縣人讀不讀哲學,我不敢問。而我們所缺少的,正是“明白”二字。怎么能明白事理,不出現(xiàn)“以盜為榮”混淆是非的局面?按照陳云同志說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是“明白學”。你自己讀讀試試。凡事分析明白,比自欺欺人、“難得糊涂”好受得多。
從“皇帝觀雨”說開去
野史載:同治皇帝在城樓上觀雨,見街上百姓淋得如落湯雞亂躲亂跑,忽發(fā)惻隱之心。對身旁大臣曾紀澤說:“我的百姓這么窮呀!雨下得這么大,連雨具也置不起?”曾紀澤趕忙找來九門提督問道:“百姓上街為何不戴雨帽?這可是有礙觀瞻的事啊!”九門提督慌了,連忙呵責下屬官員:“你們怎么讓一些刁民雨天上街亂跑?皇上怪罪下來了,還不快去查辦!”下屬官員嚇得慌了手腳,竟把沒戴雨帽上街的百姓一個個抓來殺了。皇帝再次觀雨,龍顏大悅:“我的百姓過上好日子了,再無人頂風冒雨上街了。”他哪里知道,就因為他的一句話,許多無辜的百姓已做了冤鬼。
這是野史,不足為訓。然而我從這故事中卻悟出一點道理來:善良的愿望也不一定會出現(xiàn)良好的結(jié)果。當今類似曾紀澤、九門提督那樣的“矯旨害民”者還大有人在。假改革開放之名、行巧取豪奪之實的事例時見報端,明明白白的政策,一經(jīng)某些人的“理解”和“解釋”就變了味,變得復(fù)雜模糊、神秘莫測。中央反復(fù)強調(diào)從嚴治黨,廉政勤政,有人卻當做耳旁風,放縱慣了,怎么嚴得起來?
冷靜地審視一下,權(quán)力之所以極富神圣的色彩和經(jīng)久不衰的魅力,都是某些掌權(quán)人特意造出來的。他們隨便擬個題目,也夠百姓們演算半天的。他們忘記了公仆二字的真正含義。
應(yīng)當承認,執(zhí)行政策有時也會出點偏差,但這與“矯旨害民”者本質(zhì)有別。必須隨時警惕、識別、揭露那些“矯旨害民”者的丑行并與之作堅決的斗爭,使之成為過街的老鼠。只有如此,黨和人民才能山鳴谷應(yīng),上下同聲,憂樂與共!
“牛”之小議
有文章寫道:“牛能耕田,能挽車,皮可寢,肉可食”、“牛之為用大矣哉”,這只說的是耕牛、肉牛,至于說到奶牛,還可以吃下青草,擠出牛奶,供人營養(yǎng),對人類貢獻更大。一言以蔽之。從古至今,對牛總極盡其褒而無意貶之。因為它出大力、流大汗,為人類之動力。所以,不論什么朝代的政府,都有保護耕牛的法令。不準隨意宰殺。也有些養(yǎng)牛的人家,在牛老了或病死后,不忍宰殺而埋葬之,為其造個牛冢。過年了,也盛些水餃好食品喂喂勞作了一年的耕牛。可見人們對牛有感情,挺真摯的感情。
魯迅先生寫過一副對聯(lián):“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說出了忠厚人的心里話。把牛的身價抬高了不少。把那些默默奉獻,如牛般專門利人的人們,形象化了。有些人,寫文章,署名“孺子牛”,他們甘心為人民做有益的事,像牛一樣不講待遇,不討價錢,不打折扣。
人們對牛,無可非議,牛的生命是有價值的。人類把牛作為好朋友,連想象的神化人,也變成“牛郎”。在動物分類上,把牛作為“有益動物”來劃分。
也有人以為牛的生活很苦,不如豬安逸。吃過就睡,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但誰又見過豬壽終正寢,哪頭豬不都被屠戶殺掉,千刀分其尸,最后送入人腹。
當然,也有拿牛開心的:如“對牛彈琴”、“吳牛喘月”、“其笨如牛”等等,這也無傷大雅。比說“其笨如豬”、“豬頭豬腦”要客氣得多。其實“笨”也并不全是壞話,對豬來說。笨是“愚蠢”、“癡呆”,而對牛來說。笨就有不靈活、忠厚的意思了。
我和丈夫共同生活三十年。看到他總是兢兢業(yè)業(yè),埋頭從教,十幾年沒有享受過星期天和節(jié)假日。每到春節(jié),他總是樂滋滋捧回一張先進工作者獎狀或優(yōu)秀黨員證書。我和孩子們也為之欣慰,喊他“老黃牛”。
在我們的事業(yè)中,有多少默默奉獻,辛勤耕耘的人民大眾的牛。他們沒有燈紅酒綠的生活,沒有顯赫的地位,也沒有輝煌的人生;但他們總是在平凡的崗位上勤奮地工作,如鞠躬盡瘁的老黃牛,對他們,我們應(yīng)當寫點什么吧。
(原刊《淮北報》1982年5月6日第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