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哲學視域中的馬克思哲學實踐觀

［摘 要］我們閱讀并理解當代哲學語境中的馬克思哲學實踐觀，應當克服各種直觀的誤讀，片面的“近代閱讀”，并正視和利用“時間間距”，把意識形態批判引入馬克思哲學實踐觀，以對話的方式將可能性變成現實性。

［關鍵詞］馬克思哲學實踐觀 時間間距 意識形態批判 對話

近些年來，人們熱衷于談論馬克思哲學的實踐觀，以至于這一話題具有了公共話語的跡象。正是在這種敘事背景中，我們需要追問：究竟在何種哲學視域中弘揚馬克思哲學實踐觀？假若未能進入馬克思的哲學視域，停留在“近代性”的哲學立場上，我們就只是在闡發沒有馬克思的“馬克思哲學”之實踐觀。相應的，馬克思哲學實踐觀就會成為當代人使之當前化的消極文化防御。因此，全部問題的關鍵就在于我們如何理解并闡揚馬克思哲學實踐觀，在于從何處著手。

一、問題的提出：對馬克思哲學實踐觀的三種誤讀

(一)對待實踐的內涵界定：現行教科書絕大多數都是按照“主觀見之于客觀的物質活動”的路徑來定義實踐，并就此來解讀馬克思的實踐觀。僅此而論，這仍然是對馬克思的誤讀表現之一即“近代閱讀”，其問題表現在兩方面：

首先，對待實踐內涵的方法：“下定義”。在馬克思的文本中，實踐被精辟的表達為“感性活動”或“對象性的活動”，可以說實踐決定了自然存在方式與社會存在方式的本質區別；實踐濃縮的形式包含著全部社會，是社會關系的發源地；實踐構成了社會動力的基礎。從本質上說是對人籌劃全部生命活動的感悟。那么請問：人的生命活動可以被定義嗎？如果強行為之，那么其對于人的現實生存究竟是利還是弊呢？眾所周知，近代哲學用現成的范疇來規定人，放逐了人的感性生命，就是對此最好的回答。因此，人的實踐是不可定義的，相反卻應是定義這種邏輯方法的存在論基礎，由此也可窺見“下定義”方法的存在論譜系。伽達默爾對此曾有精辟的分析。他認為，受到德國唯心主義的影響，人們以為“搞哲學就意味著下定義”，也即“通過使用一個概念在思維某種明確的東西”，這是十足的“概念的天真”。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對于這種武斷地拋開人的生存歷史性而力圖界定實踐的學術路徑究竟應該怎樣看呢？難道它不是打開了走向近代哲學的方便之門嗎？

其次，確定實踐的主題詞：“主觀見之于客觀”。應該說，這是一種試圖超越近代哲學主客二元分裂的良好愿望。然而殊不知，“主觀見之于客觀”已經與主客二元分裂有了關聯：先行默認主客二元分裂再力求二者的統一。暫時不說很難與近代哲學區分開來，就其能否立論來說，胡塞爾問：“認識如何能夠確立它與被認識的客體相一致，它如何能夠超越自身去準確地切中它的客體？”海德格爾則更為尖銳的提出了下列問題：“這個進行認識的主體怎樣從他的內在‘范圍’出來并進入‘一個不同的外在’范圍？認識究竟怎么能有一個對象？必須怎樣來設想這個對象才能使主體最終認識這個對象而且不必冒躍入另一個范圍之險？”很顯然，我們必須要回答諸如此類的追問，堅決地拋棄人為地用斷言對待實踐的近代哲學思維。

(二)對待實踐基本內容范圍的誤讀：

某些唯物主義者對實踐基本內容的理解并沒有真正超出日常生活的范圍。這是由于他們沒有真正理解什么是人類的感性生活，認為“生活”不過就是吃喝，享用對象等等，因此，他們對實踐的餓理解也是偏狹的。

還有些人把實踐歸結為只是生物學意義上的應付環境的活動方面，把人的實踐活動同其他動物適應環境的本能混為一談，甚至把人的實踐同蛆蟲的本能相提并論；它們之間只是應付環境有高下程度的不同。這些荒謬的實踐觀，同馬克思哲學的實踐觀相去甚遠，乃至毫無共同之處。

(三)對實踐能力標準的誤讀：

現行很多教科書都認為衡量實踐能力的標準就是“認識自然和改造自然的能力”，這雖然對人類的進步有很大的促進作用，但是隨著社會的進一步發展，這種表述的負面效應逐漸顯現并大有上升為主導地位的趨勢，那就是一味的強調對自然的改造但在沒有很好的認識自然的情況下，導致環境污染嚴重，生態平衡被破壞，緊接著帶來一

系列社會問題。

二、實證與反思：當代哲學視域中理解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一)必要性：首先，這是馬克思哲學自身發展的要求。我們在以上的論述中已經看到，當代理論領域存在著許多對馬克思哲學中實踐的誤讀，因此我們理論工作者有必要澄清事實，揭示馬克思哲學中實踐的本原涵義，還馬克思以真實的面孔。馬克思哲學的開放性和包容性也要求我們與時俱進，兼容并包，吸收當代哲學中的時代菁華，否則會導致馬克思失去對當代問題的話語權。因此，在當代哲學視域中理解馬克思有著關乎本質的必要性。其次，更為重要的是當代社會的召喚。20世紀的兩次世界大戰對于人類是一個血淋淋的教訓：科學和資本帶來的并非都是積極的東西，人類的思想問題就是它們不能回答的。在這種情況下，當代哲學涌現出了一股凸顯生活世界本源優先的思潮，標志著人類迷途知返的文化回歸。就此而論，馬克思的實踐觀畢竟是要在當代人的現實生活中扎根，實踐活動乃是全部理解和解釋活動的基礎。馬克思說道：“不是從觀念出發來解釋實踐，而是從物質實踐出發來解釋觀念的形成。”就連德里達也大聲疾呼：“不能沒有馬克思，沒有馬克思，沒有對馬克思的記憶，沒有馬克思的遺產，也就沒有將來。”

(二)可能性：過去與現在的視域融合

在當代哲學視域中閱讀馬克思，“時間間距”似乎構成了一個理解上的屏障，因為馬克思的理論及其活動畢竟是在19世紀展開的，而我們卻身處21世紀。實際上，按照當代詮釋學的研究，“時間間距”不是一個為達到正確理解而必須加以克服的障礙；相反，它實際上是理解的積極的，建設性的可能，意義發現的無窮過程就是通過它來實現的。就象有些東西太近了反而不容易看清，一定要有一段距離才能真正把握它的全貌一樣，“時間間距”還有一種篩選我們自己不知的對于理解對象的成見，預設及功利性看法的作用。所以，理解一個文本，“時間間距”既可以警示我們不要“過度詮釋”，也能夠避免詮釋的喪失，從而進行“適度詮釋”。這樣，我們不但不需要抵制“時間間距”，反而只有積極地進入和利用“時間間距”，才能捕捉文本的真正意圖，呈現其本原意義。可見，“時間間距”是不可回避的，也是不必回避的，它是我們通向過去，通向馬克思，使過去與現在視域融合的路徑之路程。

有的學者提出了“回到馬克思那里去”的口號，其本意是通過當代人向馬克思原典的回歸，來縮小乃至消除這種“時間間距”，但這是可能的嗎？我認為是不可能的。因為在這種態度中，存在著雙重的漠視——對自己歷史意識的漠視和對馬克思哲學實踐觀在當代世界中的現實意義的漠視。在這里，我借用俞吾金教授的一個口號即“馬克思仍然是我們的同時代人”，以此把歷史的馬克思哲學實踐觀現代化。而“時間間距”恰好彰顯了立足當代哲學視域中閱讀并理解馬克思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三、意識形態批判：正確理解馬克思哲學實踐觀的方法論抓手

意識形態批判乃是正確進入詮釋學循環的道路，也是正確理解馬克思哲學實踐觀的路徑。在馬克思看來，一定時期的意識形態構成了該時期的理解和解釋活動的總體背景，換言之，構成了理解者的先入之見的基礎和源泉。因此，當理解者對自己置身于其中的意識形態缺乏深刻的反思和批判性理解時，是不可能正確理解實踐的。

那么，理解者究竟如何像馬克思所說的那樣“跳出意識形態”呢？道路只有一條，那就是退回到生存實踐活動的地平線上去：“這種歷史觀就在于：從直接生活的物質生產出發來考察現實的生產過程，并把與該生產方式相聯系的、它所產生的交往形式，即各個不同階段上的市民社會，理解為整個歷史的基礎；然后必須在國家生活的范圍內描述市民社會的活動，同時從市民社會出發來闡明各種不同的理論產物和意識形態，如宗教、哲學、道德等等，并在這個基礎上追溯它們產生的過程。”相反，如果將理解活動僅局限在文本或單純的思想、觀念的范圍內，理解者必將失去對其先入之見的批判性反思，從而也就不可能正確地找到馬克思哲學實踐觀的進入路徑。

四、“對話”：將可能性變成現實性

在當代哲學視域中理解馬克思，尊重并利用馬克思與我們之間的“時間間距”，切實可行的選擇就是實際地形成馬克思與當代哲學的對話。在這一對話中，馬克思與詮釋學的對話尤為重要。其中以詮釋學代表人物之一海德格爾的對話最為關鍵。

(一)相互對話的基礎：首先他們有著共同的目的和使命。19世紀的馬克思和20世紀的海德格爾都毫不妥協地批判了近代理性形而上學，他們有著共同的“生命之流”。馬克思進行了一場針對近代理性形而上學的哲學革命，而海德格爾把追問“存在的意義”作為自己哲學的“絕對命令”，因而便自覺地以批判和超越近代哲學為己任。海德格爾所擁有的哲學視域必定有助于我們理解馬克思哲學實踐觀的真實意義。其次，海德格爾走到了馬克思的最近點。他明白如何才能與馬克思進行對話。他說：“因為馬克思在體會到異化的時候深入到歷史的本質性的一度中去了，所以馬克思主義關于歷史的觀點比其余的歷史學優越。……在此一度中才有資格和馬克思主義交談。”這里說的“歷史的本質性”，是指作為歷史事物基礎的人的存在歷史性。馬克思批判異化勞動所提出的“對象性的活動”的原理，打通了人的生存歷史性的合理路向。馬克思自己也說道：“在勞動發展史上找到了理解全部社會史的鑰匙”。因而，實現馬克思與海德格爾的對話，不僅可以詮釋馬克思“對象性活動”深意，而且還能汲取海德格爾的合理思想為我所用。從而更好的理解馬克思哲學的實踐觀。

(二)相互對話的著眼點：哲學不僅在于認識世界，更在于改變世界。我們以對話的方式溝通馬克思與海德格爾其著眼點在于更好的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做貢獻，在于更好的處理人和自然的關系，以促進和諧社會的發展。這也正是詮釋學應用性與創造性的主旨所在。

［參考文獻］

［1］伽達默爾：《哲學解釋學》，上海譯文出版社1994年版。

［2］胡塞爾：《現象學的觀念》，上海譯文出版社1986年版。

［3］海德格爾：《存在與時間》，北京三聯書店1999年版。

［4］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

［5］德里達：《馬克思的幽靈》，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6］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

［7］海德格爾：《海德格爾選集》(上卷)，上海三聯書店1996年版。

［8］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