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失火

　　關于人類與黑猩猩什么時候分的家，有許多種不同的說法，不過一般認為是在４００萬年前。那時候的人燒不燒煤呢？應該是不燒的。中國被認為是世界上最早使用煤的國家，考古學家于沈陽新樂遺址發現了這一事實，時間在７０００年前。不過在人類學會用煤之前，煤就自己燒了起來。美國有個大盆地，那里的一條紅石頭河，兩邊堆滿厚達數十米的紅色石頭。據考證，這些紅色石頭是地下煤燃燒的產物，時間上與人類與黑猩猩分家差不多，當時大約燒掉了３０億～５０億噸煤。這是有關地下煤火的最早記錄。
　　詩人說：“有時，思念是地下的煤火，靜靜地燃燒著。”可真正的地下煤火，哪配得上如此纏綿的名分。美國賓夕法尼亞州有個叫桑塔利亞的地方，本是個寧靜美麗的小鎮，然而自從地下煤火光顧后，一切都被改變了。地面到處冒煙，甚至噴出火苗，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硫黃氣味。地下煤火烤熱了地下水，導致大量水蒸氣奪隙而出，全城日夜被煙霧籠罩。整個桑塔利亞，如同坐在火山口上。另外還造成地下空層，許多道路和房屋因此塌陷。如今，除了１０余人，其他居民早已遠走他鄉。而地下煤火仍在繼續，可能要燒到２２５０年。
　　地下煤火并非桑塔利亞特有的現象，而是一種常見的地質災害。任何儲存有豐富地下煤層的地方，都有相同的危險，例如美國就有１６個州的２６０處地下煤在燃燒。不過從世界范圍來看，地下煤火主要發生在印尼、印度、中國以及俄羅斯，其中尤以印尼最為嚴重，有超過１０００處的煤層在盡情燃燒。這種匍匐在地下的幽靈，讓印尼人吃盡苦頭卻又無可奈何。俄羅斯有處３０００多年高齡的地下煤火，是世界上燃燒最久、燃燒范圍最大的。在印度的賈里煤田，一場地下煤火兩年就燒掉３７００萬噸煤炭，堪稱浪費大戶。
　　我國的地下煤火主要集中在新疆及內蒙古等地。內蒙古烏海縣烏達煤田災情較為嚴重，現有２６片火區。透過大小不等的火口和地面裂縫，可見地下火海一片，猶如煉鋼爐內近于白熱化的火紅，３～５米深的大坑隨處可見，方圓數十千米草木難生。新疆是我國地下煤火分布最多的省份，而且歷史久遠。專家們從第四系黃土中發現的燒變巖碎片和冰川堆積物中存在的巨大燒結巖推斷，新疆一些煤田早在幾十萬年前就已起火燃燒。據不完全統計，新疆現在總共有３０多處地下煤火，每年損失煤炭達８００萬噸以上。
　　那么，地下煤火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呢？煤炭本身的物理特性決定了它在氧化加劇的情況下極容易燃燒。它在常溫下能吸附空氣中的氧并發生氧化作用產生熱量，如果熱量不能很好散發并繼續聚集，使煤的溫度上升，當達到煤的燃點時，煤就會燒起來。大部分地下煤火的發生，是人工誘導的結果，比如焊接、爆破等井下作業，或是礦工在井下隨意扔下的煙頭。煤火，時常出自某人之手！近年來，在全世界范圍內，地下煤火都有日趨嚴重之勢，成為了一種隱藏在地底下的“全球性災害”，主要原因就是大量小煤窯的無序開采。小煤窯開采沒有規律，互相之間溝通形成巷道，使氧氣形成地下循環，助長了地下煤火的擴張與蔓延。
　　地下煤火的危害顯而易見，首先是燒掉了不計其數的寶貴煤炭資源，而且會不斷地向空氣中排放出二氧化碳、二氧化硫等有害氣體，成為大氣環境的重要污染源。由地下煤火引發的地表森林火災更是屢見不鮮。至于治理辦法，或許誰都知道，那就是滅火。但是，因為火焰在煤層中的運動捉摸不定，僅僅發現地下火的邊界就已經十分困難了。撲滅地下火，是人類所遇到的最復雜的消防難題。地面煤火最終可能被雨水澆滅，但是任地下煤火自生自滅無異于天方夜譚，或等到耗盡煤層，或碰到大面積的地下水帶，否則將是一場曠日持久的噩夢。
　　當然，人類對地下煤火也并非完全無計可施。現在，一般都采用綜合物理滅火法。由于煤炭燃燒必須同時具備燃點溫度、可燃物、氧氣等３個條件，去除其中一個條件就能滅火。運用最廣泛而又具備可操作性的，是隔絕空氣法，阻止氧氣進入煤層，讓地下煤火缺氧而亡。對于停止開采或者廢棄的礦井進行密封處理，就是基于這個原理。２００４年，我國成功撲滅了燃燒百余年的新疆硫黃溝煤田，此舉每年可減少１７６萬噸煤炭的損失。但是，在對地下煤火進行治理時，也會遇到另外一個難題。由于成本高，費用往往比煤礦本身的價值大許多，這也是世界上很多國家對煤火聽之任之的原因所在。
　　對于地下煤火的利用，人類也曾有過許多美好設想。比如美國科學家就通過室內模擬實驗，得出了一種“變廢為寶”的方法——將地下煤火燃燒中產生的甲烷等副產品收集起來，從而為人類源源不斷地提供潔凈的氣體燃料。而英國人則更為大膽，他們甚至從地下煤火中得出啟示，提出主動點燃地下煤層，使之成為一個地下氣化廠。然而所有的這些，不過停留在實驗室或者想象中，根本沒辦法平復一幕幕燃燒進行時下的悲愴。為我們帶來溫暖、光明與動力的煤炭，正在烈火中聲聲呼痛。失火的地球，等待人類的拯救。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