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李曉棟
外企新戰略:中國+1
2007年,中國采取一連串對外資征稅的新規定,導致進軍中國的韓國企業紛紛撤離。而隨著《勞動合同法》實施日程的日漸迫近,許多外資企業正在盤點企業的人力資源總量以及企業員工的工齡,并分析新法實施后,將給企業增加的成本額度。此前,隨著中國的人力成本上漲,日本最大的服裝零售商優衣庫(UNIQLO)宣布,到2009年,將在中國生產的產品比率從90%減少到60%,同時將在越南和柬埔寨等東南亞國家的生產比例提高到30%以上。從上世紀80年代就“扎堆”中國的外資企業,到了考慮是否“挪窩”的時候。從2006年開始,摩托羅拉、通用電氣、西門子、英特爾、柯達、利樂、思科、GE、飛利浦、諾基亞、愛立信等企業陸續宣布要在中國相鄰的印度、越南等地投資建廠。經濟界人士將這種現象稱為外資企業的“中國+1”模式。不斷上漲的土地、人力等硬件成本與優惠政策的減少、投資要求的變更、政策風險的加大使一些傳統制造型外企利潤微薄。珠三角與長三角地區部分外企正在整體遷移,部分外企將低盈利部門選擇在第三國投資,實施他們的“中國+1”戰略。

2007年,從上世紀80年代就“扎堆”中國的外資企業,到了考慮是否“挪窩”的時候。
年底,日本數碼相機廠商奧林巴斯決定于2009年前將中國的2座人數約1萬余人的工廠合并為1座,并投資約7億元在越南設廠以降低成本。從2006年開始,摩托羅拉、通用電氣、西門子、英特爾、柯達、利樂、思科、GE、飛利浦、諾基亞、愛立信等企業陸續宣布要在中國相鄰的印度、越南等地投資建廠。
經濟界人士將這種現象稱為外資企業的“中國+1”模式。復旦大學世界經濟研究所的華民教授解釋其為:“跨國公司在中國投資設廠的同時,還要在東南亞、印度等地投資,建設生產后備基地,作為中國的附加風險承擔國,降低只在中國經營的風險。”不斷上漲的土地、人力等硬件成本與優惠政策的減少、投資要求的變更、政策風險的加大使一些傳統制造型外企利潤微薄。這是2007年,珠三角與長三角地區部分外企整體遷移,部分外企將低盈利部門選擇第三國投資,實施“中國+1”戰略的最現實原因。
宏觀大趨勢使然
2003年,港商成偉倫來到廣東東莞市投資生產玩具,可到了2006年,生產成本的增加使企業利潤萎縮。“如果利潤率再下降10%,工廠就要倒閉了,所以現在不得不考慮外遷的問題。”成偉倫說。
曾經是全球產品制造成本最低的中國,昔日吸引外資的魅力已不再。集中在東部沿海的制造業中心生產成本激增:原料猛漲,用地緊張,經營費用與人工成本上升。2008年1月,新《勞動法》的實施要求企業不能輕易解雇員工和聘請臨時工,導致了用人成本的再次上升。以工資成本為例,上海地區的人均月薪約為350美元而印尼巴淡島地區僅有100多美元。中國顯然已不再是生產成本最低廉的地區了。
同時,國家出口退稅的調整與歐美對中國產品的配額限制與反傾銷也是外企利潤風險的原因。2004年以前,成偉倫每賣出一個玩具,國家就給15%的出口退稅,但后來就變成了13%,到了2007年就更少了。而在2005年的時候,成偉倫的2000多萬件產品被巴西政府以“防止中國產品以低開發票和仿冒的形式進入巴西市場”的名義扣押在巴西港口60余天。
除此之外,人民幣升值、新稅法(意味著外企稅收減免與低稅率政策的結束)、知識產權保護等問題也在困擾著那些出口型、制造型外企在中國的發展。一些跨國企業顯然不愿再把更多的雞蛋放到同一個籃子里。日本貿易振興會的一份研究報告指出:“許多日本企業采取了所謂‘中國+1’的經營發展戰略,即在中國投資的同時,在東盟地區選擇一個國家進行投資。而日本企業應當考慮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1’這個國家上”。
而在宏觀調控方面,中國經濟產業結構的調整,傾向于吸引更多的科技型、高附加值型的企業進入中國,這反過來也意味著將通過市場去淘汰部分低技術含量、勞動密集型的外資企業。
是非尚難分曉
雖然,作為新興制造業生產基地的東南亞、南亞地區,其充足的原料供應、低廉的人力成本、優惠的投資政策正在吸引著跨國公司的目光,但是,對企業而言,使企業獲得長期發展的決定性因素,除了成本,更重要的是:投資地區完備的基礎設施、成熟的產品供應鏈與雄厚的市場規模。而這些東西,東南亞各國及印度糟糕的基礎設施、薄弱的工業體系、動蕩的政治環境,都是無法與中國匹敵的。
英國沃里克大學教授庫馬爾·巴塔查里亞認為,中國繁榮的國內市場的吸引力將超過成本方面的各種擔心。他說:“為什么人們會去中國?因為大多數大型技術公司是為了進入那里的市場。”對于復雜的技術密集型制造業來說,外國直接投資顯然是沖著當地市場而不是低成本而去的。有著13億人口的中國顯然擁有最大的市場。同歐美相比,這里的個人財富雖然有限,但城市中正在形成充滿活力的中產階級。由于市場規模巨大,基礎設施良好,中國總體投資環境更勝一籌。長遠來看,中國依然是投資熱點。
中國商務部政策研究室劉日紅指出,中國和周邊國家共贏局面的出現,說明跨國公司并沒有因為新興市場的崛起而冷淡中國,它們只是在中國這個必選項之后,增加了一個備選項。比如,英特爾在投資越南后,隨即宣布在大連建設一個投資25億美元的芯片廠;偉創力公司在馬來西亞投資1.1億美元建設了一條生產線,但它也在中國設立了更大規模的工廠。
是否能繼續作為外商投資的首選和必選項目,關鍵在于中國能否培育綜合性引資優勢。跨國公司生產轉移動向說明,投資環境不能“唯成本論”,勞動力、資源等要素成本優勢不是吸收外資的根本條件,我國今后在繼續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同時,關鍵是培育技術能力,改善創新環境,完善制度建設,提高從低端到高端的整體競爭力,使外資更好地服務于國民經濟結構調整。
弊大于利還是利大于弊
2007年上半年,記者在調研走訪江蘇省的部分經濟開發區時,相關開發區的招商部門反映,目前因生產成本與政策調整的原因,針對外資招商的工作確實是遇到了瓶頸。而在上海的閔行經濟技術開發區,請那些高耗能、粗放型的外資企業“出去”又成為了任務。“這些外資企業曾經為地方經濟做出了突出的貢獻。但現在開發區的土地緊張、企業產能擴大有限,對企業的環保要求、產品要求、稅收政策等條件都在調整。請他們走,也是無奈之舉。”閔行經濟技術開發區相關管理辦公室負責人告訴記者。
因地區經濟發展產業結構調整,而導致類似于外資企業的“中國+1”戰略或者其他外遷的現象,20世紀80年代的中國臺灣、中國香港、新加坡等等都已經歷了這個過程。“企業外遷既是機遇,也是挑戰。”對此,深圳市副市長張思平認為,在企業外遷這個過程中,如果處理得好,將能夠促進產業結構調整和優化升級,反而促使向高端領域轉型。
以新加坡為例,從1979年起,新加坡就開始推行“第二次工業革命”,大力發展技術密集、知識密集型工業,促進各部門的機械化、自動化和智能化。新加坡政府不僅在資助研究與開發和制造業部門發展方面始終發揮著十分積極的作用,而且通過妥善規劃、改善投資經營環境和提高勞動力素質來吸引外資投放于制造業部門尤其是高附加值的制造業部門。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新加坡的工業技術迅速向重化工業技術和高新技術發展,其中電子業已經成為新加坡經濟發展的主導產業。
或許,外資企業的外遷,貌似弊大于利的背后,是否就是實現“中國制造”到“中國創造”目標的一個的歷史性機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