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我們會成為一個陌生人的天使。我們會輕輕地觸及一個生命,給某個處于困境中的人帶來一點平靜。這個人我們可能根本不認識,可能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可能不會再相見。
一個星期天的晚上,我正在把車從超市的停車場里往外倒。我向左瞥了一眼,看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人正站在靠近我的卡車的地方,她可能有60多歲。她讓我感到震驚,我的最初的恐懼是我差一點撞到她。
我意識到她想要什么東西,我立刻想到她可能是一個正在討錢的乞丐。
我搖下玻璃窗,相當堅定地說,“干什么?”
開始的時候,她用結結巴巴的英語問我到附近的大學怎么走。我盡量簡單地向她指點去學校的路徑,但她接著說她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在那所大學附近的一個朋友家。我又停好我的卡車,關掉發動機,更仔細地聽她說話。她說她白天已經去過那兒一次了,但是晚上,所有的房子看起來似乎都一樣。
“你知道地址嗎?”我問她。她不知道。我突然覺得為難、不安,和一些煩惱。如果她不知道地址我怎么幫助她呢?她又怎么能希望我給她指路呢?然后,她從她的錢包里取出一張記事本紙。她有一個電話號碼!直到那個時候,她才算是告訴我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她不知道如何撥打付費電話。“需要多少錢?”她問。“我該怎么做?”
我的不安和緊張消失了。這是我能應付的,我想,然后我說:“我來告訴你。”
在市場的前面有一排付費電話機。當我們向它們走去的時候,她為給我帶來這么多的麻煩而向我道歉。我努力想讓她相信這沒有什么麻煩,但我沒有成功。然后,她皺起了眉頭,打這個電話需要多少錢?我告訴她大約20美分。她遞給我一枚25美分的硬幣。在電話旁邊,她仔細地注視著我的每一個動作。
我從聽筒里聽到她朋友家的電話鈴聲。我又開始擔心起來。如果有人接電話我該說什么?如果接電話的那個人只會說日語怎么辦?如果沒有人接電話怎么辦?隨著電話鈴聲響得越久,我也變得越來越擔心。終于有人接電話了。電話里傳來一個愉快的聲音,“你好”。
“請不要掛斷,有人要跟你說話,”我對那個接電話的人說。然后,我把話筒遞給了那個小個子日本女人。
在她開始和電話那頭的那個人說話之前,她為用日語和她的朋友說話而向我道歉。“我的英語說得不好,”她說。
和她的朋友在電話里交談了幾分鐘之后,她看著我,說,“她想跟你說話。”她的聲音里有種不安。她猶猶豫豫地將話筒遞給了我。我和她的朋友說話,問她地址,問她從超市到那兒怎么走。她興奮地說:“你們在凡斯超市前面嗎?我去接她。我想再跟她說話。”
我把話筒遞回給那個小個子女人。她專心地聽了幾秒鐘,然后臉上露出輕松的神色。她對著話筒又用日語很快地說了些話,然后,掛上了電話。
緊張的神色從她的臉上徹底消失了。我和她在一起的五分鐘里,這是她第一次舒展了因擔心和憂慮而皺著的眉頭。我對她的擔心也消失了。
超市前面有供公眾使用的桌子和椅子。我問她是否愿意在那兒等候她的朋友。我提議說如果她想要我陪著的話,我可以和她一起等。她說不用了,她愿意坐在她的汽車里等她的朋友來。
當我陪她一起向她的汽車走回去的時候,她一直在為“帶來這么多的麻煩”而向我道歉。而我也一直在告訴她能夠幫助她我感到很高興。我真的很高興。當我們走到她的汽車旁邊時,我再一次提議陪她一起等她的朋友來。她再一次說她現在已經沒事了。
接著,她做了一件我沒有預料到的事——她給了我一個擁抱,并再一次為我幫助她而向我道謝。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禮貌的擁抱,而是一個深情的擁抱,一個真誠的擁抱。
在擁抱的時候,當她又說“謝謝你”的時候,我也向她道謝——為她請求我、允許我幫助她而向她道謝。是她,讓我成為了一個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