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交通事故中民事賠償責任之立法比較

摘要：道路交通事故中的民事賠償責任的立法需要明確歸責原則、免責事由以及過失相抵等問題。為保護受害人利益，交通事故中的歸責原則應采無過錯責任原則，但對機動車之間的交通事故，應采過錯責任原則。在過失相抵問題上，應充分考慮受害人的年齡、損害的對象之不同予以區別對待。在加害人的免責事由上，應予以嚴格控制，以受害人故意為唯一免責事由。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76條存在諸多的疏漏及不足，有待完善。

關鍵詞：道路交通事故；民事賠償責任；立法比較；歸責原則；過失相抵；免責事由

中圖分類號：D922.3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6477(2008)02－0254－06

道路交通事故中民事賠償責任的立法，必須考慮三個方面的問題：歸責原則、免責事由與過失相抵；前兩個方面涉及的是責任有無的問題，第三個方面涉及的是責任大小的問題。世界各國在交通事故損害賠償方面都有較為完善的立法。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76條(以下簡稱第76條)是專門解決事故賠償責任的條款。但對該規定，學術界褒貶不一。尤其是針對其中的歸責原則，許多學者認為在強制責任保險的責任限額內，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也采用無過錯責任，不具備合理性。筆者擬參照主要大陸法系國家的立法例，對上述問題進行探討，以期對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76條的修正有所裨益。

一、道路交通事故中侵權行為的歸責原則之立法比較及評析

一般而言，針對不同的侵權行為，立法會采用不同的歸責原則，但對于交通事故中的侵權行為歸責原則，不能簡單地認定哪個國家采用了過錯責任原則或是無過錯責任原則，世界各國均將交通事故中的侵權行為視為特殊侵權行為，并在立法上予以特別的規范。

(一)比較法上的考察

大陸法系國家或者作為民事特別法制定有專門的機動車損害賠償方面的法律，或者在民法典中作出規定，以解決機動車損害賠償的問題；在歸責原則上，皆選擇無過錯責任或嚴格的過錯推定責任。德國1952年的《道路交通法》第7條的規定是典型的無過錯責任。法國為了救濟交通事故的受害人，于1985年通過了《改善道路交通事故受害人地位并加速賠償程序法》，確立了幾近絕對的無過錯責任。日本1955年制定的《機動車損害賠償保障法》第3條確立了加害人的嚴格的過錯推定責任。

然而，各個國家(地區)的立法在利用無過錯責任(過錯推定責任)保護交通事故受害人利益的同時，這種對“第三人”的保護卻沒有遵循同一的模式。正如學者所言：“要想真實全面地反映現行歐洲交通事故賠償法的面貌。就必須在人身傷害和物損之間做進一步的區分。”。有些國家在立法上明確表示其立法目的僅限于人身受害，因而對交通事故受害人的人身損害和財產損害予以區別對待，人身損害一般規定特殊的歸責原則，財產損害或者適用民法的一般過錯責任原則，或者適用特殊的責任原則時在嚴格程度上與人身損害區別對待，前者如日本，后者如法國。而法國立法甚至還對事故主體予以區別對待，即在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如果受害駕駛人本人有共同過錯，則適用一般法的規定而不適用無過錯責任原則，該法的目的很清楚，即首先保護行人和騎自行車這樣的“弱勢”道路使用者。而在沒有對交通事故是否發生在機動車之間還是機動車與行人之間予以區別對待的國家，在“機動車輛相撞之間發生交通事故時，轉而適用過錯責任的事實也是可以接受的”。可見，當受害人為機動車駕駛人時，其受到立法的保護是有限的。

各國針對交通事故責任的特別立法，都體現了混合責任、區別對待的特點：以人身損害和財產損害為劃分標準，間或以機動車之間、機動車非機動車及行人之間的事故為劃分標準，分別適用過錯責任與無過錯責任。其重點是關注受害人的人身損害的補償，尤其是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的人身損害補償。這種區別對待的合理性在于，在機動車與行人之間發生交通事故時，行人處于弱者的地位，需要特別的保護；而在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雙方當事人負有同等的注意義務，不存在強弱之分，無特別保護其中一方的需要。而在損害對象上，人身損害較之財產損害更需要得到盡可能的補償。至于采用何種標準予以區別對待，各國依據自己的國情有不同的選擇。

(二)對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76條規定之評析

第76條所規定的交通事故侵權行為歸責原則，是典型的混合責任立法，但與其他國家(地區)立法不同的是，該條沒有遵循人身損害與財產損害區別對待的立法思路，而是首先以保險責任限額為標準，對機動車事故損害賠償責任設計了保險責任限額之內與之外的雙層結構，保險公司在強制責任保險責任限額內承擔保險責任，超過責任限額的部分，則以事故主體身份為標準區別對待：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適用過錯責任；機動車與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適用修正的無過錯責任，即在交通事故發生后，先確定雙方是否有過錯，以決定責任成立與否以及責任之大小，但在機動車一方沒有過錯時，仍然要承擔不超過百分之十的賠償責任。

第76條混合責任的立法雖然具有合理性，但從立法技術而言，卻不妥當。第76條不是直接以是否為機動車之間的交通事故為區分標準規定不同的責任，而是首先以保險責任限額為標準規定不同主體承擔不同的責任。在保險責任限額內保險人承擔無過錯責任的實質是身為被保險人的加害人承擔無過錯責任，這對于機動車與非機動車、行人之間發生的交通事故而言，始終堅持了無過錯責任原則，并無不妥；但對于機動車之間的交通事故而言，卻沒有將過錯責任堅持到底。

立法如此規定的目的在于在利用強制責任保險對受害人予以同樣的特別的保障。但筆者以為，對機動車之間的交通事故依保險責任限額為界適用不同的責任原則不科學。原因有三：第一，從為受害人提供保障的角度出發，立法不能要求行人都為自己可能遭受因交通事故而帶來的損失予以投保，因而強制要求機動車所有人投保以保障受害人利益。但機動車所有人可能，實際上也如此，為自己的財產和人身投保，即機動車碰撞險和機動車所有人意外傷害險。一旦發生事故，機動車所有人可以從自己的保險人處獲得賠償，無需立法特別關照。第二，依照《機動車交通事故強制責任保險條例》的規定，被保險機動車在保險期間內是否因發生交通事故而導致自己的保險人承擔了賠付責任，直接關系到下一年度的保費高低。因此，在保險責任限額內，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作為受害人的駕駛人有過錯而可以從無過錯的對方駕駛人處獲得保險賠償時，不會產生提高下一年度保費的不利后果，從而不利于引導駕駛人的正確交通行為。而如果因其有過錯不能從對方保險人處獲得賠償，只能從自己的保險人處獲得賠償時，則會導致下一年度保費的提高這一不利后果，結果是激勵了其正確的交通行為。第三，不同的部門法有各自的調整對象，不同性質的法律之間不具有相互確定性質的功能。交通法規定的應當是交通事故侵權責任問題，責任保險相關問題應由責任保險法來規定，我國交通法的規定有越俎代庖之嫌，也導致了立法秩序的混亂。

二、道路交通事故賠償責任中過失相抵規則之立法比較及評析

所謂過失相抵，是指為了謀求負損害賠償義務的加害人與受害人之間的公平，當受害人有過失時，斟酌其過失，對加害人所應當承擔的賠償數額予以減少。對于無過錯責任是否采用過失相抵，各國立法并無明文規定，但也沒有明確禁止。過失相抵在無過錯責任之下被普遍運用，這在采取無過錯責任的交通事故責任承擔中也不例外。但相較于其他侵權事故，各國立法對交通事故責任承擔中過失相抵的運用予以了嚴格的限制。

(一)比較法上的考察

考察國外對交通事故責任承擔之中關于過失相抵規則的立法，其先進性與規范性首推日本和法國。日本《自動車損害賠償保障法》沒有對如何適用過失相抵作出明確的規定。但在日本的判例上，對這一規則的適用采用了嚴格限制的態度，即過失相抵相對說。日本律師聯合會交通事故咨詢中心于1993年以優先關系、遵守事項、優者危險負擔等規則為參考，根據事故的不同情況，分四大類制定了詳細的比例基準。這四類分別是：其一，步行者與車輛；其二，四輪機動車與四輪機動車；其三，兩輪機動車與四輪機動車；其四，自行車與四輪機動車。同時，在過失相抵適用人的范圍上，考慮到了受害人的責任能力，對于未成年人，認為其不具備“責任辯識能力”，因而無責任能力，不可以適用過失相抵。在過失相抵適用的損害的范圍上，對受害人的治療費用和喪葬費用等積極損害部分并未適用這一規則。

可見，日本實務界是以保護弱勢者為基本原則，依據加害人與受害人身份的不同來具體確定各方應承擔的責任比例，并且該比例基準得到法院的認可。法國1985年的《改善道路交通事故受害人地位并加速賠償程序法》為了限制事故受害人共同過錯對減少賠償請求權的作用，明確規定：在人身損害中，如果受害人是行人和騎自行車的人，不得適用過失相抵規則；如果受害人在事故時為16歲以下或者70歲以上，或者持有永久性殘疾程度在80％以上的證明時，不得適用過失相抵規則。這種不得適用是絕對的，沒有任何條件的。但對其財產損害，一律適用過失相抵。此外，如果受害人是駕駛員，即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無論是財產損害，還是人身損害，一律適用過失相抵。

概而言之，諸國外立法對如何運用過失相抵有著具體的規定，分別考慮了受害人的身份、年齡、損害對象等，而予以區別對待。尤其是對非駕駛人、年老或年幼的受害人人身損害中的過失相抵的運用，予以了極為嚴格的限制，體現了公平性與科學性。因為在機動車與行人之間發生交通事故時，行人處于弱者的地位，需要特別的保護；而在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雙方當事人負有同等的注意義務，不存在強弱之分，無特別保護其中一方的需要。而行人的年齡不同，其對事物的認知程度也不同，在道路上行走時，年幼與年老者的注意力、判斷力都弱于其他人，因此其注意義務也應低于其他人。而在損害對象上，人身損害較之財產損害更需要得到盡可能的補償。

(二)對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76條規定之評析

第76條第1款第2項規定：“對于超過保險人責任限額的部分，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而雙方都有過錯的，按照各自的過錯比例分擔責任；機動車與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之間發生交通事故，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沒有過錯的，由機動車一方承擔賠償責任；有證據證明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有過錯的，根據過錯程度適當減輕機動車一方的賠償責任；機動車一方沒有過錯的，承擔不超過百分之十的賠償責任。”這一款規定在確立不同主體間的過失責任與無過錯責任的同時，明確許可了過失相抵的適用。但第2項規定適用范圍是超過保險人責任限額的部分，對于保險人責任，只規定當發生交通事故造成人身傷亡、財產損失的，由保險公司在機動車責任強制保險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至于保險公司在其賠償范圍內是否適用過失相抵，法無明文規定。運用法律體系的解釋方法，綜合第76條的所有規定，不難得知立法者的意圖：保險公司在其強制保險金額范圍內不得適用過失相抵，即在強制責任保險金額范圍內，只要加害人造成了他人的損害，保險公司首先承擔保險金給付責任，加害人和受害人的過失都不予以考慮，保險人也不能適用過失相抵來減輕自己的責任。保險人不能適用過失相抵的實質，是被保險人，即加害人在保險責任限額內不能適用過失相抵。因為責任保險中“保險人責任應以被保險人責任為依歸”，保險人給付保險金的行為不過是在保險責任限額內代替被保險人承擔侵權賠償責任而已。

與諸多國家(地區)立法不同，第76條對過失相抵規則的運用不是采用受害人身份、年齡、損害對象等區別對待原則，而是以保險責任限額為界予以區別對待：在保險責任限額內，加害人不可以主張過失相抵；超過此責任限額的，加害人才可以主張這一權利。如此立法，對于所有的受害人而言，都給予了責任保險限額范圍內的完全保障，充分體現了立法以人為本的思想。但從科學性而言，卻有失偏頗。

首先，當受害人為行人的情形，在責任保險限額內，不允許加害人運用過失相抵減輕自己的責任，對受害人的保護可謂周全；但對于超過責任限額的部分適用過失相抵時，不考慮受害人的年齡差異和損害對象的不同，不加區別的一律同等對待，缺乏科學性，較其他國家而言，對年幼與年老的受害人頗不公平，對遭受人身重大傷害的受害人而言也不公平。

其次，當受害人為機動車駕駛人的情形，超過保險責任限額的部分，無論財產損害還是人身損害都適用過失相抵，體現了立法對駕駛人的高度注意義務的要求，頗為合理。但在保險責任限額內，作為受害人的駕駛人與行人同樣享有不適用過失相抵的利益，對駕駛人保護過甚，且與76條第1項規定的立法理念沖突。該部分規定，在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適用過錯責任；在機動車與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適用無過錯責任。對行人和機動車駕駛人適用不同的歸責原則，表明立法對他們的要求不一樣。機動車駕駛人之所以要承擔較重的責任，是因為他們從事的是高度危險的作業，應當對所有的人負有高度的業務上的注意義務；而行人只要求盡普通人的一般注意義務，可見立法對行人的保護重于對駕駛人的保護。這一區別對待應貫徹于賠償責任始終，而立法僅將其適用于保險責任限額外，對保險責任限額內，作為受害人的駕駛人與作為受害人的行人毫無區別的不適用過失相抵，難以找到其正當性的依據。

三、道路交通事故賠償責任中免責事由之立法比較及評析

無過錯責任雖然嚴格，但非絕對。無過錯責任的定義是：加害人的侵權責任不以其行為有過失為要件，只要有損害發生，加害人就要承擔賠償責任，但這并非表示在任何情況下都由加害人承擔責任或承擔所有的責任。各國(地區)立法和判例也多承認加害人提出一定的抗辯以減輕或免除自己的責任。因此，交通事故中雖采用了無過錯責任原則，也有侵權人免責事由的適用。

(一)比較法上的考察

德國舊的《道路交通法》第7條將“不可避免的事件”明列為唯一免責事由。所稱不可避免的事件，是指由于受害人或第三人的過失或動物而引起的事件，并且所有人或駕駛人對此情況已予以高度的注意。而德國2001年通過的《第二損害賠償法規定修正案》將道路交通事故機動車的免責事由僅限于“不可抗力”的場合，同時禁止加害人以“未滿十歲兒童的突然出現”主張不可抗力。以德國《道路交通法》為藍本的日本《自動車損害賠償保障法》第三條所規定的免責事由與德國法大致相同，只是未將動物的原因包括在內。而無過錯責任適用最為嚴格的法國法，則明確將不可抗力事件和第三人行為排除在加害人的免責理由之外，唯一的免責事由是受害人犯了“不可原諒的過錯并構成事故唯一原因”。如果受害人未滿16歲或在70歲以上，或者持有永久性殘疾程度在80％以上的證明，即使屬于“不可原諒的過錯并構成事故唯一原因”，也應獲得全額賠償，除非受害人是故意尋求傷害(自殺)。

從各國立法例來看，對道路交通事故責任中加害人的免責事由，除了承認受害人故意這一事由之外，有的也認可不可抗力等事由，但對后者的適用都有嚴格的限制。各國立法雖不完全一致，但差異不是很大，體現了保護受害人利益的立法宗旨。

(二)對我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76條規定之評析

第76條第2款規定，如果交通事故是由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故意造成的，機動車一方可以免除責任，即將受害人的故意列為加害人的免責事由。但以下兩個問題仍有探討的必要。

第一，這一免責事由是針對超過保險責任限額部分的情形，還是針對所有的責任而言，換言之，保險人在其責任限額內可否主張因受害人的故意而免責?有學者認為，在保險責任限額內，一旦發生交通事故導致他人人身傷害或財產損失，保險人就應當予以賠償，而不論交通事故當事人各方是否有過錯，即使受害人故意，保險公司也不得以此為抗辯理由，主張免責。筆者認為，保險人在保險責任限額內可主張因受害人的故意而免責。理由有二：其一，從責任保險的法理而言，有被保險人的侵權賠償責任，才有保險人的保險賠付責任。如果脫離被保險人的侵權責任去確定保險人的賠付責任，很明顯是違背了責任保險的基本法理。在保險責任限額內，被保險人承擔的也是無過錯責任，自然有免責事由的存在。申言之，當交通事故之損失由受害人故意造成時，因加害人(被保險人)享有免責的抗辯是由而毋須承擔賠償責任時，保險人自然也不用承擔保險責任。其二，從立法邏輯而言，該段關于責任免除的規定屬于第76條第2款，而不是第76條第1款之第3項。即第76條有兩款，其中第1款有兩項，第2款僅一項，即關于責任免除的規定。因此，這一規定與前面的規定是并列關系，而非包含與被包含關系。而且《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條例》第21條“道路交通事故的損失是由受害人故意造成的，保險公司不予賠償”這明確規定，即為一有力之佐證。因此，該條關于責任免除的規定，是針對全部交通事故賠償責任而言，非針對超過保險責任限額部分之賠償責任而言。保險人自然可以享有這一抗辯權。

第二，除受害人的故意這一明確規定的免責事由外之外，《道路交通安全法》再沒有關于加害人免責的規定。則一般民法上的免責事由，如不可抗力、第三人的過錯、動物的原因以及緊急避險等，是否也可以作為加害人的免責事由?筆者認為受害人的故意是加害人唯一的免責事由。在不可抗力等引起的交通事故，加害人固然沒有過錯，受害人也沒有任何過錯可言，但因為交通事故屬于高度危險作業致損的性質，因不可抗力等意外因素導致的事故由受害人來承擔損失，有失公允。反之，駕駛人在這些情形下因承擔賠償責任所遭受的損失，卻可以通過責任保險予以轉移，因此對于駕駛人而言，要求其承擔賠償責任并非苛刻。而且修改后的第76條第1款第2項規定，事故發生時，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沒有過錯的，由機動車一方承擔賠償責任。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沒有過錯，意味著事故的發生或是因為機動車一加害人唯一的免責事由方有過錯，或是因為不可抗力等因素。可見立法是否定不可抗力等意外因素為加害人的免責事由。

由此可以說，在對侵權人的免責事由的限制上，我國立法比德國、日本和法國立法更為嚴格，對受害人保護更為周全，體現了立法的先進性。

四、立法建議

第76條在交通事故責任的歸責原則上采混合責任原則，其合理性前已述及。但在具體的制度設計上，未能堅持“事故主體”這一劃分不同責任的標準，而產生這一問題的根源在于其立法邏輯有誤。依照“有責任方有責任保險”的基本法理，被保險人的民事賠償責任的成立是保險人承擔保險賠付責任的前提，立法邏輯應當是先確定道路交通事故的民事賠償責任原則，而后再規定保險人的保險責任。但我國立法是先規定保險人的保險責任，再規定侵權人的民事賠償責任，導致在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時適用了不同的責任原則。因此解決這一問題的關鍵在于改變該條的立法邏輯。在過失相抵的問題上，該條也沒有考慮到受害人年齡、財產損害與人身損害的差異性，予以區別對待，從而缺乏公平性和科學性。對上述問題，修正后的第76條也沒有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答案。綜述所述，筆者建議《道路交通安全法》第76條的修改方案為：

“機動車發生交通事故造成人身傷亡、財產損失的，按照下列原則確認賠償責任的歸屬：

第一，機動車之間發生交通事故的，由有過錯的一方承擔賠償責任；雙方都有過錯的，按照各自的過錯比例分擔責任。

第二，機動車與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之間發生交通事故，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沒有過錯的，由機動車一方承擔賠償責任；有證據證明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有過錯的，根據過錯程度適當減輕機動車一方的賠償責任；機動車一方沒有過錯的，承擔不超過百分之十的賠償責任。在受害人為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且損害是人身損害時，如果受害人在事故發生時為16歲以下或者70歲以上，或者殘疾時，即使有過錯也不減輕機動車一方的賠償責任。交通事故的損失是由非機動車駕駛人、行人故意造成的，機動車一方不承擔賠償責任。肇事車輛已經參加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的，在其應當承擔前款所規定的損害賠償責任時，由保險公司在責任限額范圍內予以賠償。”

責任編輯 高文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