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觀后札記

[摘要] 李安的電影屢屢在國際電影節上摘金奪銀，贏得了東西方觀眾的喜愛和認同。其作品的魅力不僅在于細致生動的敘事，更在于影片中所蘊涵的深刻的文化內涵。

[關鍵詞] 倫理 人性 超越

電影《色·戒》改編自張愛玲同名短篇小說。和原著一樣，它有一個很小資的名字，一個立場曖昧的主題。卻刻畫了真實的人性。是導演李安拍攝的反映人性欲望的一部倫理片，在威尼斯電影節上榮獲最佳影片金獅獎和最佳攝影獎。該片以倒敘手法講述了一場為某種生活經歷找尋共鳴的過程，影片中的一切充滿了只屬于那個時代的疼痛與殘忍。既是民族的題材，又是世界的話題。

影片故事發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國戰場上，圍繞大后方淪陷時期抗戰愛國學生刺殺特務頭子易先生的故事，展現了恐怖動蕩的社會環境對人性的壓抑和扭曲。以它獨特的藝術特點。表達了人性復雜矛盾的善惡情仇。小說以一桌女人打麻將開頭，一桌女人繼續打麻將結尾。女主人公和男主人公的偷情故事同時進行，而一場蓄謀已久的暗殺行動正在展開。男主人公幸免于難，情感的波瀾卻久久不能平息。麻將桌上的氣氛依舊。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沒有人懂得愛情是怎么回事，命運是怎么回事。典型環境的利用，將故事的結構簡約到極至。在片中麻將桌曾幾次出現。總是將時局及有關人物不急不緩的道出。片子開頭麻將桌前的人物對話。不經意地將故事的人物、時代背景交待的清清楚楚。

王佳芝打入易家，施美女計迷惑了易先生，使他步入陷阱。正當刺殺行動要成功的關鍵時刻，她卻因他送的一枚6克拉鉆戒而一時動了真情，現場通風報信使易先生得以逃脫。結果，逃得性命的易先生回過頭來。毫不留情地將參與此次刺殺行動的革命志士全部槍殺。包括一時情迷心竅救了他的王佳芝。這是一個曖昧而敏感的主題，是一個講社會角色與人性沖突的故事。卻刻畫了真實的人性。女主角王佳芝(湯唯飾)和男主角易先生(梁朝偉飾)都是特工。只不過王佳芝是重慶國民政府的特務機構派出的非專業美女特工。從民族大義上來看，她是革命志士：易先生是南京汪精衛偽政府特務機構的特務頭子，從民族大義上來看，他是大漢奸。但他們都是人，都會渴望真正被愛，都會渴望有人讓自己寄托信任。在各自的社會角色下。她偽裝，他懷疑。但人性的沖動驅使各自放下帶上的面具。去接受、去愛，他們便在這天性與規則的沖突中掙扎。她一直是喜歡他的。我覺得。并不是到最后一刻才因感動而生愛，否則她不會在女同學問起易先生時只是淡淡地說“跟想象的不太一樣”。她對這個男人一直懷有矛盾的感情。所以她談起喜歡電影，既是為下手創造條件。也是很自然與自己心儀的人聊起自己真正的愛好：所以她不讓他送上樓，既是為防止被懷疑而假意矜持，也是在下意識中保護他：所以她一顰一笑、低吟淺唱，既是為了“誘敵深入”博取信任，也是對他真實情感的流露。所以她是在做戲，卻又只是在上演真實的自己，在現實的社會角色背面的自己。否則她不可能演得那么真。讓一個完全被自己的社會角色所壓抑和扭曲的人也卸下了防備。感情有時的確是超意識形態的，是能夠超越愛恨邊界的。有時的確是這樣的。王佳芝就超越了，愛上了易先生，盡管他是個漢奸：有時的確不是這樣的，易先生就沒能超越。當知道王佳芝意在誘殺自己時，毫不猶豫地下令將她槍殺，盡管他們曾在床上翻著花樣地纏綿。但被各自的社會角色掩飾、塵封、緩緩復蘇繼而又被埋葬的人性是多變的。

社會角色可以是正面的，或是負面的，盡管我很不喜歡這樣的二分法，但如果一定要使用這樣的主流表達的話。負面的社會角色可以壓抑人性，正面的社會角色也可以。他活得壓抑。其實她不壓抑么?她短暫的生命都是在被安排的使命中掙扎。這使命之外，她只是需要一個真正愛她的人而已。無論是三年前的鄺玉民，還是三年后的易先生，所以三年前她才會期待他們迅速下手，所以三年后她才會不計后果讓他逃走：她不想被作為一個工具，無論是革命的工具，還是為社會所不齒的工具。人們什么時候才可以走出這禁錮人思維的二分法，不再單以是非黑白論事。不再單以政治正確論事。而以人性論事。有人對結局很詫異、很不滿。我卻覺得很自然，因為人性使然。我們當然也可以設想革命任務順利完成，把《色戒》拍成一部抗戰救亡片：或者若是張愛玲像莎翁，便會讓兩個人都拋棄自己的社會角色，像多年以前羅先生和朱小姐一樣私奔掉：但張愛玲畢竟是女人，還是個相當小資的女人。她只想編個故事來憧憬愛情，又決定讓女人因為愛情犧牲自己的社會角色，而已。

其實我蠻喜歡那場戲。就是她把那封信帶回組織，組織認為她已經受到懷疑，結果卻是他為她準備的驚喜。讓她挑選鉆石。頗有些諷刺的對比。有時候我們的社會角色把我們偽裝得太深，把人性解讀得太復雜。

但很多事情我們都不能單單從一個方面來評判。譬如對于王佳芝愛上易先生，并出賣了自己的同伴，從政治的角度來說這是背叛。那個年代里很多人都背負了太多的歷史責任，人們無法選擇自己的生存，只能夠在亂世中茍且偷生，壓抑的人性只能夠在赤裸相見中變得真誠和可信。張愛玲說：要想到達女人的心，要通過女人的陰道。他們內心和身體坦誠接觸的越多，兩人的心走得越近。王佳芝在掙扎于自己身份的同時。已經意識到易鉆進了自己心里，因為和她在一起，她信任他。得到了人性最真誠的尊敬。

講講對被刪掉那30分鐘的看法。有噱頭的成分，不過或許也是李安慣用的對比。那部分戲越暴露、越激烈，就說明在那沉重的社會角色下人性被壓抑得越深、越需要釋放。要說明的一點是。影片表現的是情欲，但人性的范圍遠不止于此。社會中的每一個人其實不都多多少少在某種程度上壓抑了自己的本性么?每個人不都是帶著某種面具活著、把那個與真實的自性多少有些不同的自己展示給別人的么?受到感染的釋放，是對本真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