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劇就在瞬間發生了,令人不安的是余震每隔一段時間就來一次,一次、二次、三次、四次……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余震,我們絕望了、崩潰了、嚇傻了,誰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逃出去
誰也沒有想到,這是一條生死磨難之路。
5月7日,受公司委派,身在洛陽的我和同事一起到成都參加由中國人才技術協會舉辦的一個培訓。按照議程安排,5月12日到九寨溝、黃龍去參觀考察。行前,風和日麗,老天爺絲毫未給歡快的我們以大災難前的任何征兆。

5月12日,驚魂6小時
12日上午7時30分,我們參加培訓班一行80多人分乘成都天下行旅行社的兩輛大巴往九寨溝方向出發。一路上,導游滔滔不絕地給我們講解當地的風土人情,我們也都饒有興趣地觀看著盤山公路兩邊的崇山峻嶺。
在距茂縣縣城大約17公里處,前面載有40多人的大巴車突然停下來了。我們都還沒緩過神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山坡上的石頭不斷地滾落,砸在前面距我們10米左右的大巴車上。地動山搖,前邊的車子在晃動,我們的車子也在強烈地震蕩。
“地震了,大家趕快下車往路邊的菜地里跑,那里相對安全。”司機一路喊著。大家一下子都慌了,顧不得拿行李拔腿就往車外跑,然后向公路下面和岷江中間距車子9米左右外的菜地一路奔去。等到80多人剛剛聚到大約80平方米左右的一小片菜地上時,地面又一次強烈的晃動,大家都驚叫起來。這時,我們才意識到地震真的發生了。
后面的山坡上半個山都滑了下來,天昏地暗,沙石橫飛,黃土彌漫,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聽不見。因為恐懼,我們只好蹲在地上無助地等待地震的停止。大概過了十幾分鐘,慢慢地塵土落下,我們才看清楚前面那輛大巴車已經被徹底掩埋了,人都沒能出來,后邊一輛面包車前半部分也被砸扁,車前排的兩位年輕人當場死亡,后排的兩位老年人幸免于難。
慘劇就在瞬間發生了,令人不安的是余震每隔一段時間就來一次,一次、二次、三次、四次……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余震,我們絕望了、崩潰了、嚇傻了,誰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逃出去。
在菜地一直呆了近3個多小時,約6點鐘左右,阿壩州茂縣渭門鄉的紀委書紀楊康軍和窄溪村的黨支部書記張明喜冒著余震的危險徒步翻山過來救我們,我們像見到親人一樣感動得熱淚盈眶。
兩位干部站在隨時會滾下飛石的滑坡下面引導我們過去,他們說:“這兒危險,山隨時都會滑坡,距這里一公里左右的路上有一片空地上有幾戶人家,你們向那兒轉移,轉移必須經過盤山公路,你們走時一定看我的手勢跑,我幫你們看著山上,你們自己注意腳下,不要慌,小心摔倒。如果我讓停,立即停,不讓停你們只管跑……”一直到晚上8點鐘左右,我們基本上都被轉移至離茂縣11公里的渭門鄉窄溪溝的一片空地上,這時,我們才知道我們還活著。
天越來越黑了,我們又冷又餓,渾身哆嗦不停。因為地震的原因,停水、停電、通訊也停了。這時附近惟一的空地上陸續聚集了逃難的500多人,好心的村民們不顧失去親人的悲痛徒步到遠處或是危房中找出來很少的大米,給大家熬粥做飯,由于人多粥少,500多人每人只能喝一小碗的米粥,晚來的只能在鍋里兌點水燒開再喝……
整個夜晚,500多人就背靠背圍坐在一起,天氣冷,余震多,就這樣在恐懼中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5月13日,焦急等待
上午下起了小雨,山里又刮起了大風,我們仍然困在山里。村里只有幾十戶人家,地震時房子大部分都倒塌了,砸死砸傷的村民有好多人。
村支部書記幫我們找來一臺小電視機,用發電機發起了電,通過電視我們才詳細地了解到地震情況,大家都震驚了。地震災情原來遠比我們估計的還要嚴重得多。
我們所在的地方是震中,隨時都會有危險。山上面有個水電站,一旦潰堤, 80多人的生命就可能再次受到威脅,我們不敢再想下去。
雨一直下個不停,村民們就找來幾個帳篷,趁著天黑前搭好。因為天氣原因,還沒有救援人來,好多人都有點絕望了,就在這絕望中我們度過了難熬、恐懼的第二個晚上。
5月14日,生的希望
電視里溫總理到災區的消息給了我們極大的安慰,我們相信,只要我們堅持住,總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5月14日,困在山里已經三天了,三天里只吃了三小碗米粥,大家都已體力不支了,如果還是沒有人來救我們的話,肯定堅持不住的。幸好有個好心的羌族大姐趙光瓊幫了我們,她給我們幾個土豆,還給我們送來了被子,我們才好過一點。
吃過土豆后才知道大姐她兩天都沒能吃上一口飯,而聽過來的老鄉說她在茂縣的媽媽已經被倒塌的房子給砸死了。聽到噩耗,大姐失聲痛哭,我們也哭成一片。
“解放軍來了!”在失望之中的所有被困人員都跳起來,重新又看到了希望。當解放軍看到我們很安全時,他們安慰了我們又放心地繼續向汶川重災區行進,我們知道重災區還有太多的人被埋在倒塌的房屋下面,那里更需要他們。
5月15日,自救
我們困在山里,忍受著饑餓、寒冷和恐慌已經三天了,余震還是不斷,此時從電視上看到子弟兵不斷挺進災區的消息,大家心里已沒有了恐懼。從都江堰到汶川的公路每天以10公里的速度在艱難地推進著,如果繼續等待下去,誰也不知道結果是什么。
5月15日早上4點多,我們又一次被強烈的余震所驚醒,這次我們做出一個新的決定。去茂縣還是去黑水是面臨的兩個選擇,但我們明白不能去茂縣方向,因為往茂縣走,只能離震中越來越近,危險更大,而且到了那里還要等待,會給救援工作增加麻煩;如果往黑水縣去,離震中會越來越遠,而且聽山上下來尋親的人和解放軍同志說黑水縣可以通電話,還可以與外界聯系,所以我們幾個舉手表決一致同意往黑水縣方向走。
7點半吃過早飯,我和1位同事、1個平頂山人、3個攀枝花人共6人出發,冒著危險開始逃生自救。惟一遺憾的是和我們在一起的北京大媽55歲了,腿腳又不方便,她怕拖累我們不愿和我們一起走,臨別時我們抱頭痛哭。
沿著盤山公路的方向,我們頂著飛石前進,過了一個又一個滑坡,走了一段又一段幾米高的碎石路,大約10點左右我們終于跑到了距窄溪溝10多公里的飛虹橋邊。
過了飛虹橋,我們就碰到了好心的藏族司機中鐵23局色爾古電站施工隊搶險隊員何英權,他把我們送到黑水縣,半路上我們經過他的家,他的妻子哭著說讓他千萬小心。何英權說:“這是天災,他們遇難了,我幫他們,當我們遇難的時候他們也會幫我們的。”
12點多我們到了黑水縣,電話打通了,聽到母親那久違的聲音,我忍不住哭了。
5月16日 平安歸來
從黑水縣輾轉來到黃龍機場。疲憊的我們在那只待了一晚上,4月16日早上6點多就坐上了飛往成都的飛機,再從成都轉乘至鄭州的飛機。回家了,我們終于成功自救了,但是如果沒有那么多好心人的幫助,我們是根本不可能走出大山的。
5月18日,如一的牽掛
回來之后,我始終牽掛著那個北京大媽,5月18日,終于和北京大媽聯系上了,她被解放軍救出后,也已經平安回到北京。
電話那邊大媽哽咽地說:“閨女,咱們能夠在災難中活著回來,應該感謝所有的好心人,應該感謝黨和政府,感謝解放軍……”我也流著眼淚說:“是啊,經歷災難,劫后余生,讓我們更懂得生命的寶貴和人間真情的至高無上,一定要好好工作,回報社會。”
5月19日,永遠的謝意
回想親歷地震的日日夜夜,回顧災區逃生的危險歷程,我雖是不幸的,卻又是萬幸的。不幸的是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地震,萬幸的是我平安回來了,而且感受到災區人民恩重如山的幫助和無微不至的關懷。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將我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任憑自己餓著也會給我們一碗米粥喝,任憑自己不睡覺也要給我們送棉被蓋,其無私的品德,使我真正體會到了災難面前,大愛的珍貴。
我永遠不會忘記這樣一群人:四川省阿壩州茂縣渭門鄉的紀委書記楊康軍、窄溪村的黨支部書記張明喜、好心大姐趙光瓊、司機何英權以及所有對災區伸出援助之手的人們,好人一生平安,讓我們共同祝愿災區的同胞們早日戰勝災難,重建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