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關于航天、空間、太空等詞,全國科技名詞委曾多次組織了審定,最后,在廣泛征求意見、調研的基礎上形成了對“空間”“太空”等詞界定及用法的意見(見本刊2004年第2期),明確了這些詞的概念。
在“航天(空間)活動”相關法律法規中,使用“航天活動”還是“空間活動”,是命名為“航天法”還是“空間法”,學術界爭執不下,其實質是這些科技名詞如何使用的問題。可見,法律法規中術語的確定是一個非常重要而嚴肅的問題。中國空間法學會于2008年6月28日組織航天界、法學界等領域專家召開了“空間立法名詞研討會”。全國科技名詞委委托航天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的專家參加了此次研討會。與會專家各抒己見,深入探討,主要形成了兩方面意見:科技界從概念、歷史沿革、實際使用狀況等角度出發,多贊成使用“航天”;法學界從法規的一致性、繼承性等方面考慮,多贊成使用“空間”。
本刊在此選登研討會部分專家的見解,供有關部門參考,同時歡迎業內專家和廣大讀者提出意見。
長期以來,作為space一詞的漢譯,“航天”與“空間”的分歧一直難以彌合。某些術語,如space technology,既可翻譯為空間技術,也可被翻譯為航天技術,此類術語占了大多數。但少數術語,如space debris、space environment,習慣上翻譯為空間碎片、空間環境,而space suit通常譯為航天服。從詞匯學的角度看,航天體現的是一種活動,而空間主要作為位置來使用。從張霄軍等同志對有關冠以航天、空間和太空的詞組所進行的統計來看,得出以下結論:獨詞檢索時,“航天”的使用頻率要遠大于“空間”和“太空”,“空間”和“太空”的使用頻率相當;space做限制詞時,當該名詞詞組表示出入“太空”,進行探測、開發和利用太空的活動及與航天器有關的事物時用“航天”的次數較多,而當該名詞詞組表示太空這一特定場所、位置、太空中的自然事物與固有特點及有關它們的描述與研究時,用“太空”或“空間”;在space做中心詞的名詞詞組中,用“空間”;部分專有名詞有固定的譯法。[1]
從2001年《中國科技術語》雜志對space一詞展開探討至今,科技界和法學界對該詞應譯為“航天”抑或是“空間”分歧較大,前者多主張采取“航天”,而后者多主張采用“空間”,但其內部仍難以達成一致。[2-5]筆者主張,在分歧難以彌合的情況下,首先應當在科技界或法學界內部達成統一,對于分歧較大、短期難以達成一致且不至于產生理解障礙的術語,可以在一定范圍內允許共存;對于約定俗成的術語及機構名稱,如航天員、中國航天局、歐洲空間局、美國航空航天局等,仍應保持現狀,不作改動。
從法學界來看,雖然有少數學者主張可以采取“航天立法”之類的表述,但絕大多數學者主張采取“空間立法”的表述。在筆者看來,space activity,即“空間活動”這一詞組,完全可以覆蓋“航天”一詞的內涵,相比后者更具有擴展性,也更符合法學邏輯。不同學科由于研究角度不同,對某些術語的定義會有差異,如經濟學界常用的“產權”,在法學界需要根據不同情況分別界定為“所有權”“股權”等,再如企業、法人、公司等詞語的交替使用,都說明了不同領域的學者因其研究角度不同而產生了用語上的差別,這是合理的且難以避免的。所以,無需強求科技界與法學界就“空間”與“航天”一詞的使用達成一致。
筆者認為,科技界更為關注技術的發展,因此他們更關注空間(航天)活動的范圍和種類。航天一詞也因此在錢老的倡導下得到了廣泛的應用,并從狹義的space flight逐步擴展為涉及外層空間的探索和利用的所有活動。如果將衛星定位、衛星電視直播等也作為航天活動的一部分,就可以清晰地注意到這種擴張解釋的跡象。相比之下,法學界更關注地球不同地區和空間的法律制度的差異,而這種差異與主權國家和人類對不同地區或空間的有效管轄密不可分,由此形成了領海、領土、領空和外空等不同區域的法律制度。這種先定位、后定性的模式符合法學自身的發展和認識過程。此外,從目前國際立法實踐來看,國際外層空間法不僅規范各國在外空進行的活動(航天活動),還對外層空間(outer space)的法律地位和國家在外層空間的權利、義務和責任作了原則性規定,顯然兼具“地位法和行為法”的雙重屬性,這是以空間活動(航空活動)的種類作為基礎的立法模式所難以做到的。當然,在不涉及國家履行國際義務(如登記義務)的國內立法中,對發生于外層空間或其結果影響到外層空間的活動加以規制時,都可以成為space activities law,至于翻譯為“航天法”抑或是“空間活動法”并無太大區別。
此外,中國未來的立法究竟稱作“航天法”還是“空間活動法”,還需考察中國在空間活動領域的實踐??梢郧逦刈⒁獾剑诼摵蠂l布的大量官方文件中,其中文文本基本都將space翻譯成了空間,而將space law翻譯成空間法或外層空間法(在法學界,除非特指,否則space law 就是outer space law),將space activities law翻譯成空間活動法。而在中國空間法學界,在提及有關國家的空間立法時,除了少數法律,如美國1958年航空航天法之外,絕大多數都譯為空間法或空間活動法,顯然就此已經達成一致??疾靽液教炀志W站上相關內容時,雖然仍大量使用航天活動、航天事業等詞匯,但在翻譯有關國際組織文件或介紹某些國際組織時,大量使用了空間活動、空間技術、空間合作等詞語,且有逐漸增多之趨勢。而在中國主導下成立的某些國際組織,如亞太空間合作組織,就拋棄了航天一詞。
在聯合國條約、決議和官方文件大量使用空間法、空間活動的背景下,在學術界普遍認同空間法的情況下,在我國航天主管部門對外交往中開始大量使用空間一詞的情況下,中國在對外空活動進行立法時就應尊重習慣、與國際接軌,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通過選擇“空間”一詞,從而在法學界內部基本達成一致。至于科技界,在不影響適用中國空間立法的情況下,可以沿用其習慣術語,從而使“航天”和“空間”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和諧與共存。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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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國柱: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法學院,10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