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冰同志的小說《聽課的老頭》塑造了一個樸實、憨厚而又非常富有責任心的父親形象。這個形象充分體現了中國民族的傳統美德,同時又富有鮮明的時代個性。過去我們只聽說有家貧的孩子在教室外旁聽老師上課的,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有年過半百的老人也去偷聽老師講課的。而小說中的岳老漢為了自己殘疾的兒子,卻做到了常人難以做到的事。這個姓岳的老頭,由于家境貧寒, 只“讀過兩年小學”,“年近四十才婚配”,而且還找的是個“有癲癇病的女人”,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在給他生了一個癱瘓的兒子后,也在一次“去河邊淘米”時,“不幸舊病發作,一頭栽在水里,命歸黃泉”。只留下他和殘疾的兒子相依為命。
盡管兒子癱瘓在床,但是這個父親仍然知道孩子有學習的權利,并且竭盡自己的全力以保證孩子像正常的孩子一樣學到文化科學知識。為此他為孩子買來了小學課本,還執意為孩子當老師。試想一個有知識的父親要使一個癱瘓的孩學習文化尚且困難重重,何況讓一個幾乎是文盲的父親去教臥病在床的兒子,該要付出怎樣的艱辛和努力呢?這個父親肩上的擔子該有多重啊!
這是一個非常有責任心的父親,為了自己的兒子學到文化知識,居然一邊放牛,一邊在小學教室的屋外旁聽老師講課,然后再把自己學到的課程一點一滴地傳授給不能上學的兒子。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在家里要伺候癱瘓的兒子吃喝拉撒睡,又當爹又當娘,已經夠忙的了,在外頭還要侍弄莊稼,春種秋收,連個幫手也沒有。盡管這樣,卻還把一個癱瘓兒子的學習放在心上,讓他學到和其他孩子一樣的知識。這是一個怎樣的父親呢?他雖然沒有文化卻讓孩子一定要學好文化,并且在期末考試的試卷上,使孩子答出了一份“字跡工整,一絲不茍”“全對”的答卷。這個父親是個非常稱職的父親,是個把培養孩子成才看得比山還要重的父親。有了這樣的父親,即使是一個殘疾的兒子也會有著光明燦爛的前景,因為父親就是孩子的堅實靠山。
父親為什么如此對孩子盡職盡責呢?筆者以為這主要是源于父親對孩子的愛。盡管孩子身體不健康,但是他畢竟是父親的骨血,他是父親血脈的延續,岳家的香火只能依靠他去傳承,只有把這個臥病在床的“癱子”培育成對社會有用的人,才能把岳家的家業發揚光大;因為他畢竟是一個鮮活的生命,作為父親既然創造了這個生命,就必須尊重這個生命,熱愛這個生命,對這個生命負責。何況這個孩子是那樣的渴望學習,“他人癱在床上,聽見隔壁家娃娃們讀書唱兒歌,他的心就發癢,就纏著父親要上學”,做父親的能不想方設法去滿足孩子的要求嗎?正因為有了對孩子的愛,所以小說中的父親無論為這個殘疾的孩子付出再多,也是心甘情愿的。
小說不僅在內容上塑造人物形象鮮明,告訴我們怎樣當好有責任心的父親。而且在藝術構思上也具有十分獨特之處。文章先寫老漢放牛時經常把一頭大牯牛栓在一所小學附近的一棵歪脖子樹下,他自己卻去旁聽語文老師講課。讀到這里,我們還以為這個老頭是要自己學習許特立活到老學到老,到了年老的時候,才知道學習文化科學知識的重要性。直到最后我們看到老頭交來的試卷上寫的姓名是“岳鵬飛”,還以為“岳鵬飛”是老頭自己呢!當我們知道了“岳鵬飛”是老頭癱瘓在床的兒子的時候,我們才恍然大悟,原來老頭是在當“二傳手”,把老師的知識通過自己這座橋梁傳遞給殘疾的兒子。這個出人意料的結局,不僅給讀者帶來了閱讀的愉快,而且深深地震撼著讀者的心靈,使讀者不禁為老人的執著和責任而感嘆!
原文:
聽課的老頭
凝冰
張文魁老師最近每次上課都發現窗外一棵歪脖子樹下系著一頭大牯牛,那牛經常仰頭哞叫,分散了學生的注意力,干擾了課堂的教學。
這一天,張老師實在忍不住了,他走出校門,再沿籬笆墻走過,定眼一看,在牛背后那塊凸起的山坡上,還坐著一個須發斑白的老頭。
張老師壓了壓火氣,說:“老大爺,這里是學校,你把牛系到這兒,影響孩子們上課呀?”
“哎呀,得罪,得罪。”老大爺趕緊翻身坐起,拍拍屁股,不好意思地解釋道:“老漢我不懂規矩,還望老師多多包涵。”
張老師見對方沒挪地方,就直言相告道:“老大爺,你上別處去放牛吧。”
放牛老漢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腦殼,說:“我老漢想跟娃娃們一起學幾個字,長長見識。你看,這是我抄寫的生字。”放牛老漢說著話,從荷包里掏出半截鉛筆和一張香煙盒紙,遞給張老師。
張老師朝對方望望,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接過那張香煙盒紙一看,那上面果然歪歪斜斜地寫著“鵝、曲、歌、拂、撥、波”等字,上面還有像蚯蚓般的拼音,這正是自己前一節語文課上所講的那首唐詩的內容。剎那間,張老師心中生出一股欽佩之情,說話的口氣也緩和了許多:“大爺,你把牛牽得遠些就行了。”
老大爺恍然大悟,他咂咂嘴:“你看,我光顧了自己,咋沒想到這呢?”說著忙彎腰解繩,牽牛而去。
張老師和這個迂老頭不是太熟,但知道他姓岳,讀過兩年小學,因家貧,年近四十才婚配,找的是一個有癲癇病的女人,惟一的兒子一生下來就癱瘓在床。前年,癲癇女人去河邊淘米,不幸舊病發作,一頭栽在水里,命歸黃泉,只留下苦命的老人和兒子相依度日。
第二天,岳老漢又來了,這次他把牛拴在遠處田壟上,獨自斜坐在歪脖子樹下。張老師為了照顧他,特意把字寫得很大,那拼音也寫得一絲不茍,講課的聲音比往常響亮了許多。一堂課下來,他看見岳老漢沖自己友善地一笑,心里感到甜津津的。
從那以后,岳老漢天天都來,風雨無阻。可最近幾天老漢卻沒來,張老師有些不放心,莫非老人生病了,還是出了其他意外?就在他胡亂猜疑時,岳老漢托同村的一個學生捎來口信,要張老師給他一份考卷,他想考考。
看在岳老漢旁聽了幾個月的份上,張老師依言捎去了期末語文考卷。第二天,岳老漢便交來了答卷,字跡工整,一絲不茍。張老師當面批閱,竟然全對!這時,他猛然發現在姓名一欄里赫然寫著“岳鵬飛”三個字。
“大爺,沒想到您還有這么個好名字!”張老師說。
“不,不,這不是我的名字!”岳老漢見張老師面露疑惑之色,忙解釋說:“岳鵬飛是我兒的名字,這試卷也是他做的。唉,這個苦命的孩子,他人癱在床上,聽見隔壁家娃娃們讀書唱兒歌,他的心就發癢,就纏著我要上學。我有什么辦法,只好買來課本,教他識字。可我自己也是半個睜眼瞎,認不了幾個字,聽娃娃們說張老師的課上得好,于是我就想到了每天來聽你的課,回去再教他。張老師,讓你受累了……”
(選自《微型小說選刊》2007年第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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