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合作打造中國王牌地震救援隊

“5·12”汶川大地震發(fā)生時，中國地震局震災應急救援司司長黃建發(fā)正在意大利蘇伊士火山考察，接到國內打來的緊急電話，他立即中斷訪問起程回國。經過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抵達北京機場后，簡單處理了一下行李，便直接奔赴四川災區(qū)。13日，黃建發(fā)抵達汶川災區(qū)，立即投入緊張的救援工作。

黃建發(fā)在災區(qū)停留了兩周的時間，回來后也一直忙于震后重建等工作，接受記者采訪時，距離汶川大地震已經有兩個月的時間，黃建發(fā)的神情間依然透露著疲憊。與體力上的透支相比，精神上的巨大壓力更加令他覺得難過：“地震發(fā)生后，很多人問我們，這么大的地震為什么不預報?地震預報目前是人類尚無法攻克的科技難題，很多時候我們盡了努力，但有局限。辛苦我們并不怕，但是希望得到大家的理解。”

事實上，此次特大地震災害中，中國地震局國家救援隊第一時間趕到災害現(xiàn)場，精良的裝備、訓練有素的救援行動、高度的敬業(yè)精神，博得了國內外各界的一致贊揚。而且，中國首次打開國門，邀請國外救援隊參與救援行動，引出了一個個感人的故事。

“這一切都與中國地震局近年來積極開展各種形式的國際交流與合作有著密切的關系。”黃建發(fā)感慨地說。

建設自己的國家級救援隊

中國國家地震救援隊正式成立于2001年4月27日，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溫家寶親自為救援隊授旗，從而結束了我國沒有專業(yè)化地震救援隊的歷史。憶及組隊之初，黃建發(fā)說：“當時國內對救援的認識很有限，其實現(xiàn)在在城市中開展救援工作非常復雜，光靠意志和兩雙手是遠遠不夠的，需要專業(yè)化的訓練和專門的工具。美國、德國、法國、瑞士等國外發(fā)達國家的地震救援隊已經有二三十年的發(fā)展歷史，積累了很多經驗。為了在一個高起點上建設自己的隊伍，我們在隊伍組建初期，從人員組隊、設備配備到培訓方案等全方位地考察了發(fā)達國家地震救援隊的情況，參照聯(lián)合國發(fā)布的‘搜索救援指南’，并結合中國國情，組建中國國家地震救援隊。這支年輕的隊伍，從一開始就定位在積極開展多種渠道應急救援國際合作與交流，借鑒、學習、消化、吸收國外的先進經驗，將其變?yōu)樽约旱模瑥亩焖俪砷L。”

正是在這種原則的指導下，國家救援隊與國外開展了一系列廣泛的合作，通過培訓進行隊伍建設，先后派遣十幾個批次的學員到荷蘭、德國、法國、新加坡、瑞士等國家接受應急救援方面的專業(yè)培訓。

除派出外，請外國專家在國內講課也是培訓的一種主要形式。“沒有專業(yè)化的培訓就不可能有專業(yè)救援，這是需要一個過程的。2002年，我們到瑞士訪問，與瑞士外交部SHU組織(負責國際救援的部門)建立了合作關系。此后，該部門每年都派遣搜救方面的專家來中國講課，無條件地傳授經驗。開始是培訓中方救援隊隊員，后來改為培訓中方教官，經過他們培訓的中國教官現(xiàn)在已經開始講課了。他們上課時，瑞士專家在一邊做評估，然后進行輔導。SHU組織為此在北京設立了專門的協(xié)調人員，負責安排進度，規(guī)劃每位專家授課的時間，課程設置，瑞士方面負擔所有的費用。迄今為止，已來華二十余批專家，今年已經來了八批。其中有專門負責馴犬的專家，經過他們訓練的搜救犬一條價值幾十萬甚至上百萬，此次在汶川大地震救援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的搜救犬就是由他們訓練的。目前新過來的瑞士專家正在北京鳳凰嶺國家地震災害緊急救援培訓基地做培訓，我們的隊員在國際化的環(huán)境中快速成長。”

“此外，中國國家地震救援隊積極到國外參加地震救援演練。如2001年參加了在新加坡、菲律賓的救援演練。2006年，我們在石家莊開展了首次國內大規(guī)模的救援演練，美國、韓國、新加坡、南非等17支來自國外的救援隊參加了此次演練。2007年，蒙古國家緊急事務管理局搞地震救援演練，我們去給他們當老師，指導他們的演練。”黃建發(fā)說。

據(jù)中國地震局國際合作司副司長趙明介紹，與日本協(xié)力協(xié)會合作的“赴日提高應急救援能力培訓團”項目將于今年下半年啟動，在為期4年的時間里，由日方專家在中國為各級應急救援專業(yè)人員授課，預計培訓1000多人次。

形式多樣的國際合作與交流

近年來，中國地震局積極開展了形式多樣的國際交流與合作，與聯(lián)合國人道主義辦公室建立起了良好的合作關系。中國是該組織的出資國之一，擁有話語權，是該組織亞太區(qū)最重要的成員之一。與世界上50多個國家有正規(guī)的合作渠道，與德國、法國、日本、澳大利亞、新加坡、瑞士、新西蘭、南非、荷蘭、韓國等幾十個國家的救援隊有著密切的協(xié)作關系。

國家地震救援隊的發(fā)展帶動了省級隊伍的建設，現(xiàn)在中國已成立26支省級專業(yè)地震救援隊，將國際合作的經驗擴散出去，宣傳科學施救，專業(yè)化救援。

“國際合作既是為國家整體外交服務，更是為防震減災事業(yè)發(fā)展服務。”趙明副司長說，“比如中美合作數(shù)字化臺網的建設。再比如，我們陸續(xù)參考美國、日本、土耳其等國家地震方面的法規(guī)，不斷完善我國的地震法規(guī)，及時出臺了國家應急預案。”

中國地震局每年都會組織大型國際會議。第十四屆世界地震工程大會今年下半年將在北京召開，參會的2000多人中，有1 600多位外國專家，是真正意義的國際性大會。

對于參加國際會議的意義，黃建發(fā)認為，“更重要的是，通過會議我們彼此認識，深化合作的機制，提高現(xiàn)場協(xié)作的效率。中國國家救援隊快速成長，在短時間內走過了別的國家二三十年走完的路程，這與我們充分吸取國際上現(xiàn)在經驗和知識分不開，沒有國際上的幫助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今后我們的隊伍還會繼續(xù)開展各種形式的國際合作與交流。”

參加國際救援行動

作為一支年青的隊伍，中國國家地震救援隊已經多次代表中國赴國外參加地震救援行動。

黃建發(fā)司長說：“2003年5月，國家地震救援隊赴阿爾及利亞參加地震救援，這是中國首次在災害狀態(tài)下派遣救援隊。按照國際慣例，我們作為國際救援隊要有自己獨立的保障系統(tǒng)，吃住要自己解決，水都要自己帶，通訊也是自己建立起來的，還要與當?shù)刂驹刚呓忧ⅲ伤麄儊懋斚驅АＭ?2月，國家救援隊赴伊朗參加地震救援。2004年12月印度洋海嘯，我們先后派遣兩批隊伍到蘇門達臘島開展了長達2個月的救援，行動一直持續(xù)到2005年1月。2005年10月又先后派遣兩批共90人到巴基斯坦參加地震救援，總統(tǒng)穆沙拉夫親自到營地慰問中國救援隊隊員。2006年參加了為期3個月的印尼地震救援行動。這些國際救援行動為中國樹立起負責任大國的形象，也鍛煉了我們的隊伍。”

“面對人類共同的災害，各個國家要互相支持，才能共同戰(zhàn)勝災害。在救災時更凸顯國際合作的重要性。在巴基斯坦救援時，德國救援隊抵達的時候，我們已經建起了營地和保障體系，德國隊員就住在中方的營地，我們給他們提供食宿，后期他們則為我們提供凈化水處理設備。國際救援行動雖然艱苦，但是處處體現(xiàn)國際人道主義精神，令人欣慰。”

“我們的隊伍在國際救援行動中積累了經驗，逐漸成長為科學施救的專業(yè)化隊伍；樹立起救援安全控制和風險評估的國際化救援理念；救援時，對廢墟結構安全性進行評估，打開安全通道；在救人過程中防止二次傷害。此次汶川救援中，我們的國家救援隊在映秀鎮(zhèn)、綿竹、北川、都江堰等地都是救別的隊伍救不出來的人，并且做到自己零傷害。”

如今，汶川已經進入災后重建階段，在這一過程中，國際經驗同樣起到重要的作用。趙明副司長告訴記者，日本1995年1月17日阪神地震后的重建經驗對我們很有啟示，在金融政策、中小企業(yè)支持政策，災民心理干預等方面的解決方案都值得我們借鑒。6月上甸，日本專家與國家發(fā)改委合作，在北京召開了一系列的研討會，為四川災區(qū)重建提出了一系列的建議。

汶川大地震中的國際救援隊

汶川大地震發(fā)生后僅四五分鐘，在意大利的黃建發(fā)就接到聯(lián)合國人道主義組織從瑞士打來的電話，對方說，已經做好了到中國災區(qū)參加地震救援的準備，如有需要隨時可以出發(fā)。此后，黃建發(fā)的電話一直不斷，除國內通報情況的外，均是各國地震救援隊打來詢問是否需要幫助的電話。這種應急救援快速響應機制已在全球范圍內建立起來，各國人道主義組織會隨時監(jiān)測全球地震發(fā)生的情況。黃建發(fā)對他們表示感謝，同時也表示，現(xiàn)在災區(qū)情況不明，要等回國后再與大家聯(lián)系。抵達災區(qū)后，黃建發(fā)深入都江堰、德陽、綿竹、北川等災區(qū)考察情況，斷斷續(xù)續(xù)地與各國國際救援部門保持著電話、短信溝通。

正如后來大家所知，真正參加此次救援的有俄羅斯、日本、韓國、新加坡四支國際救援隊，這樣選擇是出于路途遠近及時效性的考慮。“這些國際救援隊的人我們都很熟悉，平時經常在一起參加國際會議，也一同參加過救援行動。他們參加國外大型災害救援的經歷多，非常有經驗，工作很出色。搜救行動結束后，又先后有法國、古巴、巴基斯坦等國家的醫(yī)療隊來支援我們，不同階段都有不同國家的不同專業(yè)隊伍給予我們支持，真正體現(xiàn)了國際人道主義精神。”黃建發(fā)說。

趙明對此評價很高，他說，每支國際救援隊從被確定參加救援行動，到他們進入災區(qū)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時間。中國從接受國際物資援助到接納人員的救援，表明了中國開放的態(tài)度，是一次很大的進步。

中國地震局國際合作司雙邊合作處處長王滿達與黃建發(fā)一樣，是從國外直接趕到汶川災區(qū)的，他親自陪國際救援隊趕赴災害現(xiàn)場。他告訴我們：“為協(xié)調國際救援隊在中國的工作，我們與外交部的同志在四川成立了聯(lián)合小組，我是其中的一位組長。當時俄羅斯在展開救援行動時，因為是危樓，考慮到安全問題，當?shù)卣蛔屗麄冞M去，雙方僵持不下。因為我在此前曾多次參與國際救援行動，了解按照國際慣例，國際救援隊都會有專業(yè)的房屋評估師，評估房屋安全情況，人身安全自負，就同意他們進去了，結果不到兩個小時那位被掩埋127小時的中國婦女就被營救出來了。日本救援隊在從青川趕往北川的途中，一度與我們失去聯(lián)系，因為當?shù)爻霈F(xiàn)滑坡，我們萬分焦急，好在最后有驚無險。而俄羅斯救援隊的領隊是一位中將，國際救援隊在汶川救援行動中表現(xiàn)出來的專業(yè)、敬業(yè)讓人敬佩。”

以良好的心態(tài)面對地震災害

采訪中，中國地震局的幾位官員均表示，我國作為多震災的國家，公民普遍缺少對地震常識的了解，公民應該用平和、理性的心態(tài)來認識、了解地震。面對有可能發(fā)生的災害，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清楚自己應該做什么。要學會如何自救，這是對生命應有的尊重，每位公民都應該積極參與防災減災。

在美國，地震預報只是作為一項科學研究，重點放在中長期預報并及時公布預報的結果，社會對此也會反應平靜。日本同樣致力于地震的中長期預報，并在各方面做好相應的準備。日本公民普遍學會與災害共存，全社會倡導認識地震、了解地震、減少傷害。新西蘭則每年都舉行地震演練，國家有地震應急計劃。一旦首都發(fā)生地震，政府功能可以得到迅速恢復。國家重要的金融數(shù)據(jù)都有備份，百姓家中則備有急救包，隨時做好應急準備。

采訪結束之際，黃建發(fā)司長表示，“國際合作貫穿了汶川大地震救援、重建的整個過程，我們希望通過貴刊向所有給予我們幫助的外國友人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