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擁軍
“我國有極好的傳統文化,但沒有注意保留。忘記了舊的,又沒有建立起新的”。這是全國人大代表池莉作家對“中國文化的遠去”深感憂慮的看法。通過池莉代表的這番話,使我對廬劇的傳承與發展陷入了深思……
世界上有三大古老戲劇文化,一個是古希臘的戲劇,一個是古印度的梵劇,一個是中國的戲曲。這三大古老對后世戲劇整個文化的發展都產生了重大而深遠的影響。但就戲劇自身說,古希臘戲劇已不存在,古代印度的梵劇也沒有整體地流傳下來。因此可以說,中國戲曲是現在世界上還唯一活著的古老戲劇。中國戲曲所以有這樣強大的生命力,一個重要原因,是它一直與人民群眾有密切的聯系。戲曲表達了老百姓的思想感情和愛好,因此受到他們的熱愛;老百姓愛護它、培育它,所以它才能不斷滋榮繁盛,長久不衰。從元代的雜劇到明代的傳奇到清代的花部亂彈戲和近代以京劇為代表的多種地方戲曲,直至當代戲曲的繼起,已經幸運地在舞臺上活躍了八百余年,而且在漫長的歷史中日趨發展。劇種由最初的南北兩個,繁衍為遍布全國各地,包括數百個不同地方特征劇種的群體,成為中國傳統藝術中發展最為普及的一種形式。
可以說,每個劇種都出現過眾多的優秀作家、表演藝術家,積累了數以萬計的傳統劇目,表現了旺盛的生命力和創造力。中國戲曲的輝煌歷史,不僅僅是中華民族的驕傲,也是世界文化藝術上的一個奇跡。中國人民熱愛戲曲,也絕不滿足于消極的欣賞、單純的娛樂,他們公認戲曲的同時也是一種自我教育的手段,把舞臺當作公平輿論的倡導者,生活道路的指引者。從而形成了中國戲曲在思想內容和藝術形式上富有人民性、群眾性的主導傾向,以及它跟隨時代前進,不斷變革,不斷創新,形成了非常民族化的中國氣派和中國作風,而在世界戲劇文化中獨樹一幟,具有獨特的審美、形態和價值。這一點不僅是近千年來推動戲曲藝術歷史前進的動力之一,也是構成戲曲藝術在當代社會繼續存在并不斷發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與世界各國的戲劇文化一樣,中國戲曲也是綜合藝術。但中國戲曲的綜合性特別強,無論程度、性質、形態、觀念都與其他戲劇文化有很大的不同。用中國的習慣說法,就是熔唱、做、念、打等項藝術于一爐,通過戲劇表演全部調動起來,構成了它“以歌舞演故事”的特殊形態。其次,戲曲中所有被融合的藝術因素都與表演藝術緊密結合,不僅唱、做、念、打是表演藝術的重要手段,其他如服飾、道具、化妝的設計安排,也都服從于表演,具有幫助、加強表演藝術的功能。如水袖、甩發、髯口、帽翅、翎子等等。既是人物外部的裝飾,也是演員美化動作、表現人物內心活動、刻畫人物性格的重要工具,這在世界戲劇藝術中最獨特的。由此,也就產生了戲曲藝術在感受和反映生活時所特有的途徑與方式,并在長期發展的過程中,逐漸形成了中國戲曲不同于其他戲劇樣式的表現規律和美學原則。這些美學觀念與原則,凝聚著中國傳統文化的美學思想精髓,是中華民族知百年來獨特的生活方式、思維方式、文化背景以及審美心理結構與習慣的積淀升華、融會貫通、潛移默化的產物。它們共同構成了中國戲曲美學的完整體系和本質特征。對于中國戲曲來說,所有這些觀念和原則都不是可有可無的。歷史證明:它們不僅代代相傳,一脈相承于整個戲曲發展的歷史長河之中,而且滲透到戲曲王國的各個領域,從劇種到劇目、從理論到實踐、從劇本到舞臺、從演員到觀眾等等。在中國戲曲數百個新老劇種內部,有著千差萬別,呈現出百花齊放的局面,但又無一例外地保持著戲曲藝術的基本美學原則與特征,說明它們叢生于同一座藝術之林的花木。幾百年來,為了表現新的時代生活內容,戲曲藝術雖然屢有變革,時有創新,但這些基本的美學原則并沒有被廢置。大多有才能的藝術家總能遵循這些原則創造出新的表演程式,新的虛擬動作,新的唱腔板式,新的舞臺造型,使戲曲藝術萬變不離其宗,始終保持著自己在世界戲劇文化中獨具一格的藝術個性和特殊的魅力與優勢。
我是合肥市廬劇院一名演員,從事戲曲舞臺表演已有三十個年頭了,廬劇是我們省純地方戲劇種之一,別名叫“倒七戲”。形成地點和流布地區于安徽的西部、中部、東南部和20多個縣,形成的時間是在清代。比黃梅戲歷史還要早,深受該地區廣大觀眾的喜愛,源于生活始于鄉村的廬劇,起初只是演一些小戲,其在發展的過程中不斷和京劇、微劇合班演出,兼收并蓄,逐漸有了連臺本戲,在單調鑼鼓的伴奏基礎上加入了弦樂伴奏,形成了自己獨立的風格和主要腔調。在五十年代原省廬劇團參加華東地區第一屆戲曲現摩大會演出,獲得豐碩的成果和極大的影響。并赴懷仁堂為毛主席、劉少奇、周恩來等中央領導人專場演出,“討學錢”、“借羅衣”等這曾是廬劇發展史上最輝煌的一頁。在八十年代末,現合肥市廬劇院根據莎士比亞名著“威尼斯商人”創作改編為“奇債情緣”參加了國家藝術節,該劇的作者侯露和導演將莎士比亞作品與廬劇藝術巧妙地結合起來,具有較強的創新意義。許多同行和觀眾都沒有想到,廬劇竟然能演出外國名著。在北京演出獲得巨大成功和專家們的好評,并獲得了第二屆中國戲劇節優秀劇目獎,我個人也有幸在劇中擔任男主角夏老摳,獲得了省、市藝術節演員一等獎和國家級獎,這也是合肥市廬劇院歷史上獲得的最高獎項。九十年代中期,劇院排演了新編廬劇“李清照”,該劇參加了省第七屆藝術節,也獲得了比較好的獎項,尤其是該劇種第一次走出境內赴香港演出,當時大家都很擔心,香港人是否能聽懂,沒想到第一場演出結束謝幕時,觀眾的掌聲不斷,謝幕達五次,觀眾久久不愿離去,并給我們送來了諸多的花籃和鮮花,以示祝賀演出成功。第二天,香港的報紙,就給予了極高的評價,有很多觀眾說是第一次觀看廬劇,他們以前看過大陸來港演出的京劇、越劇、話劇、川劇、歌舞劇、黃梅戲、昆曲等等。沒想到廬劇這么好聽、好看。香港的演出成功使廬劇的發展又上了一個臺階。2006年5月,廬劇被列入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這是國家從政策上為廬劇的傳承和發展給予了堅實的保障。廬劇界的同行大多都知道,廬劇曾兩次錯過了走向全國的大好機遇。一次是五十年代中期,只要有一臺大型經典劇目,便可享譽全國。還有一次是在八十年代初期,當時如能有一臺精品劇目,便可成為全國學習和追捧的目標。可惜,我們都沒有抓住機遇,但這一次廬劇隨著申遺的成功,雖然不是大的歷史轉折,但機會十分難得。
作為廬劇人,我們由過去的田間村頭“草臺班”,到今天成為具有一定影響的地方劇種,是經過幾代人的努力結果,廬劇可以說是除了黃梅戲之外安徽的又一大劇種。它有著深厚的群眾基礎和難解難分的群眾緣,有著膾炙人口的唱腔及經久不衰的傳統劇目。但是,我認為光憑這些想成為能像黃梅戲那樣影響全國的大劇種,還遠遠不夠,我們應該清醒地認識到,廬劇既沒有昆曲那樣的“百戲之祖”的“牌位”,也沒有像京劇那般“博大精深”的“體魄”和尊為“國粹”的桂冠。我們只有謙虛地向兄弟劇種學習,不斷地創新、發展,才會有很好的生存空間。所以我們要認真地把握廬劇傳承與發展的辯證關系,如一個劇種沒有優秀的新創劇目和藝術水準較高的作品,就談不上傳承和發展。
眾所周知,黃梅戲正因為有了“天仙配”、“女駙馬”這樣經典優秀劇目,才將黃梅戲帶到歷史上從未有過的高度及知名度,這不僅僅讓全國知道了安徽的黃梅戲,而且包括海外的華人都領略到黃梅戲那迷人的經典唱段,甚至都能唱出幾句:“樹上鳥兒成雙對”、“為救李郎離家園”這樣既高雅又通俗的優美唱段,還有越劇成功之作“紅樓夢”、“梁山伯與祝英臺”等經典劇目享譽全國內外。
以上所述,黃梅戲和越劇也同屬地方戲劇種,我們有著相同之外,他們的成功和經驗非常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合肥市廬劇院發展至今已有五十多年了,如果不思進取,將被時代拋棄;不求發展,將永遠沒發展,沒發展就面臨著滅亡。當今社會是一個多元化的社會,藝術園地百花盛開,經濟建設和文化生活都進入了一個快速發展時期,戲曲也受到了電影、電視等文藝的沖擊,從繁榮走向寂寞,許多地方劇種都很蕭條,演出市場較艱難。
我們劇院也和全國大部分的院團一樣,劇團的排演經費困難,劇院在職的演職員經濟待遇低,人才流失,主創人員的匱乏,尤其是在新劇目的創作和培養廬劇后備人才等問題也是相當嚴峻的。我們應看到潛在危機,要有居安思危的憂患意識,但是我們更要有信心。我作為劇院的一名主要演員,要繼承前輩藝術家給我們留下豐富的藝術財富和優秀品格,學習同行的先進思想和專業技能,提高自身修養,做好廬劇的傳承與發展工作,樹立起強烈的歷史責任感和使命感,為振興中華民族的戲曲藝術而努力工作。
(作者單位:安徽省合肥市廬劇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