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日本故事影片《導盲犬小Q》在日本和香港兩地上映以來,取得了優異的票房成績。該片立足于東方民族電影的文化本位,通過多種藝術技巧的綜合運用精心闡釋傳統東方人文氣質,贏得了眾多影迷的情感共鳴。在國產電影遭遇冷落的今天,探尋其成功背后所蘊涵的文化因子,應當具有重要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 導盲犬小Q 東方 人文精神 長鏡頭 音樂元素 審美訴求
由丸山升一、中春幾洋編劇。崔洋一執導的日本故事影片《導盲犬小Q》自2004年在日本和香港兩地上映以來,在賺足了觀眾眼淚的同時,亦取得了優異的票房成績。該片先在日本票房大賣,沖破20億日元票房記錄,后于暑期在香港放映,雖然之前并不為業內人士所看好,上映的影院也不過26家,但卻能夠爆冷高開,力壓多部暑期大片,贏得了眾多港島觀眾的青睞與情感共鳴。綜觀整部影片,沒有當今歐美流行商業大片中震撼人心的華麗場景,也沒有大起大落的曲折劇情和著名影星的加盟。可謂是一部低成本投入與制作、低調推出的溫情小品劇類型。作為這么一部簡簡單單的溫情小劇,一只腿上長著黑色梅花印記的普通的拉不拉多犬小Q和一群普通人的尋常故事,為何會深深感動當代的許多觀眾并為之而流淚呢?筆者以為,結合全球語境下東西方文化的碰觸,在劇情的展演中透析東方傳統人文精神內髓,將會使我們對于該部影片所包融的深層寓意增添一份哲理的解讀。
一、全球化語境下西方商業大片對于傳統東方文化的強烈沖擊
隨著我們和西方國家在政治、經濟、文化、外交等諸多領域交流的廣泛深入,一個不可避免的問題也就隨之而來:西方資本主義主流精神文化意識形態中的多元文化因子——無論糟粕與精華。憑依其強勢的經濟后盾。在全球一體化的時代背景之下,蜂擁侵入包括-中國在內的整個東亞文化圈,這對整個東亞區域的傳統文化內核勢必會形成一股強烈的沖擊波,表現在影視文學方面。即文化主體意識形態的本位缺失——其結果造成了東方人不愛看東方的所謂“老土”影片,轉而盲目追逐充滿現代視聽刺激的大成本、大制作、高科技、大場面的好萊塢模式大片。這不可不說是當今國人的悲哀。誠然,日本和韓國似乎也擺脫不了這種命運。綜觀這一時期的影視創作,好萊塢商業大片幾乎一直占據了整個亞洲影視業的主流位置,從上個世紀90年代后期美國商業大片《泰坦尼克號》投放東亞市場以來。其驕人的票房成績足以讓任何一位亞洲本土的電影人汗顏——對此,我們毋寧說是無力望其項背。以此為發端,《珍珠港》、《拯救大大兵瑞恩》、《指環王》、《木乃伊歸來》、《哈里波特》乃至今日的《星球大戰》、《蜘蛛俠》、《變形金剛》等一系列帶有好萊塢標簽的商業大片紛紛涌入整個亞洲電影市場,以其真假難辨的三維電腦特技。超乎華麗的商業包裝,牢牢占據著東方影壇的霸主地位。天價的票房收入讓電影制作人和出版商賺足了腰包。“1977年,美國影片《星球大戰》的上映是一個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事件,自此,高科技開始越來越深入的介入電影制作。雖然電影藝術與技術的發展一直相攜而生。但技術進步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改變著電影形態。電影制作、發行、放映以及觀影模式都出現或正在發生根本意義的改變。這成為當代電影的一個主流背景。……”可見。這一局面的形成,一方面是由于眾多東方影迷對于西來文化的盲目追捧以及由此而造成的對本土文化認同的缺失:另一方面,部分亞洲電影人對好萊塢模式影片的屈尊認同以及刻意的追隨模仿。最終抹煞了東方文化的人文精神內核,以此而言。本土電影文化的持續低迷,似乎也是一種必然。
二《導盲犬小Q》一立足東方民族電影的文化本位,回歸東方傳統人文精神的審美訴求
“長久以來,在西方電影史研究中。歐美的電影被當作是無可置疑的主流,‘民族電影’的概念本身就意味著它是作為一種特例出現在西方研究者視野中的,因此呈現出所謂的相對性。西方電影和民族電影的這種對立與其說是地域上的。還不如說是文化上的更為恰當。……在全球化時代背景下,這種文化的差異性及其對話的可能性愈來愈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這段話表明,文化只有差異,而沒有優劣,對于西方商業大片的“好萊塢”模式對于電影綜合藝術的影響。筆者不想發表發表過多的看法,但是看到東西文化的民族差異卻是必要的,以此而言,日本故事影片《導盲犬小Q》的成功。真正讓我們窺析到東方民族電影所包蘊的人文內涵,我想,許多觀眾感動的深層原因,也即在于此。
(一)簡單質樸的拍攝場景、溫馨和諧的色調搭配,使整部影片彌漫追思懷舊的鄉土氣息。
相比西方好萊塢商業大片中所展演的宏大敘事背景和令人窒息的驚險刺激場面而言,《導盲犬小Q》則反其道而行之。選擇了再普通不過的市郊、田野和鄉村作為其故事演繹的背景。雖不夠華麗時尚,但卻以其溫馨甜蜜的鄉土氛圍令觀眾徜徉其中。久久難以釋懷。比如發生在小Q的第一主人水戶太太家的一幕:五只可愛的拉不拉多小狗一字排開。端坐在主人屋里的地板之上,門外是綠色的草坪和粉色的櫻花,這一切看來都是那么的靜謐與溫暖,似乎也預示著小Q以后的命運將充滿了浪漫與傳奇。隨后。在收養小Q的新主人——對專門收養小狗的志愿者夫婦家中,一切變得更加美好:溫馨而樸素的庭院,淡綠色的草坪。淺黃色的竹籬,還有那散落滿地的玩具,尤其是那只可愛的布熊。構成了小Q童年生活的夢幻家園。雖然在小Q即將離別的那一天,讓人體會到一股莫名的淡淡憂傷,然而這一家“三口”行走在渺遠的鄉村時的那一幕,還是讓觀眾擁有了一份暖暖的感動:抬頭是晴朗的天空,腳下是綠色的田野,身旁是蔥郁的櫻花,背后是青青的山巒,在這幅唯美的畫面之中,包蘊著人、動物、自然三個最重要的基本元素,滲透了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審美訴求,從哲學的層面表達了東方傳統人文精神中“天人合一”的思想精髓。
(二)長鏡頭在影片中的多處運用和流行音樂元素的揉入,在平淡敘事中彰顯東方民族安靜、含蓄、內斂的人文氣質,實現了鏡像美學和敘事美學的和諧統一。
首先,在以中國為主要代表的東方民族傳統審美藝術情感體驗中。儒家思想流派所倡導的“意境”說和佛學禪宗的“空靜”觀一直互為滲透,對各種藝術流派的美學風格產生著重要的影響,并由此衍生出東方民族安靜、內斂、含蓄的傳統人文氣質。影片《導盲犬小Q》的藝術風格正是基于這種傳統人文精神的闡釋與建構,這主要體現在一個“靜”字。影片從始至終都非常安靜。從場景的選擇而言,沒有眾生的喧嘩,只有鄉野的靜謐:從演員的表現而言,沒有極盡表演色彩的形體藝術張力,只有簡單的對白和樸素的動作。而很多時候,這種安靜氣氛的營造則是來自于長鏡頭影像技巧的反復運用。比如。對于小Q童年時代的成長經歷,影片多采用了長鏡頭的攝影技巧加以呈現,令人萌生無限愛憐之心:小Q在志愿者夫婦家中與小布熊的溫馨對視、送小Q回集中訓練營的惜別畫面、小Q和它最后的主人渡邊相處時的多處場景以及對于小Q神態的多處特寫,均是采取了長鏡頭的影像藝術技巧,這在影片的平淡敘事模式之下。拓展了無限的藝術審美空間。也讓觀眾產生強烈的情感共鳴。關于長鏡頭在影片中的藝術表現力,彭吉象認為:“……在長鏡頭中,則恰恰相反,畫面信息豐富復雜,沒有確定的所指,往往需要觀眾的主動參與來發現和創造意義。……長鏡頭由于具有連續性。因而空間的跳躍感、自由度相對較小,但是長鏡頭仍然可以利用場面調度、利用鏡頭以及攝影機或攝像機的運動使畫面產生運動感,這種運動由于畫框邊緣不確定,反而使觀眾能夠對畫框以外的空間進行想象和補充,從而使長鏡頭具有比普通鏡頭更開放的空間容量。而且由于增加了畫外空間作為畫內空間的參照,也使得畫面的表現力得到了增強。……”彭吉象指出了長鏡頭在影像綜合表現方面所具有的藝術魅力。之所以很多觀眾在看過影片之后會產生一種回味無窮的審美體驗,以筆者之見。應當也是這個“畫外空間”所帶來的審美效果。
其次,流行音樂元素的揉入,擴展了影片的綜合藝術張力,在單純的畫面中傳達出更加立體多維的視聽審美感受。倘若我們說是長鏡頭的使用讓整部影片呈現出靜謐、恬淡氛圍的話,那么音樂元素的精心點綴則更加使影片充滿溫馨和諧的東方人文氣息。比如。在《導盲犬小Q》淡淡的敘事展演中。開始便伴有輕松舒緩的吉他音樂以及與之相諧的口哨聲,以此奠定了全片的情感基調和敘事風格:此外。風笛的聲音和渡邊女兒的旁白也在片中的多個場景中響起:尤其是渡邊去世之前和小Q最后一次的相聚,空曠渺遠的歌聲在幕后響起,完全把觀眾帶入了一種感動和憂傷交織融構的藝術情境之中,這種氣氛的渲染。當然離不開音樂的魅力。關于音樂之于電影的重要性。歐納斯特·林格倫這樣說道:“雖然我們習慣地說1927年以前攝制的電影都是‘無聲’的,可是就這三個字的完整意義來說。電影從來就沒有無聲過。從最初起,音樂就被認為是電影的一種必要輔助品。……”可見。音樂和電影相輔相成,相生相伴,乃是實現電影深層審美訴求的必要元素。
總之,影片《導盲犬小Q》的成功并非偶然,它立足于東方民族電影的文化本位,傾注了亞洲電影制作人和導演的人文關懷。影片通過多種敘事藝術和影像技巧的綜合運用,試圖從深層文化背景之上闡釋東方傳統人文精神的氣韻,這給東方影壇的文化自覺與傳統重構帶來了一股新鮮的血液,相信對于中國本土的電影人而言,也不無重要的啟迪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