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十月革命勝利后的短短六年中,以列寧為首的俄共(布)領導蘇俄人民在捍衛新政權、進行社會主義建設的過程中,也開始積極探索執政條件下黨自身的建設。這些探索為我們留下了彌足珍貴的理論遺產和實踐經驗,直至今天這些遺產和經驗仍然是我們的執政黨建設可資借鑒的寶貴財富。
關鍵詞:列寧;執政黨建設;歷史遺產
中圖分類號:D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3-854X(2008)09-0072-04
在十月革命勝利后的短短六年中,以列寧為首的俄共(布)開始積極探索執政條件下黨自身的建設。這些探索為我們留下了彌足珍貴的理論遺產和實踐經驗。
一、對無產階級執政黨與國家政權關系的初步探索
十月革命的勝利,使第一個無產階級政黨登上了執政地位,同時也提出了一個全新的問題,那就是如何處理執政黨與國家權力機構的關系。在短期的執政實踐中,列寧對這一問題作出了自己的探索,特別是列寧晚年的探索給我們留下了許多極有價值的啟示。
在列寧關于黨政關系的論述中有兩個主要之點,一是執政黨必須堅持對國家政權的領導。堅持無產階級政黨對工人階級和人民群眾的領導是列寧的一貫思想①。列寧認為:“只有工人階級的政黨,即共產黨,才能團結、教育和組織無產階級和全體勞動群眾的先鋒隊”,“并領導全體無產階級的一切聯合行動”②。在列寧看來,執政的工人階級政黨與社會主義國家政權在階級性質上是高度一致的,黨是有組織的無產階級先鋒隊,是無產階級的領導者和組織者,而蘇維埃這一新型的國家機關是無產階級專政的形式。但是,階級通常是由政黨來領導的,只有在政黨的領導下,無產階級才能統一意志、統一行動。無產階級專政的新型國家建立以后,無產階級必須通過自己的先鋒隊共產黨來實現對國家政權的領導。因此,堅持共產黨的領導是社會主義國家黨政關系的一個最基本的準則,是正確處理黨政關系的前提和基礎。
二是在堅持黨的領導的前提下,必須正確處理黨政關系。列寧認為,執政黨對國家政權的全部政治經濟工作的領導必須通過蘇維埃政權來實現。在列寧看來,黨的機關內部官僚主義滋長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黨政關系沒有理順,黨政不分導致執政黨把大量的精力花在具體的瑣碎的日常事務中,而無法進行自身的建設。這種官僚主義足以毀掉執政黨。同時黨政不分還扼殺了蘇維埃機關和蘇維埃工作人員的責任心和主動性,導致蘇維埃機關及其工作人員工作效率低下,官僚主義盛行,這將對社會主義建設事業造成極大的危害,甚至會斷送社會主義事業。所以執政黨必須處理好黨政關系。為此列寧指出:“必須十分明確地劃分黨(及其中央)和蘇維埃政權的職責;提高蘇維埃工作人員和蘇維埃機關的責任心和獨立負責精神,黨的任務則是對所有國家機關的工作進行總的領導,不是像目前那樣進行過分頻繁的、不正常的、往往是瑣碎的干預。”③列寧在這里提出了“總的領導”這一概念,它包括兩層含義:第一,黨對國家機關實行政策上的領導,即制定黨的路線、方針、政策,保證國家的發展方向,從而保證社會主義建設事業順利發展。第二,黨的領導必須在蘇維埃國家法律規定的范圍之內進行,不能越權行使本應由國家機關行使的職權。黨的領導主要應該靠“這個先鋒隊所實行的政治領導正確,靠它的政治戰略和策略正確,而最廣大的群眾根據切身經驗也確信其正確”來實現④。因此,“任何一個代表著未來的政黨的第一任務,都是說服大多數人民相信其綱領和策略的正確。”⑤ 列寧還認為,要真正保證黨的領導是“總的領導”就必須保證和加強國家機關職權的獨立行使,為此列寧先后提出了一系列具體措施,包括:提高人民委員會的威信和各人民委員部的獨立自主精神和責任心;加強全俄中央執行委員會的權力和立法職能,保障其常會能夠正常進行;恢復地方蘇維埃原有的權威,加強省執行委員會的權力,提高區域經濟會議的威信,擴大并發揮它們的自主權和職能等等⑥。
二、形成了一系列黨內民主建設思想和實踐經驗
列寧在整個建黨歷程中都堅持無產階級政黨必須是民主政黨的原則,不斷根據黨所處的歷史環境和承擔的歷史任務的變化,探索工人階級政黨黨內民主建設的有效途徑。
1. 初步形成了符合民主原則的黨內權力結構。在建黨過程中,列寧領導布爾什維克黨初步形成了符合民主原則的黨內權力結構,那就是以黨的代表大會為黨的最高權力機關,由黨的代表大會選舉產生其他黨的機關,由黨員選舉產生的黨的代表大會具有最高權力,其他黨的機關由黨的代表大會選舉產生并對黨的代表大會負責。列寧指出:“黨的最高權力機關應當是代表大會,即一切享有全權的組織的代表的會議,這些代表作出的決定應當是最后的決定。……黨的中央機關(或黨的各個中央機關)的選舉必須是直接選舉,必須在代表大會上進行。……黨的一切出版物,不論是地方的或中央的,都必須絕對服從黨代表大會,絕對服從相應的中央或地方組織。”⑦
為了保證黨的代表大會更好地履行其職能,列寧很重視黨的代表大會年會制。早在1903年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第二次代表大會前夕,列寧在提交的黨的章程草案中就提出:“黨的最高機關是黨代表大會。代表大會由黨中央委員會召開(盡可能至少每兩年召開一次)。”⑧在布爾什維克單獨召開的黨的三大通過的新黨章中則規定“黨的最高機關是黨代表大會。代表大會由黨中央委員會召開,每年一次”⑨,正式決定了實行黨的代表大會年會制。這一規定后來也為孟什維克派所接受。十月革命勝利以后,布爾什維克黨成為執政黨,在列寧的領導下,仍然堅持黨的代表大會年會制,即使在帝國主義武裝干涉和國內反動勢力武裝叛亂的惡劣環境下,列寧也始終堅持黨的代表大會年會制。從1918年到1923年,俄共(布)共召開了從七大到十二大共六次代表大會,召開了45次黨中央全會。
這一權力結構還包括黨內權力分解并相互制約的制度設置。列寧領導的布爾什維克黨黨內形成了黨的決策權、執行權和監督權分別由黨的代表大會、黨的中央委員會和黨的中央監察委員會分別承擔的黨內權力分解制度。在這三種權力中,決策權由黨的代表大會承擔,執行權和監督權分別由黨得代表大會選舉產生的黨的委員會和監察委員會承擔。黨的委員會和監察委員會在黨內權力結構中地位是平等的,黨的監察委員會承擔監督黨的委員會及黨的其他機關的職能。而黨的委員會和黨的監察委員會必須接受黨的代表大會的監督并對它負責。
2. 提出了黨內民主的最根本組織制度——民主集中制。民主集中制思想,是列寧關于執政黨建設思想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⑩。1905年12月,列寧主持召開了俄國社會民主工黨(布爾什維克)代表會議。會議通過的決議指出:“代表會議確認民主集中制原則是不容爭論的。認為必須實行廣泛的選舉制度,賦予選舉出來的各中央機構以進行思想領導和實際工作領導的全權。同時,各中央機構可以更換,具有最廣泛的公開性和嚴格的報告工作制度。”{11}基于對民主集中制這一組織原則的“一致公認”,使孟什維克和布爾什維克實現合并,從而建立統一的俄國社會民主工黨具有了共同的組織基礎。1906年3月,列寧在《提交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統一代表大會的策略提綱》中明確指出:“黨內民主集中制的原則是現在一致公認的原則”{12}。1906年4月,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第四次(統一)代表大會,根據列寧的提議,第一次把“民主集中制”原則明確寫入黨章。大會通過的“組織章程”規定:“黨的一切組織是按民主集中制原則建立起來的。”{13} 民主集中制作為黨的組織原則和制度,通過黨內的最高“法律”——黨章予以確認。1919年3月,共產國際建立以后,共產國際及其所屬支部(各國無產階級政黨)都實行民主集中制的組織原則。《共產國際章程》規定,共產國際及其支部是按民主集中制原則建立起來的。1920年,列寧起草的《加入共產國際的條件》明確規定:“加入共產國際的黨,應該是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則建立起來的。”{14}此后,民主集中制成為各國馬克思主義政黨公認的根本組織原則和組織制度{15}。
3. 確立了黨內平等的原則。列寧指出:“民主意味著在形式上承認公民一律平等,承認大家都有決定國家制度和管理國家的平等權利。”{16}黨內民主更需要承認全體黨員一律平等。早在1906年俄國還處在沙皇封建專制統治之下,列寧就強調俄國社會民主工黨(布爾什維克派)“整個黨組織是按民主原則建立的。這就是說,全體黨員選舉負責人即委員會的委員等等,全體黨員討論和決定無產階級政治運動的問題,全體黨員確定黨組織的策略方針”{17},即在選舉、議政和決策等黨內事務的關鍵環節都由全體黨員參與。他還指出:“俄國社會民主工黨是民主地組織起來的。這就是說,黨內的一切事務是由全體黨員直接或者通過代表,在一律平等和毫無例外的條件下來處理的”{18},充分肯定了無產階級政黨的黨員在黨內生活中的主體地位,肯定了黨員具有平等的民主權利。
4. 確立了黨內選舉的原則。選舉是黨內民主的一項重要的制度安排,是黨的代表大會和委員會得以產生、運行的合法性基礎和力量源泉。列寧指出:“在自由的政治條件下,選舉原則可能而且必須居于完全的支配地位……就是在專制制度下也有可能在比現在更加廣泛得多的范圍內運用選舉制度。”{19}在談到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第三次代表大會的任務時,列寧認為就是“通過一系列組織上的改革為以后的代表大會準備條件,以便在黨內生活中盡可能真正實行選舉原則”{20}。他還特別揭示了黨內選舉與黨內民主的關系。他說: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的“所有負責人員、所有領導成員、所有機構都是選舉產生的,必須向黨員報告工作,并可以撤換”{21}。
5. 確立了黨務公開,接受輿論監督的原則。列寧強調:“沒有公開性而談民主是可笑的”,黨內必須“多一些陽光,要讓黨知道一切”{22}。1920年,黨的第九次全國代表會議通過的決議明確指出,允許普通黨員旁聽黨的代表會議。1921年,在黨的十大作出的《關于黨的建設》的決定重申:“必須使召開黨的領導機關的公開會議成為一種制度,同時應仔細選擇會議的議程,以便使出席這些會議的普通黨員能夠獲得最大的益處”{23}。要求“在全黨必需遵守的黨的決議未經通過以前展開廣泛的討論和爭論,充分自由地進行黨內批評,集體制定全黨性的決議”{24}。討論的議題是“有關全黨生活、一般政治生活和地方生活的一切最重要的問題”。包括“黨的政治生活提出的新問題,既包括黨機關的報告,也包括蘇維埃政權機關的報告”{25}。列寧時期還形成了在黨的代表大會上作與政治報告不一致、甚至是對立的副報告的做法,使黨內的各種意見都能夠在黨的代表大會上公開發表和辯論。另外列寧時期布爾什維克黨還在自己的機關報上設立了爭論專頁,為黨務公開并接受輿論監督設立了一個平臺。
三、初步探索了執政條件下,如何加強黨的作風建設,以保持黨同人民群眾的密切聯系
密切同廣大人民群眾的聯系是列寧在探索執政黨建設時最為關注的一個問題。列寧認為,執政后黨的思想作風上一個帶有普遍性的現實問題就是要防止驕傲自大,避免被勝利沖昏頭腦{26}。他強調:“對于一個人數不多的共產黨來說,對于一個作為工人階級先鋒隊來領導一個大國在暫時沒有得到較先進國家的直接援助的情況下向社會主義過渡的共產黨來說,最嚴重最可怕的危險之一,就是脫離群眾”{27}。他認為:“在人民群眾中,我們畢竟是滄海一粟。只有我們正確地表達人民的想法,我們才能管理。否則共產黨就不能率領無產階級,而無產階級就不能率領群眾,整個機器就要散架。”{28}為了加強同人民群眾的密切聯系,列寧要求全體黨員必須克服因革命勝利而產生的驕傲自大的情緒和傾向;要求全黨要不斷地反對官僚主義,改善黨和國家機關的工作作風;要求執政黨堅持批評與自我批評的優良作風,他認為:“一個政黨對自己的錯誤所抱的態度,是衡量這個黨是否鄭重,是否真正履行它對本階級和勞動群眾所負義務的一個最重要最可靠的尺度。公開承認錯誤,揭露錯誤的原因,分析錯誤產生的環境,仔細討論改正錯誤的方法——這才是一個鄭重的黨的標志”{29}。
為了加強同人民的密切聯系,列寧還注意始終從維護群眾的切身利益的角度去確定和調整執政黨的目標和任務,及時地根據各方面的利益去修正黨的政策和目標,比如新經濟政策就是把廣大農民的利益和黨的目標相結合而做出的社會主義建設道路選擇。不僅如此,列寧還認為黨和國家在制定政策和確定目標時,必須考慮到人民群眾的認識水平,注意是否能夠被人民群眾所接受。他認為“我們的準則應該是盡量少賣弄聰明,盡量少耍花樣”,而應該像制定新經濟政策那樣,使黨的政策和目標“適合最普通的農民的水平”{30}。針對當時蘇俄人民文化素質普遍較低的狀況,要保證黨和國家的政策和目標能夠為人民群眾所接受,列寧晚年還提出了文化革命的命題,希望通過長期的文化革命來提高人民群眾的文化水平,使他們能夠理解和接受黨的目標和政策。這實際上就是充分尊重人民群眾在社會主義建設中的主體地位,以充分發揮他們的自主性、積極性和創造性。
四、開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之先河,強調執政黨必須提高自己的創新能力
十月革命勝利以后,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建立,此時的社會主義是前所未有的事業,沒有現成的經驗可資借鑒,必須不斷創新。這就要求執政黨黨內必須建立能夠促進發展和創新的機制,因而提高創新能力就成為執政黨建設的一個任務。列寧可以說開馬克思主義理論創新之先河,十月革命的勝利就是列寧在把馬克思主義與俄國的實際相結合的基礎上大膽創新的結果。在領導社會主義建設實踐中,列寧更加強調執政黨必須擺脫教條主義,根據實踐發展,不斷創新。列寧認為:“我們并不苛求馬克思或馬克思主義者知道走向社會主義的道路上的一切具體情況。這是癡想。我們只知道這條道路的方向,我們只知道引導走這條道路的是什么樣的階級力量;至于在實踐中具體如何走,那只能在千百萬人開始行動以后由千百萬人的經驗來表明。”{31}正是在這一思想的指導下,列寧領導的俄共(布)在十月革命勝利后,迅速由戰時共產主義轉向新經濟政策,并提出了根據實踐來認識社會主義的命題。他指出:“現在一切都在于實踐,現在已經到了這樣一個歷史關頭:理論在變為實踐,理論由實踐賦予活力,由實踐來修正,由實踐來檢驗”{32}。“對俄國來說,根據書本爭論社會主義綱領的時代也已經過去了,我深信已經一去不復返了。今天只能根據經驗來談論社會主義。”{33} “根據實踐來認識是社會主義”就意味著社會主義建設必須在實踐中不斷創新,要求執政黨擺脫在書本中尋求社會主義建設道路和方法的教條主義,不斷進行理論和實踐創新,只有這樣執政黨才能站在時代發展的前列,推動社會主義向前發展。
當然,列寧對執政黨建設的探索還只是初步的,因而,留下的是一幅還來不及繪完的執政黨建設藍圖,加之這些成果都是特定歷史時期的產物,深深地打上了時代的烙印,而且列寧英年早逝,很多方面僅僅提出了初步的構想,還來不及具體化,更談不上落到實處,因此這些成果也不可避免地存在著歷史局限性。但瑕不掩瑜,列寧畢竟是開探索工人階級執政黨建設之先河,其理論成果和實踐經驗對于今天社會主義國家的執政黨建設仍是極為寶貴的財富。
注釋:
①⑩{26} 謝雙明:《列寧和俄共(布)加強執政黨建設的嘗試》,《社會主義研究》2003年第6期。
② 《列寧全集》第41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85頁。
③⑥{28} 《列寧全集》第43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64、111-112、109頁。
④{29} 《列寧全集》第39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5、37頁。
⑤{33} 《列寧全集》第34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154、466頁。
⑦{22} 《列寧全集》第11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54-155、178頁。
⑧ 《蘇聯共產黨章程匯編》,求實出版社1982年版,第1頁。
⑨{11}{13} 《蘇聯共產黨代表大會、代表會議和中央全會決議匯編》第1分冊,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103、119、165頁。
{12} 《列寧全集》第12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14頁。
{14} 《列寧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54頁。
{15} 李會濱:《關于民主集中制的幾個問題》,《社會主義研究》1995年第1期。
{16} 《列寧全集》第31卷,人民出版社1960年版,第96頁。
{17} 《列寧全集》第13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91-192頁。
{18}{21} 《列寧全集》第14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49、249頁。
{19}{20} 《列寧全集》第10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66、166頁。
{23}{24}{25} 《蘇聯共產黨代表大會、代表會議和中央全會決議匯編》第2分冊,人民出版社1964年版,第57、54、56頁。
{27}{30} 《列寧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372、364頁。
{31} 《列寧全集》第32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11頁。
{32} 《列寧全集》第33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08頁。
(責任編輯 劉龍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