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影《通天塔》看文化沖突對社會建構的意義

摘要 文化沖突是不同性質的文化之間的矛盾性的表現。電影《通天塔》通過三個獨立又相互關聯的故事表現了社會交往過程中的文化沖突，電影告訴我們，沖突是社會常態，即文化的多樣性是促進社會變遷的加速器。承認文化相對，尊重文化的多樣性是促進社會發展的必要條件。

關鍵詞 《通天塔》文化沖突 社會建構 意義

一、關于影片

“通天塔”的英文原詞Babel，出自基督教《圣經》中《舊約全書》。據《圣經·創世紀》第11章記載，創世之初，普天之下的人類同操一種語言，出于驕傲，人們想建一座通天之塔，以證明自身的無所不能。上帝知道后，對于人類的驕傲感到非常惱怒。便將人類拆散到世界各地，分化了他們的語言，于是人們無法交流，最后筑塔的夢想成為泡影，而人們也從此不再溝通、交談與傾聽……“Babel”因此在字典里也被解釋為：無法施行的計劃，嘈雜，混亂的聲音。

影片《通天塔》正是借用了圣經這一經典橋段作為隱喻——十二個人、四個國家、三種不同的命運、一次偶然的事件，皆源于那一聲無意的槍響……短短的11天中發生的事情幾盡濃縮了這世上所有的不幸，而所有的不幸幾乎源于溝通的不暢。

所謂溝通的不暢，可以進一步概括為一種“跨文化交際”的困境。因為文化的不同，而帶來溝通的障礙，進而導致意外事件的意外發展。在影片中，導演為我們設計了三種跨文化困境中的沖突：夫婦二人在摩洛哥的遭遇，本土原生文明和域外進化文化的沖突，保姆和小孩，敵視文化的沖突：聾啞女，社會亞文化和主流文化沖突。

在表現跨文化交際困境的主題下，導演設定了特殊情景，讓觀眾與主人公在一系列突發事件中被迫接受異文化，并在排斥、恐懼中漸漸受到異文化的震蕩，繼而產生思考——人與人之間隔閡的造成，是否常常源自評價標準的個人化，唯一性，想當然地否定與己不同的文化體系?

從表面看來，這部影片引起的激動似乎是純粹藝術上的，然而在觀眾的內心深處埋下的卻是對于人類交往中的溝通恐懼，每一個走進影院的人在觀看的過程中都不能夠擺脫現世，而是更真實地感受到生活本身，感受到消除文化及社會的沖突在期待全球和諧視野的今天顯得尤為迫切。

二、關于文化沖突

影片所反映出的表象是由于民族性格、表現觀念不同，不同地域文化在交往過程中產生了矛盾，并轉化為激烈和暴力的沖突，而其深刻內涵是文化社會的差異導致的沖突。

(一)沖突產生的原因及其條件

任何沖突的產生均有其原因，不過，各種類型的沖突產生的原因各不相同。馬克斯·韋伯、齊美爾、科塞、達倫多夫等人均探討過沖突產生的原因和條件，其中馬克斯·韋伯的理論足以說明影片所折射出的深刻含義。

沖突理論是馬克斯·韋伯(1864-1920)的重要理論之一。他注重群體之間的沖突以及傳統與現代的沖突。

1、沖突的條件

(1)沖突形成的條件

韋伯認為，沖突形成的條件有三個

其一是權力、財富和聲望的差異，尤其是當一部分人既是經濟精英，同時也是社會精英和政治精英時，即權力、財富和聲望集于一身時，失去權力、財富和聲望的人就會產生仇恨和憤怒的情緒，從而選擇沖突行動。

其二是社會酬報和分配的差異。富者與貧者、有權者與無權者之間，會產生緊張和仇恨。

其三是社會流動率水平很低。當處于低層的人沒有機會向較高的社會階層升遷，而又不能流動到其他社會時，則同一階層的人會由憤恨轉向聚集起來向傳統權威系統挑戰。

這種權威話語，在影片中表現為一種優越感，作為整體來概括，就是西方中心主義，它是西方文化的一個不自覺的前提。反映在個人身上，表現在中槍的美國夫婦。對于落后的地區與人民，他們懷有一種深入骨髓的傲慢。槍擊事件本來是個意外事件，但是因為政治因素的參與，讓它增加了太多的波折，并衍射出一系列后果出于對美國整體聲望的畏懼，孩子的父親不斷的指責開槍的孩子并最終以付出一名孩子的生命作為代價，同時，在美國的壓力下，摩洛哥警方胡亂的開槍打死那無辜的孩子!

(2)沖突減少的條件

韋伯認為，如果權威是建立在平等地運用法律和條例的基礎上，即在法理常規化社會，沖突的可能性就會減少。

若有公平的世界性法律，而不是西方沙文主義在作祟，或許那名無辜的孩子僅僅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等待他的仍是美好的生命，燦爛的未來!

2、沖突的原因

關一于沖突的原因，韋伯認為主要有四個方面：

(1)政治權威的合法性問題。如果其合法性越不被人們所承認，上級和下屬之間沖突的可能性也就越大。它可分為三種類型：

其一，權力、財富和威望是通過不正當的手段獲得，其合法性便存在問題，引起人們不滿或仇恨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其二，社會階層中非連續性(即世襲的)的程度越高，社會階層低下的人憎恨的程度就越高，越有可能不承認現有政治權威的合法性。

其三，在社會階層中，權力、財富和聲望升遷的流動率越低，在被剝奪機會的人們中。憎恨的程度就越高，就越有可能不承認法律的約束力。

(2)在某一社會系統中，有感召力的領袖越多，較易于挑起處于從屬地位的人們的憤怒，而且上下之間的沖突的水平也就會越高。

(3)有感召力的領袖在動員從屬者在進行成功的沖突中影響力越大，創建一個有規則的行政權威系統使權威常規化的壓力就越大。

(4)在一個有規則的行政權威系統里，如果出現前述政治權威的合法性問題，上級和下級之間沖突的可能性就越大。

由此可見，一個意外的中槍卻被美國政府認為是起恐怖事件，政治權威再次體現得淋漓盡致!

關于這種行為所反映出的文明沖突，亨廷頓給予了恰當的解釋：21世紀，西方文明與非西方各種文明的關系及其對抗程度有相當大的差別。按其程度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屬于挑戰者的文明，即與西方文明傳統最遠的中華文明與伊斯蘭文明(摩洛哥屬于伊斯蘭國家)，這兩種文明可能會聯合起來，向西方挑戰。第二類是屬于中間文明或搖擺文明，即俄羅斯、日本和印度三國的文明，這些文明與西方文明既有合作也有沖突，時而與挑戰者(中國和伊斯蘭)站在一起，時而又與西方站在一起。第三類是弱勢文明，即拉丁美洲文明的非洲文明，這兩種文明相當程度上依賴于西方，與西方文明的沖突將會很少。

除此之外，還有個人與主流文化問的沖突。在影片的日本部分，聾啞女作為社會弱勢群體，本身的自然障礙就不容與社會主流文化，而她的家庭是不幸的，母親離奇自殺，父親是愛他的，但是卻無暇與她有更多的溝通，個體的孤獨和差異也是產生交流障礙，文化沖突的原因。

(二)沖突與宗教結構

沖突的功能與宗教結構也有密切的關系。

1、沖突與一個國家或地區的宗教種類有關：

(1)如果一個國家或地區只有一種宗教，沖突將會較少，沖突的破壞性也會較小。

(2)如果一個國家或地區宗教種類有兩種以上，尤其是當信奉兩種宗教的信徒勢均力敵時，沖突可能會經常發生，而且破壞性將會較大，甚至非宗教沖突也可能會引發宗教沖突。

(3)沖突與宗教領袖密切相關。有些宗教沖突是為了維持某一位宗教領袖的權力地位：或者是為了實現使本宗教或本教派的人擔任某一權力職務。

2、沖突與一個國家或地區的宗教性質有關。

不同的宗教教義、教規對信徒有很大的影響。

(1)信仰溫和的內向型宗教的人，沖突較少，如佛教是比較的溫和的，主張忍耐，不殺生。

因此，信仰佛教的地區，往往沖突較少。

(2)信仰外向型宗教的人，沖突較多。例如，基督教是外向型、擴張型宗教，自基督教誕生以來，不斷的向世界傳播，幾乎所有國家和地區都有基督教的傳教士。因而，基督教信徒與其他宗教信徒沖突也較多。

從這個意義上說，作為信奉基督教的美國人，性格外向、張揚，難免與信奉伊斯蘭教的摩洛哥人在文化上、行為上產生沖突。

綜上所述，所有沖突的基本原因是“差異性”的存在，即所有沖突都是由于差異性而引起。差異性包括文化差異、宗教差異、種族或民族差異、觀念差異、意識形態差異、經濟差異、地位差異、權力差異、政見差異等。文化差異主要表現在不同文化類型和不同文化模式之間的差異、新舊文化或傳統與現代文化之間的差異。親教差異是指不同宗教、不同教派之間的差異。種族和民族差異是指不同種族、民族之間的差異。觀念差異包括價值觀念、人生觀、世界觀、婚姻觀、家庭觀等觀念的差異。意識形態差異即共產主義與資本主義、自由主義與專制主義等意識形態差異。經濟差異主要表現在經濟方面，它包括財富差異、經濟利益差異和自然資源差異等(如土地、水、礦產、森林等資源)。地位差異主要表現在權力和權威方面的差異，它包括支配者和被支配者之間、統治者和被統治者之間、不同階層、階級之間。

三、結語：愛能否解決一切

《通天塔》在情節中苦心孤詣呈現的人類交流隔閡，卻在影片末尾被奇跡般地化解。結合三個故事的結局，導演給出了自己解決文化沖突的方式——愛。但顯然愛字本身就存在著不同社會語境下的多重標準，一個簡單的義理更無法圖解實際生活中紛繁復雜的交流困境。

比如影片中的聾啞女。聾啞女代表著一個所謂的現代的文明的社會中存在的大量的邊緣化人群，作為社會弱群，他們是極端壓抑苦悶和無助的。她渴望溝通又不知如何溝通，導致行為變態的極端。對于這些人來說，僅僅有愛是不夠的。女孩的父親不愛她么?很愛。父親看女兒的比賽，囑咐他看牙醫，容忍她的壞脾氣……然而，愛是解決不了聾啞女的問題的。

在影片中，《通天塔》延續著導演對世界的獨特關懷，伊納里圖以他擅長的方式觸及了人類文化學的重大命題，它關注現實、引發思考，但不解決本質。而西方一派的理論界，經過多年討論放棄了尋找愛，即道德標準的唯一性。我們明白，承認文化相對，尊重文化的多樣性是促進社會發展的必要條件。

影片的最后出現了這樣的字幕——“獻給我的孩子，暗淡的夜，明亮的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