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諾貝爾文學獎“猶太情結”的出現體現了世界主流文學對猶太文學的獨特價值的肯定。猶太文學中宗教因素的參與為猶太文學具有獨立自足的品格提供了文化保障,又使得猶太文學在與世界文學的對話中得以固守猶太民族的文化資源,延續民族特征。在這個過程中,猶太文學在世界文學發展過程中具有了抵抗性。
關鍵詞:猶太文學 猶太教 宗教 抵抗
宗教與文學作為人類思維的產物,從它們產生之初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客觀地講,宗教擴大了民族民間文學的影響和傳播范圍,促進了各民族各國文學的發展。從這一點上,宗教是值得肯定的。本文試圖將宗教文學置于全球化語境的觀照下,以猶太文學中的猶太教因素對猶太文學的積極影響為例,探討宗教文學在全球化中的抵抗意義。
一、從諾貝爾文學獎的“猶太情結”講起
綜觀百年諾貝爾文學獎,有一個令人驚奇的事實,那就是共有11名猶太裔作家摘取諾貝爾文學獎桂冠,似乎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有一種“猶太情結”,這是一個很值得思索的現象。為什么這些作為少數民族作家的猶太裔作家能夠從世界數以萬計的優秀作家中脫穎而出呢?他們的作品,何以受到諾貝爾評委們的青睞?
無疑,這11位作家身上被打上了共同的烙印——猶太人身份,在他們骨子里流淌的流浪了兩千多年的猶太民族血液造就了他們非凡的成就,為他們提供了征服世界文學的契機。綜觀這些猶太裔作家,盡管他們在題材領域、思想特點乃至創作技巧上差異甚大,但在他們的作品中,存在著一種內在的共同的特征,我們可以稱之為“猶太性”,這也正是他們的作品得以保持個性,取得成功的原因。在猶太文學中,“猶太性”顯然與猶太文化傳統、猶太民族特性相關,有的表現為“對猶太文化傳統的堅守與反思”①,有的表現為一種無處不在的“災難感和對歷史的反思”①,有的表現為“彌漫在文學作品中普通猶太人的忍耐精神和苦斗精神”①,有的表現“特殊處境下猶太人的孤獨的異化感”①,不論“猶太性”以何種方式表現出來,在這些作品中,都存在著一個共同的組成因素——宗教因素或者宗教意識,正是這種宗教因素的存在,賦予了猶太文學以特殊的意義。
二、宗教因素在猶太文學中的顯現
作為一個缺乏“地域疆界”流浪在異鄉的民族,猶太民族,幾千年來仍能以民族共同體的形式頑強地生存下來,而且創造了流而不散的歷史文化奇跡,在很大程度上應該歸功于他們的宗教:猶太教。猶太民族是個多災多難的民族,他們以信仰猶太教來維系心靈的寄托。而猶太教思想的核心就是相信救世主彌賽亞的降臨,塵世生活是災難的考驗,是暫時的棲身之所,忍受痛苦之后必定取得勝利。②猶太人在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受這種宗教觀念的影響很深。猶太作家們顯然看到了猶太教在猶太文化體系中的這種強大影響力,他們不僅深受這種共同的宗教信仰的影響,他們更直接或間接地將宗教意識納入他們的文學創作中。考察猶太文學作品,不難發現猶太教的影子。例如,在1978年諾貝爾獎獲獎者以撒·辛格的作品中充滿了各式的宗教術語和宗教禮儀細節,忍受現世痛苦的猶太宗教精神,還表現在辛格所創作的一系列虔誠的宗教信仰者身上。《短暫的星期五》描繪了一對活時相悅相愛,死后也不分離的夫妻,他們都是虔誠的宗教信徒,雖然貧窮但禮敬每一個宗教節日,哪怕是一個最細微的錯誤也不允許發生,否則便認為是對神靈地褻瀆,夫妻倆最后安詳地死去,由于對宗教的虔誠,他們得到“萬能的上帝”的獎賞,進入極樂世界——天堂。再如,同樣身為猶太裔作家的貝克特的《等待戈多》中也暗含著猶太教的宗教意識,劇本中流浪漢無助而絕望的等待,也可以理解為猶太民族對于救世主彌賽亞的等待狀態的寓意。
三、宗教因素對猶太文學應對全球化挑戰的意義
猶太教思想或者說猶太教因素滲透到猶太文學作品中,不僅為猶太文學提供了獨特的創作素材,更加重要的是它彰顯了猶太民族的特性,從而使猶太文學具有了自己獨立自足的品格,它以進入文學文本的方式為猶太文學在全球化的挑戰中弘揚猶太文化,延續猶太民族特性做出了努力。
宗教因素納入文學中的最終指向是人,通過宗教來關注人、關注人的生存、人的發展以及人的困境等,猶太文學中的猶太教也起著這樣的媒介作用。猶太作家將猶太教意識滲入猶太文學中正是為了以本族的方式來關注猶太人的生存發展困境,關注猶太文化教育的發展變化。《圣經·舊約》記載了猶太人歷盡艱險來到耶路撒冷創建家園的史話,二戰中他們又遭到滅絕人性的種族屠殺、流浪、苦難。屠殺并沒有讓猶太人消失在歷史視野之中,猶太民族作為世界上最不擅長遺忘和執著的民族,幾千年來身處異質文化的沖突中還能保持猶太民族性,靠的是他們對猶太經典的信仰以及在信仰指導下對傳統的堅持,他們恪守著猶太教精神,以忍耐和苦斗、自強不息、默默地爭取著自己的生存地位。猶太作家將他們的這種民族特性以優秀的文學作品表現了出來。例如:馬拉默德創作了在生活苦海中頑強掙扎的普通猶太人的典型形象,如《店員》中的莫里斯·波伯,《新生活》中的賽·利文,《修配工》中的雅可夫·博克,他們都是命運多蹇的普通猶太人,在痛苦、失敗中生活,但他們以猶太教的忍耐精神、苦斗精神和犧牲精神忍辱負重,最終取得了做人的尊嚴。
猶太作家以宗教文學的方式堅守著、表現著本民族的特性,保留著鮮活的猶太記憶,他們以特有的方式,將猶太文化中獨有的資源與人類恒定的命題相結合,為猶太文學的發展,猶太民族的延續,做出了不懈的努力。至于努力的結果,諾貝爾文學獎作了回答,猶太文學的成功,使得四處漂泊的猶太人面對同化壓力仍然擁有一片屬于自我的陣地。
所以,猶太文學執著地以猶太教精神滲入作品中,堅持不懈地傳達著猶太民族特性。在與全球化的對話中,正是這種異族特性,使其避免了同化,凸現了其價值,從這個意義上說,這是猶太文學對全球化過程的成功抵抗,通過抵抗,猶太文學獲得了世界文學。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猶太文學的勝利源自猶太教的勝利。對于猶太文學在全球化過程中被主流文化的認同,猶太教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從中,我們可以得到這樣一種啟示,對于弱小民族文學而言,也可以采用這種方式,以本民族的宗教文化傳統來應對全球化的挑戰,以既具有世界性又具有民族性的作品來完成弱勢文學的抵抗。只是問題在于,在這個過程中,如果過度沉醉于宗教傳達中而缺少對民族傳統的真正思索,缺少對于人類的終極關懷,這種宗教文學則會成為民族文學發展的障礙。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即是如此。
注釋:
①虞建華.美國猶太文學中的猶太性及其代表價值[J].上海外國語學院學報,1990,(3).
②劉國枝劉衛.上帝的信徒與叛逆——試論辛格的宗教意識及其創作[J].湖北大學學報,1998,(1).
(荀珍,湖北宜昌三峽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