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孔子是春秋末期思想家,儒學學派的創始人。為我們后人留下了很多寶貴的文化遺產。其中“仁”的觀念是孔子的核心思想之一。長期以來,各家學者對“仁”的界定都很模糊,本文擬從《論語》中孔子關于“仁”的言論中總結分析“仁”作為“臣道”的基本觀點。
關鍵詞:孔子 仁 臣子之道
“仁”的觀念產生得很早。據學者研究,“仁”字和“仁”的觀念皆淵源于古東夷文化,后來才成為中國人的文化觀念。春秋時期,“仁”往往與“忠”、“義”、“信”、“敏”、“孝”等并列,被看成是人的重要德性之一。但是,直到孔子以前,“仁”并未受到特別的重視。在記載孔子言行的重要著作《論語》里,提到“仁”有一百多處,頻率是很高的。所以從古到今很多學者都認為“仁”是孔子思想的重要內容。我們要了解和學習孔子的思想精華,不能不分析孔子所說的“仁”。
一、“仁”的范疇
一般認為,“仁”屬于孔子的哲學思想。其實在中國春秋戰國時期的諸子百家中,最有哲學色彩的是道家。而孔子以及儒家更注重實際的社會政治。“仁”的學說固然有時帶有某些哲學意味,但縱觀整個論語中提到“仁”的地方,其實多數不在哲學范疇。那么“仁”到底屬于什么范疇,我個人認為“仁”就是士大夫階層的思想道德要求和政治修養,也可以說是一種臣子之道。理由有三:
其一,孔子本身出身于士大夫階層,終其一生都為追求理想政治而奮斗。即使退而授徒,從“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論語·述而第七》)來看他所教授的也都是有助于從政的學問,目的性很強。其徒子張就曾直接問孔子如何“干祿”。他的三大弟子子路、冉有、子貢等都曾出仕并很有政績。所以從情理上來說孔子所教授的“仁”,也必定不會空談哲學而遠離士君子階層的為臣從政之道。
其二,從“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論語·述而第七》)中可以看到孔子認為“圣人”和“君子”是不同的范疇。又論語中曾說“子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論語·憲問第十四》)明確提到仁、知、勇都為君子之道而非“圣人”之道。另根據“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論語·憲問第十四》)一條,可以看出孔子明確指出“仁”非但不是“小人”即庶民之道,甚至是“君子”和“小人”之間的重大區別。所以從《論語》以上這些記載中可以總結出孔子所謂“仁”道,必屬于士大夫階層的為臣之道。
其三,從文本上說,《論語》中孔子弟子九次正面問“仁”,孔子有六次都是就為臣子之道而解釋,其余三次是就弟子本身的缺點具體指點弟子如何達到“仁”的要求。這里有兩個對于“仁”的很著名的論斷。一是“樊遲問仁。子曰:‘愛人。’”(《論語·顏淵第十二》);一是“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同上)這兩個實際上也是這種臣子之道的內涵和外在要求。這兩個方面,下文將進一步敘述。
二、“仁”的內涵和外在要求
在論語里提到“為仁”包括兩點:一是善身,一是愛人。善身即是愛己,廣義上己也是人。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仁”的內涵是可以用“愛人”兩個字包括的。發展到后來即變成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在《荀子·子道》里就記載了孔子向子路、子貢和顏回問仁。子路答曰仁者使人愛己,這是把“仁”僅僅當成“術”而不是“道”,所以孔子不滿意。而子貢答曰仁者愛人,顏回答曰仁者自愛。孔子就贊賞他們兩個人為君子。因為本質上這兩者并不違背,自愛是愛人的基礎,愛人是自愛的擴大化。自愛、親親、愛人是一個逐步推己及人的“為仁”的過程。
孔子認為“仁”的外在要求就是“禮”。君子不僅要在內心遵循“仁”,還要在外以“禮”的形式把“仁”表現出來。君子要“克己復禮”,要“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論語·顏淵第十二》)只有這樣才能真正做到了“仁”。士君子階層是處于權力金字塔的中層,他們對于最高的王來說是臣;對于底層的老百姓來說又是統治者。其本身又分為好幾個階層,“仁”作為其道德標準必然是有差別有等級的,其外在的“禮”也同樣是有差等的,天子、諸侯、大夫、士、民各階層各有不同。古人依靠“禮”來明確等級制度。孔子就明確聲稱“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論語·憲問第十四》)《韓非子·外儲右說下》和《說苑·臣術》中都有一個類似的小故事,說的是子路做魯國某邑的“令”,帶領老百姓挖溝,因為看到大家勞苦,就用自己的祿米做了粥分給大家吃。按說這正是“愛人”的行為。可是孔子知道了,卻派子貢把粥都傾倒了,還嚴厲責備子路說“夫禮,天子愛天下,諸侯愛境內,大夫愛官職,士愛其家,過其所愛曰侵。”因為百姓是國君的百姓,不屬于子路可以“愛”的范圍,所以子路的做法就有違“禮”了。
三、“仁”的弊病
因為“子曰:‘剛、毅、木、訥,近仁。’”(《論語·子路第十三》)“子曰:‘仁者,其言也讱’”(《論語·顏淵第十二》),“仁”的弊病在于如果不靈活不知權變就會近于愚蠢遲鈍。孔子就曾評價其弟子“柴也愚,參也魯”,說明在孔子在世時已有弟子學“仁”而近于“愚”、“魯”了。
孔子自己也發現了這一點,他說“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論語·陽貨第十一》)。不過這一條從反面說明如果不想讓自己陷于愚魯,還是有辦法的,那就是“好學”。學什么?不僅僅指知識,“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論語·子路第十三》)知識固然重要,更要學的應該是運用知識,培養智慧。也就是論語里所說的“知”。有了“知”,才能不拘泥于教條,明晰“仁”的本質。比如孔子常常提到的管仲。其弟子認為管仲不死殉公子糾,為不仁。孔子卻認為管仲舍小節助桓公完成霸業,使中原得到幾十年的和平,人民受益,這才是達到了“仁”。孔子從管仲的行動中看到了管仲的“知”,而后人從孔子的話中看到了孔子的“知”。孔子是豁達變通的,他不贊成愚忠愚孝。前者可以從他對“殷之三仁”(微子、箕子和比干)的排位中看出,愚忠死諫的比干被排在了最后。后者可以從他批評曾參不避其父毒打的一段話中看出。可見后儒所鼓吹的“文死諫武死戰”是歪曲了孔子的本意的。如果孔子冥冥中有靈應該也會笑他們“愚”吧。
就“知”這個概念來說,在論語里很少單獨提到,一般都與“仁”對應出現。證明孔子本來就認為“知”其實是用來輔助“仁”的一種品質,“仁”“知”必須合一,才能到達“和”的狀態,用孔子的話來說,即是達到“中庸”,用其高徒子貢的話來說就是“既圣矣”。這就使“仁”提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
四、由“仁”而“圣”
孟子以后,常常“仁政”、“王道”并提。其實在孔子這里“仁政”是“仁政”,“王道”是“王道”。士大夫的“道”是臣道,即為“仁”,而天子的“道”則使用另一個字表示,那就是“圣”。二者內在精神是一致的,都是“愛人”,但范圍不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所以“圣道”應該愛天下人。“仁”是一種有差別的愛,“圣”是一種無差別的愛;“仁”是自覺,“圣”是自然。所以孔子對“圣”的要求標準非常高,可見于下面這段對話:“子貢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眾,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於仁!必也圣乎!’”(《論語·雍也第六》)孔子多次稱贊堯、舜、禹“大哉”“巍巍乎”,可是這里卻認為“堯舜其猶病諸”,所以他也認為“仁”和“圣”是自己不敢當的。
可是,“仁”和“圣”既然內在精神一致,“仁”實質上就是“圣”的低級階段,就有上升為“圣”的可能性。雖然孔子終其一生非王非侯,布衣終老,他本人也從沒有自詡為圣人。但是他追求理想“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開辦私學“有教無類”;終身學習“學而不厭”,培育人才“誨人不倦”;對待自然“釣而不綱,戈不射宿”……這種思想道德修養其實已經達到并遠遠超越了“仁”。孔子也就由仁入圣,成為了一位名流千古的真正的“內圣”“素王”!其思想足以流芳千古,以饗后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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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瑞,遼寧師范大學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