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音樂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

美國好萊塢電影中的配樂讓無數(shù)影迷和樂迷喜愛和感動，而為好萊塢電影配樂的樂團卻并不為人所熟知，美國洛杉磯太平洋交響樂團就是其一。在該樂團擔任大提琴首席的是一位華人，他叫蘭潔。

在上海參加由著名提琴制作師凌震華贊助的大提琴學會的一個活動中，我認識了美國洛杉磯太平洋交響樂團大提琴首席蘭潔先生，并觀看了他在上海音樂廳舉行的一場大提琴獨奏音樂會。蘭潔的演奏充滿激情與張力，低沉豐厚的旋律在音樂廳的每一個角落回蕩。蘭潔棱角鮮明的輪廓和忘情投入的演奏給觀眾留下了深刻印象。那天的演出還被上海廣播電臺的某檔節(jié)目做了現(xiàn)場直播，引起很大反響。

音樂之旅從上海開始

蘭潔從小師從父親學大提琴，進校后師從林音容老師。于上海音樂學院附中畢業(yè)后，17歲的蘭潔隨家遷居美國。在美國舉行全美大提琴青年比賽上，蘭潔幸運地獲得了第一名，并因此拿到一份就讀美國南加州大學的獎學金。大學畢業(yè)后，南加州大學聘請?zhí)m潔留校作講師。

3年后，蘭潔用大提琴敲開了美國加州第三大樂團——洛杉磯太平洋樂團的大門，直取大提琴首席的寶座。至今，蘭潔已做了16年首席。洛杉磯交響樂團毗鄰好萊塢，因此為好萊塢電影錄音的機會很多。問及他為好萊塢影片配音的事情，蘭潔稱，他們樂團為很多好萊塢電影錄過音。“我在為好萊塢電影配音樂時，多是與樂隊合奏，獨奏的機會較少。”

蘭潔并沒有過多談論為好萊塢錄音的事，卻提起自己與心目中的超級偶像的一次會面：“1984年，我在美國第一次碰到俄羅斯著名的大提琴家羅斯特鮑維奇。我在國內時經(jīng)常聽他的唱片，他對我來講是偶像級的人物。”蘭潔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悅，“我見到他時，他已經(jīng)在美國擔任美國國家交響樂團的指揮了，而我剛好拿到了他的獎學金。當時他到洛杉磯指揮一場音樂會。與他的交談令我受到非常大的啟發(fā)和鼓舞。”正是那次與大師的交談，堅定了蘭潔沿著大提琴之路走下去的決心。

獨奏還是重奏?

“家長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成為一個獨奏家，可是成為獨奏家真的很難。馬友友是華人的驕傲，他是唯一以大提琴獨奏家身份出現(xiàn)的演奏家。”蘭潔說，拉獨奏只是一個人在拉，大家給你伴奏；重奏是你在為人服務，是一種合奏的感覺，這種感覺差別太大了。蘭潔認為，拉過樂隊和重奏的經(jīng)歷反而有助于提高獨奏的能力，會使獨奏更自如，可以說是相輔相成。他建議學生也要主動組織重奏組、小樂隊，有意識地加強這方面的訓練。蘭潔稱自己很喜歡在樂隊里演奏和拉重奏，“這方面我永遠也不會放棄。我感到最快樂的事情是在樂隊里能演奏美妙、快樂的交響樂。”其實，在美國，從事樂隊演奏、重奏演奏的工作也是一件非常受人尊敬的事情。蘭潔認為中國人特別聰明，模仿能力強，學東西快，這是好事。“但從負面上講，學得太快了會忽略重奏方面的訓練，他會追求獨奏的效果。”

蘭潔介紹道，美國每年有很多優(yōu)秀的畢業(yè)生，為了生存，他們每年都要考美國的管弦樂團。“因為美國是一個商業(yè)社會，音樂會主辦人看的是錢、票房。如果演奏家名聲已經(jīng)很大了，他很愿意給你舉辦音樂會。如果你比賽得了第一名，他愿意為你舉辦音樂會，第二年，又有人比賽得了第一名，他們就會為新人舉辦音樂會。美國的淘汰率是很高的，而且競爭非常激烈。”

美國樂團在上世紀50年代就形成了很嚴格的制度。為了保證公平，一般初考時考生在幕后演奏，這種做法能夠保證考官客觀地對待考生。“獨奏拉得好，考樂團也未必能一次成功。考樂團是一件非常難的事情。我的一些好朋友有考十幾次、二十幾次才考上比較大的樂團的。能夠考入樂團是非常令人高興的事情。”

從音樂學院畢業(yè)后，從事獨奏的機會是比較少的。所以一些學生一上音樂學院就開始做考樂團的準備，拿著樂團的大提琴樂譜開始有針對性的訓練。“美國音樂學院的教學很重視樂隊的訓練，各大學都跟樂團首席或樂團成員掛鉤，設立專門的樂隊課程，不單是獨奏或室內樂。”

手中的琴

樂器是有靈性的，這是許多演奏家的切身體會。蘭潔告訴我，大提琴就是一件聲音非常優(yōu)美的樂器。“很多人對我說，他們選擇學習大提琴，就是因為它的聲音非常優(yōu)美。”

蘭潔對大提琴充滿了愛意。他稱，“樂器會跟著人跑，其實就是演奏者適應了這個樂器，逐漸對樂器最大限度地有了了解。”“從科學的角度講，樂器是木頭制作的，是人在適應樂器。”他對意大利琴和法國琴評價道：意大利琴的寬容度比較大，演奏者可以抓到它不一樣的性格，這也是意大利琴受人歡迎的道理；法國琴或近代的一些琴，內涵比較狹窄，演奏者反而要去適應它。“就像人與人之間需要有溝通，意大利琴適應人的時間可能要長一些。一旦掌握了它之后，各種美妙的音色都可以演奏出來。”蘭潔認為樂器的奧妙，需要自己通過時間尋找和推敲。蘭潔推崇意大利琴，他手里使用的就是一把1740年意大利羅馬制作的大提琴。“這把琴是洛杉磯一位同事賣給我的，當時花了30多萬美金。”蘭潔說，“我很幸運，琴主以前是著名提琴演奏家秦立巍的老師。這把琴整個狀況和條件都蠻好。另一把琴是法國琴，獨奏基本不怎么用，在麥克風前面錄音還可以。它作為獨奏樂器，不太理想。”

初學大提琴的人應當選擇什么樣的大提琴?對我提出的問題，蘭潔回答說：“我對國內的市場不太了解。但是，初學的人不應該有與樂器搏斗的局面。理性認識到大提琴演奏需要什么音色，如果樂器選擇得太差，他就很難做好。樂器不好，對學生學琴的自信心有威脅，就會產生兩種情況，一種就是他泄氣了，不想再拉下去；另一種就是如果他個性強堅持下去，只是產生與樂器對著干的心理。有些是在拉琴方法上有錯誤。樂器就是一個機械的東西，它有一定的限度，如果超過它的限度，出來的聲音和演奏的效果并不一定好。要學會與樂器溝通。現(xiàn)在國內樂器質量進步很快。每個樂器不同，有的適合拉獨奏，有的適合拉室內樂，各有千秋。”

針對一些年輕人拉琴存在的問題，蘭潔說：“現(xiàn)在年輕的學生拉琴，弓子離琴橋很近，聲音硬邦邦的，他們以為這樣拉就有力了，其實不是這樣的。很多的力是在肉中蘊涵著，它不是剛性的力，是柔中帶剛。”

提起國產提琴，蘭潔感慨良多。他說：“其實做琴也是一種藝術。上世紀70年代我學琴的時候，國內沒有什么好琴，而短短的二三十年間，國產提琴的質量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就連外國人也很佩服中國人在短短的二三十年，把西方的制琴技術學得如此之好。”蘭潔幾次在國內獨奏都使用上海提琴制作師凌震華制作的大提琴，他稱，凌震華是國內制琴人中一個優(yōu)秀代表。

練琴：讓自己成為自己的老師

蘭潔有一個愿望，他說如果時間允許的話，想再做一點教學工作，“因為我以前就教了很多學生。教學生，演奏的機會不多。后來我就考了樂團，因為樂團的演奏機會很多。經(jīng)過十幾年，我取得了一些經(jīng)驗教訓，我很希望把我積累的演奏經(jīng)驗傳給年輕一代。”

“大提琴在歷史上是一件伴奏性的樂器。”蘭潔說，“在意大利巴洛克時代，它只是伴奏樂器，后來才發(fā)展成為獨奏性樂器。”他建議學生要了解大提琴發(fā)展、演變的歷史，多拉一些巴洛克時代風格的作品和室內樂風格的樂曲，才能掌握不同時代作品的風格，抓住作品的內在精神。他覺得，多拉室內樂對于學習大提琴演奏的人來說是一種很好的鍛煉。

“如何達到人琴合一?”我問蘭潔。他回答：“這是一個修養(yǎng)問題。我以前對人琴合一也不太理解，為了達到這個效果，硬練。其實很多大演奏家不是硬練，而是巧練。”他還強調，“自己是最好的老師，你要學會自己教自己。因為很多時候，老師教給你的都是一般的常識性的知識，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要根據(jù)自己的情況感悟，自己找竅門。我們都是在一輩子追求上進，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成為自己的老師。”

蘭潔熱愛自己的音樂事業(yè)，他常說：學習音樂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最初練琴對所有學音樂的人來說都是很痛苦的事情，可到了職業(yè)音樂家的地步，音樂、演奏通了以后應當是越來越容易的事情，找到了正規(guī)的路以后，通過苦練、巧練，就會獲得成功。”“我們搞音樂就是因為熱愛它才去搞的，我對我選擇音樂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