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諾
朱諾是希臘神話里最高的神宙斯的妻子的名字。換句話說也就是最高的女神的名字。而這部叫朱諾的電影講的卻是一個普通十五歲少女。只要看看電影海報就知道是那種典型的美式青春喜劇,跟神話沾不上什么邊。但看過之后,我發現這電影簡直比神話還神話。
先來說說這個故事。朱諾只有十五歲,和一個老實巴交的男同學有了第一次性經驗,就像中彩票一樣的懷上了孕。這孩子挺酷的,沒掉眼淚,沒裝可憐,二話沒說自己去墮胎,在登記的時候突然心一軟,又二話沒說決定把孩子生下來。當然她不可能自己養,于是就很負責的自己找好了收養的家庭,然后才向父母說出全盤計劃。父母也都是二話不說的干脆人,聽完之后不打不罵不哭不鬧,默默用行動支持女兒把孩子生下來。于是從冬到春,朱諾挺著肚子照常上課生活,沒人說閑話,沒人管閑事,她還和孩子他爸慢慢開始談上了戀愛。當然她找的那對收養孩子的夫婦也是一波三折,看上去完美的伴侶,其實卻各有懷抱,戲劇的高潮就在朱諾快要生產的時候,他們的婚姻卻出了問題。但最終的結局還是皆大歡喜,要孩子的得到孩子,要自由的得到自由,要愛情的得到愛情。放在我們這里百分百的社會悲劇,硬是一步一步演成了喜劇。這難道不像是個神話嗎?我不相信這電影是美國社會的現實寫照,即便在我們想象中再“開放”的社會,這樣的美好寬容也具有某種烏托邦式的幻想成分。然而,電影本來就是制造夢幻的媒介,只要這夢造的足夠精彩高明,亦真亦幻的境界最能夠讓人信為真。那么我們就來看看這場美夢是如何編織起來的。
首先,這電影不是奶油冰激凌式的甜夢。劇中充滿了對現實社會中種種教條或虛偽現象的冷嘲熱諷。朱諾的更衣箱上貼著的反對基督教的標簽,她在墮胎診所的門口碰上一個傻乎乎的高喊反對墮胎口號的亞裔女孩,她和父親同收養孩子的夫婦見面時格格不入的表情和對話,還有那些被故意放大呈現的典型中產階級的家居環境,不但讓朱諾啞然失笑,也讓電影外的觀眾會心一笑。而最精彩的莫過于朱諾的繼母對自以為是的醫生毫不留情的反唇相譏。這是一部酷勁十足的電影,那些鏡頭語言和演員對白時不時辣辣地刺激著觀眾傳統保守的神經。然而,這樣的酷卻又是編織在溫暖質地上的。正是那個亞裔女孩的口號提醒了朱諾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種生命;那個中產階級主婦一絲不茍的客套背后也有著出人意料的真實渴望,而繼母破口大罵之后的忍俊不禁泄露出的卻分明是暖暖的愛意。這個故事的中心始終是對生命的尊重,只不過編導故意安排了一個另類的女孩來做了這樣一件正統的善舉,一邊嘲諷著一邊來呼喚人性中的愛與尊重。所以,這個美夢編的很酷,但一點也不冷。
其次,演員的出色表演再次給這個讓人難以置信的故事增加了可信度。扮演朱諾的愛倫.佩奇(Ellen Page)可以說是去年最讓人驚喜的女演員。她把一個青春期叛逆少女的滿不在乎寫在臉上,一方面用犀利的語氣闡釋未婚媽媽的勇氣,另一方面又用純凈的眼神流露少女心底的溫暖脆弱。除此之外,還有朱諾沉默寡言的父親,粗魯的外表下面流淌出睿智的底色。而她的繼母,出人意表的隨性豁達,一個直來直去的溫婉女子。那對收養孩子的夫婦,一個是壓抑著的母親,一個是壓抑著的頑童。當然還有朱諾的小男朋友,和朱諾完全互補的角色,木衲的表情里也有豐富的情緒層次。這是一組以朱諾為首的動人群像。每一個人的表演都鮮明而豐富。他們各自的脆弱與掙扎,在銀幕上真切得宛若我們自身的傷口,隱隱作痛著共同書寫了一個完美的“愛”字。
這樣的故事,這樣的表演,合成了這樣一部讓人難以置信又不得不信的美妙電影。這是一部用非主流的口氣來傳播主流價值觀的電影,如同一場真切的幻夢,它高于現實的地方也正是它對現實的意義所在。
走進荒野
這也是一部披著非主流外衣宣揚主流價值觀的電影。但不同于朱諾的是,它的主題太過于崇高,而終于在最后點題的時候顯得空洞而無法令人信服。這是一部蓄謀講述崇高的電影,他的故事是根據真人真事改編,但因為電影語言的美化,這個原本真實的事件披上了一件充滿理想主義光環的外衣。這光環是如此耀眼,甚至于帶上了宗教的意味,企圖在不知不覺中感化觀眾。也許正由于這份崇高的企圖,這電影的造作之處更甚于它的真實之處,故事原本的力量反而淪為了一個空洞的意識形態。
這個故事其實可以用簡單的一句話來概括:一個年輕人為追求純粹精神自由的殉難史。主人公克里斯拋棄了一切物質條件和人際關系,孤身走向自然,最終在阿拉斯加的荒野中死去。電影把他的經歷編排成“新生”,“青春”,“成人”,“家庭”等幾個階段,克里斯分別在這幾個階段經歷了友情,愛情,甚至父子般的親情,但他都一一拒絕,毅然決然地奔向阿拉斯加的荒野。克里斯對他的精神追求其實說的很含糊,但他逃離物質生活的勇氣和態度足以激起觀眾的認同和向往。然而,電影的主旨卻并非逃離和孤獨,恰恰相反,電影要做的是感化克里斯和觀眾,回到正常的社會生活中來,因為在人群中有愛,真正的幸福在于分享。克里斯流浪的一路正是體驗不同人間真情的一路。編導在這部電影里簡直像個全能的上帝,無所不在地指引著迷途的克里斯,還有迷途的觀眾回到正確的路上來。而當克里斯最后被阿拉斯加的河流困在荒野中,無可奈何地死去時,這簡直就像是上帝最后的懲罰了。他一心奔向自然,卻困于自然,死于自然。這最后的結局也是最后的啟示。果然當克里斯奄奄一息時,他想到的是重回被他唾棄的父母的懷抱,而他最后的遺言也是“幸福在于分享”。就這樣,一句牧師的說教在一個憤青的口中說出。電影可以完美的落幕了。憤青死了,Into the wild因此脫離了主流電影的形式窠臼,但在觀念上,它卻無比忠誠地捍衛了主流。
愛在瘟疫蔓延時
電影改編自加西亞馬爾克斯的同名小說。導演是曾成功改編《哈里波特與火焰杯》的麥克內維爾(Mike Newell)。成功的小說,加上成功的導演,但換來的卻是一部不成功的電影。馬爾克斯的小說是一個美麗的陷阱,它的異國情調,它的令人不可思議的人物情感和魔幻的情節都吸引著電影導演將之化成影像,但同時它的漫長鋪陳和荒誕與現實交織的底色卻是一部短短的電影所無法完整呈現的。所以我們就看到了眼前這部充滿吸引眼球的漂亮段落卻最終不知所云的電影。一段延綿了五十多年的愛情,一個通過沉湎于肉欲來保持貞潔情感的垂垂老者,這些都是吸引人的題目,但在電影里這也僅止于題目。作為觀眾,我最終無法理解所有這些美麗的題目。
天使
我簡直難以相信這是弗朗索瓦.奧宗(Froncois Ozon)的作品。那個曾經拍出《游泳池謀殺案》(Swimming pool)這樣充滿智慧和懸念的黑色電影的出色導演,現在竟然交出這樣一部從形式到內容都老套,空洞的平庸之作。故事講述一個暢銷書女作家的愛情與人生,重點是她同她的畫家丈夫之間那段充滿欺騙但仍矢志不渝的情感悲劇。平鋪直敘的線 型敘述結構,平面甚至概念化的人物按部就班地表演著缺少邏輯和情感的人生起落。這部電影具備了一本廉價平庸的暢銷愛情小說的所有特點:做作粗糙,浮夸空虛。而其中的演員們,也都如帶著面具的活動木偶,可以說很稱職地配合導演完成了一部虛假的電影。
殺人見血 馬克諾福勒
他老了。我寫下這句話的時候仿佛覺得自己也老了。我們兒時的英雄都老了。我一直記得有一年的夏天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仔細聆聽Dire Straits(恐怖海峽)的翻版磁帶,那時的《音像雜志》上刊登了他們的照片,作為主唱的馬克諾福勒(Mark Knopfler)留著一頭長發。而現在,他已經謝了頂。我還記得當年看《成長的煩惱》,偶爾發現麥克在家里開派對時放的音樂竟然就是那首Money for Nothing(金錢無用)。現在成長的煩惱變成兒時的記憶,而他仍然抱著吉他在唱,穿著襯衫和西裝,像好萊塢電影里某個無足輕重的配角。
然而他的聲音沒有變。我一聽就認出來了。他的吉他也沒有變,那些溫柔的和弦啊,像一雙干凈的手,托起我的心跳。他還是那個喜歡講故事的人。他講那個老工人,要被趕出工作的碼頭,想起自己的愛人,想乘上一艘蒸汽船,唱起真愛永不退色(true love will never fade)。多俗而且不切實際的一句話,可是在他的故事里,我很容易的就相信了。他又說起那個去好萊塢闖蕩的男孩,“她出的價太高,我試過了但沒成功”,那口氣說起來就像去酒吧和人堵了盤飛鏢。現在這男孩回來了,登在周日的報紙上,我在周日的午后,也聽見那男孩回來了。然后他讓我告訴他我的煩惱,他說會免費傾聽。他像是個可以信賴的叔叔,說他可以做任何事,卻無法修補我的靈魂。他記得年輕時在軍隊里,長官讓他修自己的手表,“要么修好,要么死”。他修好了那表,拼命地活下來變老,老的心上滿是洞,卻再也修不好了。接著他又變成12歲的男孩,在圣誕節前穿著短褲學跳華爾茲,一,二,三,二,二,他的腳步錯了,最后只剩下一個胖女孩,他說:好恐怖的華爾茲,但不要不讓我跳。請原諒我只能通過轉述他的故事來講述他的音樂。鄉村民謠也好,吉他搖滾也好,葛萊美得獎也好,滾石雜志的排名也好,都和他的故事無關,他的故事只和聽他的歌的人有關。
蘭尼克拉維茨
蘭尼克拉維茨(Lenny Kravitz)在經歷了上張唱片的失敗之后,這次回到了傳統搖滾的樂風.這無疑是一個正確的決定.轟鳴的吉他和爆烈的鼓組成了這張唱片的基調.這是一張可以讓你聽了情不自禁手舞足蹈的唱片,那種源自詹姆斯布朗(James Brown)和吉米亨德里克斯(Jimi Hendrix)的黑人搖滾傳統足可以讓人熱血沸騰且肅然起敬,我們大可不必苛求音樂風格的創新和實驗性,因為對蘭尼這樣愿意與聽者坦誠相見的歌手而言,這種偉大純粹的搖滾傳統才是最適合他,也是最需要他來保持發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