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棣之所以能夠奪位必須感謝兩個人,一是朱元璋,誰厲害殺誰的朱元璋卻唯獨沒殺他,這等于幫他清除了障礙;二是建文帝朱允炆,竟然主動找他的麻煩,這正好給了他鬧事的借口。
一、禍起削藩,削也難不削也難
好的想法未必就得付諸實施,這里面涉及到一個執行力的問題。朱允炆的削藩,動機上沒問題,但能否削得了藩卻沒有考慮清楚,于是麻煩也就來了。
公元1398年,一代梟雄朱元璋病逝,遺詔命皇太孫朱允炆繼位。時年,朱允炆21歲。
朱允炆,史稱明惠帝,明朝歷史上的第二位皇帝,其父朱標是明太祖朱元璋的長子,早年被立為太子,不幸中年早逝。按嫡長子的封建禮法,朱元璋沒有立第二個兒子為皇帝,而是立長孫朱允炆為帝。朱允炆繼位后,改年號建文,故又稱“建文帝”。
朱允炆自幼聰慧好學,仁義孝順。朱元璋病逝前,脾氣異常暴躁,動則殺人,許多人擔心因此遭到禍患,不敢前往。朱允炆親自服侍,常常整夜無法入睡,但他沒有一句怨言。
太子朱標死去后,朱元璋不得不重新考慮皇位的繼承問題,他曾想到了朱棣,朱元璋覺得朱棣有許多地方與自己非常相似,是一個當皇帝的人。
朱棣,朱元璋的第四個兒子,他不僅相貌英俊,而且才能出眾,胸懷大志。
洪武十三年,朱棣就藩北平,鎮守邊關,在眾多忠臣猛將的培養下,成為了一名文武雙全的統帥。
朱元璋有意立朱棣為帝,當他向群臣咨詢意見的時候,翰林學士劉三吾認為不可,說“你立燕王,那么將秦王與晉王擺在何處?皇長孫四海歸心,皇上應該沒有什么擔憂的。”
朱元璋覺得很有道理,于是下定決心,立朱允炆為皇太孫。
朱允炆即皇帝位之后,就開始著手變革他祖父所開創的大明王朝,他面臨的一個最大問題就是藩王擁兵自重。
朱元璋建立明朝后,在南京建都,南京距邊塞六七千里,所以蒙古的軍隊時常來邊關騷擾,搶掠財物,攪得雞犬不寧,朱元璋對部下素來非常猜忌,但對自己的子女卻十分放心,因此,鎮守邊塞的重任,皆以皇子擔任。他下令,鎮守邊塞的皇子有權專制屬國內的事務,可以征調屬國內的百姓參軍。這樣一來藩王就有了很大的權力。
藩王擁有的軍隊,少則三千,多則數萬,特別是北方邊防線的幾名“塞王”,如寧王朱權“帶甲八萬,革車六千”,連朵顏三衛都要聽他調遣。太祖朱元璋本意是要以藩王來確保朱家江山,卻沒有想到居然為繼任者留下了一根尖刺。
當時的有識之士,已經清醒地認識到宗藩為“三憂”之一(另兩憂為邊防和河患),多次上疏太祖。早在洪武九年,訓導葉居升“應詔陳言”,論述朱元璋“分封太侈”的隱患,又舉出西漢“七國之亂”和西晉“八王之亂”的例證來說明問題。
奏折送上去之后,朱元璋勃然大怒,認為葉居升心懷不軌,離間皇室。將葉居升打入監獄,讓錦衣衛活活將他打死。
此后,在“洪武”二十多年間再也沒人敢提藩王擁兵自重的事,但是,大家都知道藩王擁兵自重的問題遲早會浮出水面。
建文帝為皇太孫時就意識到了藩王的危害,他曾坐在東角門對黃子澄說:“諸叔各就藩封,擁兵自固,設有變端,如何對付?”黃子澄答稱無妨,他向皇帝講述了漢代的七國之亂反對漢景帝的故事,建文帝方才放了心。
朱元璋死的時候,建文帝宣布太祖“遺詔”,詔書的最后說到:“諸王臨國中,毋得至京。王國所在,文武吏士聽朝廷節制,惟護衛官軍聽王。”這個詔書的用意很明顯,一是怕諸王以哭先帝為名忽然帶大兵進京奪位,二是明令各藩王屬下官吏直接聽命朝廷。
詔書下達之后,各位藩王很不高興。
稱帝之后,藩王擁兵自重、盤踞一方的形勢成了建文帝的心病,搞得他寢食難安。建文帝知道,雖然自己貴為天子,但是擁兵自重的皇叔未必會把自己放在眼中。他還清楚地記得一件事,一次,燕王朱棣和自己在場,朱棣用手拍他的后背,笑嘻嘻地對他說:“沒想到你也有今日!”這情景恰巧被朱元璋看見了,責問朱棣怎敢如此無禮。建文帝急忙為朱棣開脫,但心里卻久久不能平靜,他感覺到了宗藩問題的嚴重性。
不久,戶部侍郎卓敬又上密疏,奏請裁抑宗藩,建文帝接到奏書之后,心里起了波瀾,對削藩的事作了進一步的思考。
經過一段時間的考慮之后,建文帝決定走完全廢藩的道路,而削藩的主要目標就是燕王。在如何削藩的問題上,建文帝拿不定主意,就把從前的老師黃子澄和兵部尚書齊泰秘密招至內殿,商議削藩大事。齊泰認為燕王擁有重兵,且素有大志,應該先拿燕王開刀,削奪他的藩地。黃子澄持相反意見,認為燕王久有異志,一直秣馬勵兵,很難一下子搞掂,“宜先取周,剪去燕王手足,再圖燕不遲”。建文帝沒有從政經驗,不經過仔細論證就議定了大事,釀成了大錯。
建文帝朱允炆削藩的第一刀砍向了周王朱橚,周王朱橚是朱元璋的第五個兒子,年37歲。洪武十一年改封為周王后,就藩開封,以宋朝故宮之地為府。朱橚自幼好學,頗有才華,但他驕狂恣肆,恃才妄為,不安本分。朱元璋在世時,竟敢無視朱元璋欽定《祖訓錄》規定,擅自離開王府,私去鳳陽,公然挑戰朱元璋的天威。朱元璋勃然大怒,欲將他徙往云南。經太子朱標求情,朱元璋才改變主意,把周王軟禁京師,兩年之后,朱元璋才讓他歸藩就國。
朱橚有兩個兒子,一個叫朱有燉,一個叫朱有,兩兄弟素來不和,周王朱橚軟禁京師的時候,把王府交給朱有燉管理,朱有心里大為惱火,暗暗謀劃如何扳倒父親與兄長,好自己即王位。
朱允炆就位后,倨傲自負的朱橚酒后常常大放厥詞,揚言“燕王要不能接位,那也該輪到我周王繼大統”,他還說朱允炆之所以繼位,是矯旨登基。
朱有燉聽到父親的這些言論,又驚又喜。他清楚,父親說這些話,等于落下了大不敬之罪,朝廷一旦知曉,不誅九族也滅三族。為此,他苦思了好些日子,為了保全自己,襲得王位,他向朝廷呈上了秘密奏書,稱父親與兄長有謀反之心。
朱允炆得知后,馬上派大將李景隆以巡邊之名,率兵北上。將周王一家全部逮捕,并押往京城。周王到南京之后,朱允炆立刻降旨,削去周王爵位,奪其藩國,廢為庶人,流放到烏煙瘴氣的蠻荒之地——云南蒙化。把朱有燉等幾個王子,分別徙往偏遠的窮鄉僻壤,完全隔離開來,切斷聯系,嚴加懲罰,周王的妃妾們則分開禁錮在京監視。
俗話說“落毛的鳳凰不如雞”,朱橚被臨禁之后,三餐都由役卒從墻上鑿開的小洞穴遞進來,粗陋的飲食,像喂豬喂狗似的,讓他嘗盡忤逆天子的滋味。
二、貓抓老鼠的游戲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缺點,問題在于不能將自己的缺點暴露在對手的視線之下,更不能被他人所利用。一個不能被利用的缺點就不成其為缺點。
朱允炆辦完了周王之后,又與謀臣想出了一個狠招——把周王的罪行公告天下,并要求各地的藩王對周王進行議罪。
朱棣聽到這個消息,惡狠狠地說:“好呀,那小子開始動手了!那就來吧!”
徐妃聞聲而至,了解了事情之后,理智地對朱棣說:“燕王不要太動氣,還是想想如何對待這份議罪書。 周王的罪狀,言之鑿鑿,又是子告生父,燕王若欲公開為周王辯解,非但無濟于事,反而授朝廷以把柄,反過來被用作打擊燕王的武器。但是,又不能不對朝廷有所答復。所以……”
朱棣聽出了徐妃的心聲,接過話說:
“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周王說情。”
“不錯,朱允炆年輕稚幼,心底尚存難解的親情,”徐妃稍作停頓,又說,“這正好可以利用。”
“用親情挫傷朱允炆的削藩銳氣,好主意!”
朱棣想了一想,擬定奏書,擬完之后,立即請軍師袁珙到書房相見,讓他看了自己準備上奏朝廷的“議罪奏書”,其中有一段為周王說情的文字:“若周王所為,形跡曖昧,幸念至親,曲垂寬貸,以全骨肉之恩。如其跡顯著,祖訓且在,臣何敢他議?臣之愚議,惟望陛下體祖宗之心,廓日月之明,施天地之德。”
袁珙拍案叫絕,贊道:“妙!言辭懇切,話中有話,高明、圓通,無懈可擊!既未說周王無罪,也不說周王有罪,攻守自如。假如其罪曖昧不清,只是要皇上‘曲垂寬貸,以全骨肉之恩’,動之以情;假如罪證確鑿,即按《祖訓錄》處置,警告朝廷不得逾越祖制,任意而為。通篇柔中帶剛,皇上抓不到任何把柄了。”
朱棣的奏書果然把朱允炆震動了。
朱允炆發出敕書,揭露周王罪行,命令諸藩王共議周王之罪,本是與齊泰、黃子澄一同設計的陷阱,逼諸藩王往里跳。這是很高明也很狠毒的招數:一者,皇上命令各藩國議罪,撕下藩王無比尊貴的面紗,暴露出丑陋的嘴臉,打破藩王不可侵犯的神圣,開啟了告發藩王不法行為的信道。這無疑在號召眾人,向朝廷告密,主動受賞;二者,諸藩王必然要向朝廷上書,議論周王的罪行,朝廷可以伺機抓住其中一些不敬的言辭進行定罪,繼而大加撻伐,廢他們的王位,奪他們的藩國;三者,可以向天下昭示朝廷削藩的正義性、合法性、必然性。這一招可謂“一石三鳥”。
而朱棣的奏書,顯然跳過了這個陷阱,反而逼著朱允炆不能胡作非為,一切都要按祖制來辦,否則他就可以造反。朱允炆愈讀奏書中的警示之意愈濃烈,總覺得朱棣在警告他:朱元璋的“祖訓”天下周知,倘若違背,諸王不會袖手旁觀;封藩為了護衛朝廷,此乃“祖宗之心”,削藩奪國是公然違背祖宗之心,會自毀朱明江山。
朱允炆雖被說得啞口無言,但是他也狠下心來了數月之間,針對諸藩王的大獄一起緊接一起,天下震動,遠在北京的燕王朱棣開始坐不住了。
其實,朱棣早就有了窺視皇位之心,他有意地結識了一批奇人異士,如道衍、袁珙與張信等,組建了自己成大事的基本班底。
朱棣認識道衍,緣于馬皇后的逝世,馬皇后歸天,朱棣要帶和尚到南京超度她的亡靈。朱棣于是到北平的寺院里選了幾個和尚。
在寺院里,道衍一見到燕王朱棣,居然久久地看著他,兩只眼珠一動不動。朱棣被看得有些惱火,正要厲聲訓斥的時候,道衍卻神秘地說了一句可能被砍頭的話:“大王相貌奇非,貴不可言,我若能侍大王左右,送你一頂白帽戴。”這是一句隱語,“王”頭上加“白”,恰是一個“皇”字。
朱棣聽后,轉怒為喜,卻并不答話。
道衍的父、祖兩代行醫,道衍從小才智過人,能一目十行,鄉人都認為他可以成為一個好醫生。但他卻不愿意懸壺濟世,立志要做一個高僧。為了實現自己的理想,他14歲時出家當了和尚。當和尚后,他不僅認真研習佛學,還認真揣摩陰陽術數和兵法。
道衍有很多很神奇的故事,據說,元末大亂的時候,他看準了這是一個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于是出山去投軍。走到半路,他夜觀天象,見東南角星河燦爛,于是非常喪氣地說:“東南有天子氣,我的時代結束了。還是回去吧!過幾十年再說。”于是策馬回到寺院里。道衍說的東南有天子氣,就是指朱元璋。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道衍遇到了朱棣,可謂是天意。
朱棣回京之后,道衍成為了他的座上客,兩人經常聊天聊到天亮。削藩事件發生之后,朱棣有一段時間心神不定,道衍看出了他的心思,于是策動他舉兵反叛。
為此,道衍找了一個很好的時機來策動朱棣。
一日,朱棣在院子里賞雪,只見玉樹瓊枝,晶瑩剔透。道衍見朱棣臉有喜色,說:“殿下,對一聯如何?”
“東雪西落,水無一點不成冰。”朱棣吟道。
“北雁南飛,王不出頭誰作主。”道衍隨口對道。
“北雁南飛,王不出頭誰作主……”道衍的對句十分佳妙,“雁”與“燕”同音。雁群飛行總得有只 “帶頭雁”,群鳥則緊隨其后,排成“人”字形,井然有序。道衍的意思是只要你一出頭,那么各地的藩王就會起兵跟著你反叛。
道衍的意思不言自明,他是在鼓動朱棣及時興兵“奪嫡”,來個燕王出頭,做天下之主。
燕王朱棣是個聰明人,他一聽就領會出了道衍的心意,故作沉吟之態后,用深不可測的目光看著道衍,臉上漸漸展開笑容。
道衍也饒有深意地對朱棣微笑。
兩人相望,突然同時發出了朗朗笑聲。這是心照不宣、不謀而合的會心之笑。
從那天起,燕王朱棣開始將自己心中的理想付之于實踐。此后,道衍忠心事主,出了許多好主意,成為了燕王的重要謀臣。
除了道衍之外,朱棣還有一個得力助手袁珙,袁珙是道衍推薦給朱棣的,也是一個奇人。
袁珙,字廷玉,浙江鄞縣人。袁珙少年時好學能詩。他在游洛伽山時,遇到了怪和尚別古崖,拜他為師,袁珙從別古崖那里學得了非凡的相面術。據說,經他相過面的人,其死生禍福無不按他的預言進行。
朱棣聽到袁珙會相人,不太相信,為了驗證其真假,朱棣故意在袁珙面前演了一場戲。
袁珙與燕王的第一次見面頗有戲劇性。
燕王選出與他長相相似的九名衛士,穿同樣服裝,攜帶弓箭,一起在一個很簡陋的酒樓飲酒,等待袁珙的到來。
袁珙來到后,掃視一番,徑直走到燕王面前下跪,“殿下,怎么可以在這種地方飲酒呢?”衛士們一起哄笑起來,說:“你錯了,我們都是王府的衛士,哪里有什么殿下?殿下還沒有來呢。”
袁珙一口咬定此人便是燕王。朱棣對他的相人本領不由得大為嘆服,隨后,把袁珙召到府中。袁珙細細端詳了一會兒,說:“龍行虎步,口角插天,太平天子也。”袁珙又給王府的其他將士相面,說這些人都是公侯將帥的貴相,弄得全府上下歡喜不已。
在信奉“吉人自有天相”的封建時代,袁珙的星卜相術對凝聚人心起了很大的作用,朱棣有天子之相的言傳也為他日后得天下制造了有益的輿論。
三、能伸能屈,姜還是老的辣
“委曲反能保全,屈就反能伸展。” 大哲學家老子如是說。這句讓許多人搞不明白的話,朱棣卻深得其要旨,并且玩出了境界。
議罪書一事,使朝廷與藩王的矛盾公開化,局勢愈來愈緊張,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為了不至于束手待斃,朱棣加強了招兵買馬的力度。
建文帝朱允炆見勢不好,馬上扣押了朱棣在南京的三個兒子,朱高熾、朱高煦、朱高燧,作為人質。
怎么辦?
朱棣、徐妃、道衍、袁珙四人商量對策,徹夜不眠。
道衍說:“欲救王子只有兩種辦法,來硬的或者來軟的。何謂硬辦法?起兵發難,迅速打幾場勝仗,朝廷一定不敢動三位王子一根汗毛。只是眼下將卒操練尚未完成,兵器、糧草還在籌備之中,不可貿然起兵。”
“何謂軟辦法?”徐妃追問。
“向朝廷求情。”道衍答道。
“請先生詳細說說。”朱棣對道衍說。
“不瞞殿下,貧僧一時尚無妙策。不過,我等一起設法,世上沒有辦不到的事。”
殿里的大紅蠟燭滋滋地響著,四人陷入苦思冥想中。徐妃心里想著,硬辦法太冒險,別說一時準備不足無法起兵,就是可以馬上起兵,道衍豈能保證朝廷不會殺王子泄憤呢?因此她反對來硬的。至于向朝廷求情,來軟的,倒不失為好辦法。只要兒子能平安回來,即使說些一時委屈自己的話,權且當一次矮子,又有何妨?大丈夫能伸能屈呀!
徐妃看了燕王一眼,燕王眉毛皺成一條線。徐妃望著道衍,道衍在閉目沉思。徐妃再瞧袁珙,袁珙直眼盯著宮燈。他們因為挖空心思而顯現的沉默,讓徐妃焦灼的心更加難受。天曉得這些人還要沉默多久的時間。
“殿下,向朝廷求情吧……”
朱棣不等徐妃把話說完,瞪大眼睛,大聲打斷說:“你瘋了!我一去不正中了他們的計嗎?”
道衍聽后,眼睛忽然一亮,計上心頭,激動地對朱棣說:“是呀,可以裝瘋呀!”
朱棣一聽,愣住了,繼而恍然大悟,連連說:“對!對!瘋好!瘋好!”
袁珙也驀然悟到了道衍計策的好處,說:“假癡不癲,哈哈!”
經過一番細談,很快確定了策略。這就是:朱棣裝瘋,迷惑朝廷,拖延時間,請求朱允炆放回三位王子,暗地里加緊完成起兵的準備。
不久,從燕王府傳出燕王朱棣得了瘋病的消息。
北平的長史葛誠聽到這消息,將信將疑。他深知朱棣詭計多端,敢作敢為,決定進燕王府探個究竟,眼見為實。
聽得葛誠要來,朱棣開始演起戲來。
葛誠一進門,見朱棣在空地上,四處奔跑。一邊說:“本王不喝!不喝!不喝!”
徐妃端過侍女手中的藥碗,對朱棣說:“這是最好的郎中開的最好的藥,喝了,病就會好的。”
朱棣雙眼死盯住湯藥,驚恐異常地大吼:“這是毒藥!毒藥的顏色都是發黑的!你以為你等是什么人呀!騙得了本王?”
徐妃只得對朱棣說,臣妾先喝一口,燕王就可以放心了。
徐妃喝了一小口湯藥,朱棣毫無節制地哈哈大笑說:
“你等全是白癡,都要被郎中毒死的。”
徐妃把藥端到朱棣面前,耐心地勸他喝下。朱棣手一揮,打飛了碗,藥湯潑得徐妃滿頭滿臉都是,朱棣沖著徐妃喝斥:“你,還有他們,竟敢聯手毒害本王!”
徐妃憤怒至極,摑了朱棣一巴掌,朱棣左右擺動幾下,反而清醒了。
站在不遠處樹蔭下的葛誠,以挑剔的眼光,觀看了朱棣與徐妃合演的這場鬧劇。
“燕王的腦筋出毛病了。”葛誠雖然這么想,但還不敢輕率下此結論。徐妃看出了葛誠眼中猶豫的神情,她湊近葛誠,低聲細語,說:“燕王不知為何神情反復無常,時好時壞,怕吃藥,怕黑夜,怕一人獨處,極喜熱鬧,葛大人有時多來看看燕王。”這實質上是叫人來看朱棣的表演,讓他的“瘋”名遠揚。
葛誠答應之后便告辭。
為了進一步驗證燕王的瘋病,葛誠邀請宋忠、張咼、謝貴去燕王家里赴宴,此三人都是北平的頭面人物,掌握北平軍政大權的朝廷大臣。他們與葛誠共同肩負朝廷監視朱棣的任務,一旦朱允炆降下旨意,立即一舉剿滅朱棣。這三位文武要員聽葛誠講了燕王府內的所見所聞,很感興趣,都想親自驗證朱棣患病是真還是假。
朱棣與徐妃對當晚的飲宴,也作了周密的策劃。
是日,燕王府大擺宴席,宮燈高照,一片通明。葛誠等人先后來了。朱棣的仆人來報,說,燕王有點不舒服,徐妃正在伺候,勞駕諸位大人稍等片刻。
時光在無聊、沉悶中艱難地移動。忽然,徐妃神色惶恐跑出來,說:
“燕王他……他的病又犯了……”徐妃氣喘吁吁,說不下去。
“燕王的病怎么啦?”宋忠關切地問。
“燕王病得厲害……”徐妃控制不住,淚水潸潸往下淌。
“王妃莫急,燕王怎么會這樣呢?”謝貴問。
徐妃抹了抹眼角的淚,說:
“庸醫殺人啊,都是那些庸醫害的。”
“二位大人,我等理當同去探望燕王才是。”張咼開口道。
見張咼開了口,其他人也附和著說:“應該,應該。”
這些話正中徐妃下懷,她順水推舟說:
“多謝諸位大人的關心了。”
徐妃擦干臉上的淚痕,在前頭引路。葛誠等四人來到寢殿門前,躁熱的氣流撲面而至。盛夏之夜,暑氣逼人,他們跟隨徐妃步人殿內,一進大殿,看到眼前情景,他們驚詫了,東邊竟生著一爐火,燕王朱棣曲起身子縮成一團,坐在爐旁烤火,身上還穿著棉襖,渾身顫抖不停,口中念念有詞:“冷啊!冷啊!”
宋忠、張咼、謝貴和葛誠四人,面面相覷,額頭的汗珠流成一條一條線,胸前背后也濕透了。
徐妃俯身對朱棣說:“宋忠等四位大人看你來了。”
朱棣表情木然,依舊顫抖著嘴皮,訥訥地重復著:“好冷,好冷。”
徐妃把朱棣扶起,趕忙遞給朱棣一根拐杖。朱棣在徐妃的攙扶下,勉強拄著拐杖顫顫巍巍挪動了幾步,又死命地要回到火爐旁,慘叫著:“好冷!好冷!”
徐妃無奈,只好把朱棣扶回爐邊,讓他坐在原來的地方。
“葛大人,宋大人……”徐妃泣不成聲,說不下去。
葛誠等人安慰了徐妃幾句,告辭離去。
葛誠他們一走,朱棣就站起來,罵了一聲“媽的!”便剝下身上的棉襖和內衣,露出強壯的肌肉。仆人接過棉襖,對著火爐將汗水擰干,擰下的水竟將炭火澆滅了,徐妃見了,為朱棣心疼不已。
雖然如此,朱棣還是擔心葛誠他們會起疑心,為了消除他們的疑心,朱棣索性瘋到外面去了。
第二天,朱棣開始把王府內的表演搬到北平街頭,把整座北平城給鬧得沸沸揚揚。北平城不論熟人相見,還是茶余飯后,大家都以談論燕王瘋癲的事取樂。有人同情,有人譏笑,有人惋惜,有人唾罵。
于是,張咼和謝貴向朱允炆寫了奏書,報告朱棣的病情。
兩天之后,徐妃以自己的名義寫下奏折,經過朱棣審定,即派千里馬火速送往南京。奏折淋漓盡致地描述了朱棣的病情,含淚傾吐了徐妃自己的苦衷,懇請朱允炆恩準三位王子回王府伺候朱棣,以盡孝心。
朱棣和徐妃非常清楚,朱高熾、朱高煦和朱高燧能否平安回府,希望就寄托在這份奏折上,而朱棣自己心中的宏愿何時能付諸實施,也維系在三個兒子何時回來上了。
朱允炆畢竟是一個年輕人,沒有多少政治斗爭的經驗,得知朱棣“瘋”了,動了憐憫之心,于是下旨放了朱高熾、朱高煦和朱高燧。
朱氏三兄弟一回到北平,朱棣的瘋病馬上好了,立刻決定起兵。
不日,朱棣就以“清君側”的名義揮師南下,朱允炆得知消息后,對放朱氏三兄弟的事后悔不已。
叔侄倆開戰的時候,距朱元璋歸天僅僅十四個月。
四、狗急跳墻成惡狼
狗急跳墻。如果這種事真的出現了,那就千萬不能再用老眼光將對手看成是條“狗”了。
提到朱棣起兵,不能不提到張信。張信原是建文帝朱允炆的心腹,受朱允炆的密旨調來北平,其目的是謀刺燕王,張信很不贊成朱允炆刺殺叔叔的做法,認為這有悖倫理,但又不敢不從。他心內憂懼,嘴上卻不敢透露半點風聲。
他的母親看出了兒子的心思,便再三追問他有何為難的地方,他也就把實話向母親說了一遍。她母親聽了之后,大驚,神秘兮兮地對他說:“你不能那樣做!我聽人說燕王是該坐江山當帝王的,他是真龍天子,他不會死,你也殺不死他的。”
張信本來就與燕王有交情,聽母親這么說,便決心站在燕王一邊,把朝廷的命令拋在一旁。主意打定之后,張信決心面見燕王,告知朝中機密。可是當時朱棣正在裝瘋,概不接見。
張信見燕王稱病不見,便悄悄乘一輛婦女坐的小車,進了王府。他在燕王床前拜見后,燕王還是裝瘋,連話都不說。
張信一開口就說:“殿下,你不要再裝了吧,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訴我。如果不把真心話告訴我,皇上命令我來逮捕你,你現在可以跟我去京師了;如果你另有打算,請你也別再瞞著我。”
燕王定了定神,看張信不像使詐,便也不再裝瘋,反倒對張信下拜,感激地說:“您救了我一家人的性命。”
隨即,兩人密語多時,又把和尚道衍召入一起商議起兵的事。(朱棣稱帝后,對于在戰場上無任何功勞的張信“論功比諸戰將,進都督僉事。封隆平侯,祿千石,與世伯券。”無論是朝會還是平時見面,朱棣都叫張信為“恩張”,不僅如此,“凡察籓王動靜諸密事,皆命信。”一直榮寵不衰。)
就在張信拜見朱棣的同時,張芮、謝貴等人收到了建文帝的詔書,詔書命令他們逮捕燕王府官以及削奪燕王爵號,張芮、謝貴兩人不敢怠慢,率領北平七衙屬吏及屯田軍士把燕王府城包圍起來。朱棣見建文帝已動手,忙喚護衛指揮張玉、朱能率壯士八百人入衙府,以待急變。
張、謝二人率兵包圍王府后,在外面高聲叫王府里的屬官出來就捕。為了嚇唬他們,還讓士兵朝王府里面放箭,燕王府里兵很少,府里的人一時大恐,連一向沉著的朱棣也著了慌,問左右:“他們已經布重兵包圍王府,怎么辦呢?”
這時,朱能出了一個主意,說:“擒賊先擒王,如果能先擒殺張芮與謝貴,其余的士兵就好辦了。”
朱棣聽后,馬上想出了一計,朱棣在殿門及端禮門內埋伏壯士,約定以令行事。然后,打開王府大門,在東殿端坐,燕王派人召喚張芮、謝貴兩人入王府。起先,兩人怕中計,不來。為了騙這兩個人,燕王又派人拿著寫有被逮官屬的詳細名單給二人觀看,張、謝二人思慮再三,決定進去。
進入王府大門之后,張謝二人的衛士被燕王府的衛士喝止,由于朱元璋時皇族地位很高,王府不能隨意出入,在一種慣性思維的作用下,張謝二人沒有帶護衛進府。
進入燕王府后,張謝二人看見朱棣在大堂端坐,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兩旁府屬齊集,音樂聲起,賜宴行酒。酒過三巡,有侍女端獻精美漆案,上有瓜片排列齊整。“正好有人進獻新瓜,今與卿等嘗之。”說著話,朱棣站起身,親身拿起兩片瓜,朝張、謝兩人走來。兩人起身躬謝,正要伸手接瓜,不料,朱棣忽然變臉,大罵道:“就是平常百姓,也可以保全自己的兄弟,我貴為天子親屬,連自己的家人都保不了,朝廷待我如此,還有什么事不能做!”說完,朱棣擲瓜于地,嗔目怒視張芮、謝貴。
頓時,伏兵大起,眾衛士擁上前把張、謝兩人綁縛起來,朱棣見兩人被綁,扔掉手中拐杖,大叫道:“我根本沒病,因為奸臣的陷害我不得不這樣。”
朱棣手一揮,兵士將張、謝等人斬于王府堂前。
張、謝二人的衛士在王府門前等了許久,聽得府內音樂大作,以為張、謝二人與王爺正在尋歡作樂,就散去了一些人。不久,燕王府里有人挑著張、謝二人的人頭給士兵看,士兵群龍無首,馬上潰散。北平都指揮彭二見狀,單人匹馬于市中大呼“燕王造反”,糾集了兵士千余人,猛攻端禮門,王府里一時又亂了起來,正在這緊要關頭,燕王手下兩個健卒乘亂上前,把彭二砍落于馬下,亂刀殺死,眾兵見狀,一哄而散。
解除王府的危機之后,朱棣馬上著手控制北平城,命令張玉等人率兵乘夜突擊,攻奪北平九門。由于準備不足,八個門樓被攻下后,西直門兵士頑強,久攻不下。燕王派指揮唐云一個人去勸降,說:“你們別自找多事,朝廷現在已經答應燕王自制北方。現在投兵,一概不問,稍有延遲,定斬不饒!”守門官兵一時不知真假,也都一哄而散。僅僅兩三日內,燕王朱棣連哄帶騙取得整個北平城的控制。
控制北平之后,燕王朱棣援引明太祖《祖訓》:“朝無正臣,內有奸逆,必舉兵誅討,以清君側之惡”,并以誅齊泰、黃子澄為名,稱自己的軍隊為“靖難之師”,正式舉兵反叛。
史稱“靖難之變”。
建文帝很快就聽到了朱棣叛亂的消息,馬上下詔削奪燕王屬籍。雙方開打。
五、暴力,強制解決矛盾的手段
矛盾到了無法調解的時候,暴力是最后的解決辦法,經過暴力的洗刷后,總能分出誰勝誰負,誰成誰敗。
朱棣起兵后,與朱允炆展開了大決戰,四年里,大大小小共有百余戰,最終兵臨城下。其中,比較重要的戰爭共有六場。
1.大破宋忠
朱棣起兵后,一帆風順,破通州,陷薊州,下密云。不久,又攻陷居庸關,守將余真因援兵不至,棄城奔往在懷來扎營的宋忠。
宋忠帶著三萬兵馬,駐守在開平,是防衛燕王的重要軍事力量。燕王舉事后,宋忠不敢貿然行動,而是移師懷來,余真棄城來到懷來的時候,朱棣的軍隊也到達了懷來,宋忠為調動士氣,謊稱原來燕王府守衛的家屬都被燕王殺害了。朱棣了解到這個情況后,馬上讓那些士兵的家屬打前鋒,士兵的家屬對著宋忠的部隊呼兄喚弟,并告知全家安康,闔門無恙。宋忠手下北平籍的兵將聽到后心中大喜,相互傳語:“宋都督騙我們。”絕大部分北平籍兵將倒戈跑掉。宋忠的部隊頓時陣腳大亂。
朱棣見狀,馬上指揮燕軍出擊,與宋忠大戰,宋忠部下亂作一團,但是都指揮孫泰非常勇猛,策馬迎著燕兵猛沖,殺傷不少燕兵燕將。朱棣見狀,忙找幾個神射手上前,迎頭就射,把孫泰射得遍體流血。孫將軍不顧血流遍甲,高呼著沖過來,最終鮮血流盡而死。孫泰一死,本來心里就發虛的明軍見勢不妙,紛紛潰逃,回到懷來城。燕軍尾隨追入,攻陷懷來,在廁所里活捉宋忠。
燕兵攻克懷來后,聲勢大振,開平、龍門、上谷、云中皆不攻自破。
雖然北方軍情緊急,但是建文君臣并沒有放在心中,認為燕王朱棣遲早是甕中之鱉,建文帝天天與方孝孺等大學者討論《周官》法度。更令人發笑的是,征討朱棣的將領出發前,建文帝在大殿里送行,勸誡眾將:“從前南朝梁國蕭繹為了登上帝座,命令他的屬下時有‘六門之內,自極兵威’(意思是慫勇他的手下趁亂殺掉他的三哥蕭綱)之語,這樣的事情不祥至極。現在你們這些將士將要和燕王對壘交戰,千萬注意不要殺傷燕王,不要使朕有殺叔父的壞名聲留于后世。”
這一句囑托是建文帝一生中最臭的一招棋。它帶來十分嚴重的后果,這意味著兵士不敢有“擒賊先擒王,殺賊先殺頭”之心,將領不敢放開手腳攻打朱棣。
2.真定之戰
八月,建文帝命大將耿炳文率兵十三萬大軍征討燕王,由于朱元璋雄猜好殺,到他逝世后,整個國家沒有一個能征善戰的人,所以,盡管耿炳文65歲了也只能披掛上陣。耿炳文進駐真定,徐兵率兵十萬駐河間,潘忠率數萬軍駐莫州,楊松率九千精兵為先鋒進扎雄縣,準備攻打燕軍。由此,明、燕兩軍的第一次大戰——真定大戰揭開序幕。
燕將張玉驍勇有謀,先行化裝對耿炳文明軍進行了一番實地偵察,回來后向燕王朱棣報告:“炳文所率明軍毫無紀律,自恃人多,雜亂布營。潘忠、楊松扼我軍南路,應該先吃掉這兩個人的部隊。”朱棣聞言大悅,親自率兵攻打雄縣。
當晚正值中秋之夜,守城士兵飲酒賞月,放松了警惕。當發現燕兵時,朱棣的軍隊已經攀上了城墻,守軍倉促應戰。這支部隊是南軍的精銳,戰斗力很強,直到第二天破曉之時,朱棣才攻占縣城,南軍全部力戰而死。
離雄縣50里的莫州有潘忠、楊松率軍駐守。攻下雄縣之后,朱棣料定二人會來援救,命千余勇士埋伏在必經之路的月漾橋下的水中。潘忠果然帶兵來援,見雄縣已失,想退回莫州,不料燕兵突然從水中冒出來,占據了月漾橋。這樣前后夾擊,南軍大敗,許多人掉進河里淹死了,潘忠被俘。朱棣乘勝追擊,招降了留守在莫州的萬余人。一天之內,南軍損失了3萬人馬。
由于節節勝利,朱棣喜出望外,急詢眾將下一步該怎么辦。燕將張玉出主意:“應該直趨真定!我軍新勝氣銳,乘敵立足為穩,可一舉擊破!”眾人都叫好。行至半路,耿炳文手下部將張保來降,向他們透露了一個消息,說明軍三十萬部隊中已有十三萬先至滹沱河,分據南北兩岸。朱棣安撫張保,又讓他回明營,作為燕兵進攻時的內應。
燕軍諸將對朱棣把張保放回去十分不解,說,我軍宜一鼓作氣,突襲明軍大營,不應把張保放回去。朱棣老謀深算,講出自己的計策:“明軍分據河南、北兩岸,說明他們已知道我軍正往前進,有所準備。現在讓張保回去告訴我們已經臨近,明軍必定移營合兵,與我軍相戰,我們可以乘他們移動的時候發動突襲,這樣一來,他們倉促應戰,馬上潰不成軍。我們可一舉消滅南北兩岸十三萬明軍。如果明軍分屯南、北兩岸,我軍戰勝北岸明軍后,疲累喘息之際,南岸明軍忽然進攻,我們必敗無疑。”
事情正如朱棣所料,耿炳文令移營合兵。朱棣趁機率軍猛攻,南軍倉促應戰。戰斗十分慘烈,最終南軍不敵燕軍鐵騎,退守真定城,不再出戰。耿炳文長于固守,而所率軍兵多步兵;燕軍多騎兵,擅長野戰。朱棣認為耿炳文是富有作戰經驗的老將,不好對付,擔心時間一長,士氣低落,遂圍城三日后退回北平。
真定之戰,南軍損失了數萬人馬,但主力尚存。如果堅持固守策略,朱棣還真沒有什么好辦法。然而,敗訊傳回京師,建文帝大怒,說:“耿炳文是一員老將,竟一戰而摧鋒,以后怎么辦?”
黃子澄安慰建文帝:“勝敗乃兵家常事。再調五十萬軍隊,齊圍北平,以眾擊寡,必能克敵。”
建文帝命李景隆接替耿炳文,意圖從速殲滅燕王朱棣。臨陣換將,本是兵法大忌,何況是以弱換強。建文帝此次換掉耿炳文,實為一大失策,給燕王提供了戰機。
3.鄭村壩之戰
李景隆接替耿炳文后,合兵50萬。他是一個趙括式的人物,喜讀兵書,然而缺乏作戰經驗,是一個紙上談兵的紈绔子弟,朱棣得知李景隆帶兵時,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朱棣認為李景隆“為將政令不修,紀律不整,上下異心,死生離志,敗一北地早寒,南卒衣褐者少,披觸霜雪,手足皸瘃,甚有墮指之患,況馬無宿稿,土無嬴糧,敗二也;不量險易,深入趨利,敗三也;貪而不止,智信不足,氣盈而愎,仁勇俱無,威令不行,三軍易撓,敗四也;部曲喧嘩,金鼓無節,好諛喜佞,專任小人,敗五也。”朱棣的這一番分析的確看到了李景隆致命的地方。
李景隆接任后,放棄了耿炳文穩健的策略,帶領兵馬直撲北平,分兵三處:一軍攻打北平九門;一軍攻打通州;自己駐扎鄭村壩。當時情況十分危急,朱棣到大寧尋求救兵,北平守備空虛。攻打北平的戰斗十分激烈,正陽門情勢岌岌可危。燕王妃徐氏親率婦女登城,投擲石塊,幫助守衛城門。主攻彰義門的瞿能父子驍勇善戰,率領精騎一度攻入城內,然而李景隆卻命令等待大隊人馬,結果貽誤戰機,守軍以水潑城,一夜成冰,第二天已經難以攀爬了。
十一月,朱棣又收編了寧王的部隊歸來,包括能征善戰的朵顏三衛騎兵,實力大為增加。李景隆派陳暉率一萬騎兵東行,尋找機會迎擊燕軍,不期兩隊人馬沒有走到一條路上,未曾相遇。后陳暉發現了燕軍,從后面尾隨而來,準備前后夾擊。朱棣察覺后,命精騎回頭迎擊,將其一舉擊潰,陳暉只身逃回軍中。燕軍士氣大振,燕王乘勢派朵顏三衛猛沖南軍。朵顏騎兵銳不可當,疾風暴雨般連破南軍七營。李景隆整頓軍馬,在鄭村壩與燕軍決一死戰。這場戰斗,數十萬軍馬從中午一直打到晚上,尸橫遍野,十分慘烈。朱棣趁著天黑,派奇兵左右沖殺,攪亂了南軍的陣營,然后燕軍正面猛攻,占據了上風。李景隆沒有經歷過這樣慘烈的戰斗,初戰不利,感到難以取勝,連夜拔營南遁,匆忙之中竟然沒有通知圍攻北平九門的將士。北平九門的將士失去主力的掩護,僅兩天就被朱棣擊敗,北平之圍始解。
4.白溝河之戰
鄭村壩大戰失敗之后,建文帝很是沮喪,變得軟弱起來,罷齊泰、黃子澄職,希望燕王息兵。這又是一種愚蠢的做法,朱棣既然起兵,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建文二年二月,李景隆致信朱棣,請求息兵。這一舉動,估計是朝廷的意圖,不然,李景隆是不敢如此做的。朱棣現在兵強馬壯,自然不會講和,雙方厲兵秣馬,積蓄力量,準備在春天再戰。然而朱棣使用了一個小花招,戲弄李景隆于股掌之間。二月,朱棣佯攻大同,李景隆率軍救援。朱棣卻不與之戰,由居庸關退回北平,李景隆奔波一場,勞而無功。當時天氣尚寒,南軍衣衫單薄,不少士兵被凍傷,部隊也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整。
四月一日,李景隆在德州舉行了盛大的誓師儀式,大舉北伐。雙方在白溝河擺開陣勢,大戰一觸即發。這場戰斗驚心動魄動人心弦。南軍中的平安、瞿能父子驍勇異常,率軍猛沖燕軍,所向披靡。朱棣的坐騎接連被射殺,他的寶劍竟也砍折了。瞿能父子奮勇廝殺,已經和燕王近在咫尺。朱棣見大勢不妙,撥馬跑到河堤上,南軍在后面緊追不放。朱棣立馬站在堤上,假意用馬鞭招呼后面的部屬,使南軍相信燕軍就在堤下。南軍果然上當,沒敢繼續追擊,不然朱棣即將被生擒活捉。雙方殺得難解難分,互有勝負。忽然一陣風將南軍大旗刮倒,南軍陣營產生了混亂。朱棣抓住這難得的時機,指揮部隊猛沖,一舉擊潰南軍。
白溝河之戰是靖難之役中最關鍵的一戰。此后,建文帝再也組織不起大規模的軍事征討,朱棣由此轉守為攻。
5. 夾河之役
白溝河之戰后,明軍盛庸合諸軍二十萬駐德州,與朱棣展開決戰。以前相戰,多是燕王朱棣出奇兵,忽然襲擊。此次大戰,雙方在夾河岸邊布陣,各自準備充分。
雙方擺開陣勢后,朱棣策馬出陣,身后只帶三騎隨從,不急不忙,馳至盛庸明軍陣前幾十米的地方仔細觀察。映入朱棣眼簾的,是盛庸明軍整齊有序的堅陣,以及陣旁的噴火車、巨銃和強弩。如果是其他燕將覘陣,別說是四個人,就是四百人,一聲令下,勁弩狂發,肯定立馬變成刺猬。燕王自己前來,明將仍舊遵從建文帝“不得傷害朕叔父”的詔旨,眼睜睜看著朱棣視察自己隊伍一樣從陣前游移而過。直到朱棣過后,盛庸才派人追擊。
朱棣見狀,馬上回陣,揮手示意萬余步騎直前而進,進逼盛庸明軍軍陣的左翼。明軍舉起巨大而堅固的盾牌,“矢刃不能入”。不料,燕兵對盾陣早有準備,他們事先做好六七尺長的大矛,在末端橫貫鐵釘,釘末又有倒勾刺,使第二排燕兵立定后擲標槍一樣對著明軍盾陣猛擲,然后擁上前拉后扯,這樣一來,明軍肯定會起身使勁掙脫,一下子,盾陣就露出不少破綻和縫隙,其余手持短兵的燕兵正好乘間而入,殺傷不少明兵。明軍抵擋不住,紛紛棄盾后撤,燕兵蹂陣而入。
燕將譚淵見明軍左翼大亂,馬上率其部下乘勢猛功。不料,斜刺里又沖來明將莊得,率眾死戰,填補住明軍左陣缺口。并立斬燕將譚淵及其手下數百人。燕將朱能、張輔(張玉之子)也揮軍而前,朱棣本人依恃南兵不敢向他射箭投矛,率一隊勁騎竟從明軍陣后自背突出,直貫陣前,與朱能軍相合,如同一把利刃一樣,把明軍捅個透心涼。起先準備的火器、勁弩都來不及發射,明軍一下子亂了陣腳,全部亂成一鍋粥。混戰之間,剛剛殺掉燕將譚淵的莊得又被燕兵斬首,而且,明軍中最驍勇善戰的榜樣人物“張皂旗”也于陣中戰死。此人是個高大健美的士卒,每次沖陣都手執皂旗先登,燕軍十分畏懼此人,呼之為“張皂旗”。雖在亂戰中身中刀劍砍刺無數,“張皂旗”臨死仍“執皂旗不仆”。
雙方酣戰整整一天,傍晚時分,各自斂兵回營。
為了拖住盛庸明軍以圖全殲,朱棣帶十余騎緊迫明營,并“野宿”一晚。天明時分,眾人一睜眼,忽見左右皆是盛庸的明兵。左右衛士懇請燕王快速逸去,朱棣仍舊從容,說了聲“不用擔心”,十分鎮定地整理衣袍甲胄,然后翻身上馬。天亮以后,朱棣騎上戰馬,穿過敵營,從容離去,明軍將領只能看著他穿過敵營,不敢發一箭。其原因就是建文帝告誡將領“莫傷朕皇叔父”。
第二天,雙方復戰。盛庸明軍在西南布陣,朱棣燕軍在東北布陣。朱棣不僅臨陣督戰,他仍率一隊奇兵前后左右往來馳擊。從辰時一直戰到未時,兩軍互有勝負,忽退忽進。由于一直是餓著肚子拼死廝殺,雙方“將士皆疲,各坐息”。忽然間,東北風大起,塵埃漲天,沙礫擊面,咫尺不見人,雙方戰士被刮得睜不開眼。明軍多是南人,很少見過這種沙塵暴天氣,加上勁風迎面而吹,頓時慌亂無措。燕兵乘風勢,大呼起擊,又派出左右翼的后備隊一齊向前,鉦鼓之聲震天撼地。盛庸明軍不敵,紛紛扔下武器飛竄而逃。明軍大敗。
6.靈壁之戰
東昌大捷后,十二月,朱棣得知南京守備空虛,可以乘虛而人,于是決定繞過山東,率軍直取南京。
燕軍孤軍南下,在這個過程中,朱棣打了很多敗仗。北方士兵不適應南方氣候,很多人病倒了,許多將領也請求撤軍。朱棣很猶豫,一連數日甲不離身,最后在大將朱能的勸說下堅定了繼續南下的決心。
這時,總兵何福駐軍靈壁,這里集中了南軍防御的主要力量,修建了大量工事。朱棣想與之決戰不得,但何福固守不出,朱棣就截斷了他的糧草供給,將其圍困起來。何福無奈,準備突圍,不想南軍把燕軍進攻的信炮當成是突圍的信號,紛亂涌出,結果大敗。南軍的主要將領平安被俘獲。平安是朱元璋的養子,原是朱棣的部下,文韜武略,很是厲害,成為朱棣的主要對手,多次擊敗過他,還斬殺過他的幾個得力戰將。俘虜平安,令朱棣興奮異常,燕軍上下都說這回可以平安了。朱棣舍不得殺他,將其押送回北平。
靈壁之戰后,朱棣再也沒有遇到大的戰斗。
六、成王敗寇,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的帝王需要新的勢力新的秩序,在這棄舊迎新的過程中,將一直伴隨著陰謀、密告、爭斗,以及血淋淋的屠殺,直到一切都塵埃落定。
建文四年(1402)六月十三日,朱棣兵臨南京城下。
建文帝見大勢已去,與群臣大慟一場。有人勸建文帝逃往蜀地,有人勸其逃往浙江,有人勸其逃往湖湘,意見紛紛,不知道聽那一個好。后來,宮中失火,建文帝逃走,不知所終。
經過四年的激戰,朱棣終于戰勝了侄兒,奪得了皇位。
即位之初,發生了好幾件事情,讓他深感有必要對宮廷內外的人員進行清算,建立新的秩序。
第一件事,當朱棣由金川門入城時,混在歡迎行列中的御史連楹,居然身藏利刃,在叩見后一躍而起,大叫道“除掉篡逆者”,持匕首刺向朱棣,雖被眼捷手快的內侍當場殺死,但連楹的尸身猶自直立不倒。連楹的暗殺行徑,無疑給朱棣以當頭一盆涼水。他意識到自己篡位的行徑將會長期不得人心。
第二件事是,迎降的文臣只有吏部尚書茹瑺,吏部右侍郎蹇義,戶部右侍郎夏原吉,御史大夫景消,翰林院官員胡廣、李貫、楊榮、楊溥、楊上奇、黃淮、解縉,給事中金幼孜、胡淡,桐城知縣胡儼等二十四人,不光稀稀落落,而且大多是官品不高、職任不重的閑官。而在任逃遁的朝臣,則多達四百六十三人,占了九成半,尤其是六部主官,只有戶部尚書郁新告假還鄉看望父親,而前吏部尚書張統、禮部尚書陳迪、刑部尚書侯泰、工部尚書嚴震直,既不逃跑,也不迎附,高坐家中;兵部尚書鐵鉉,在山東擁兵頑抗,仍不肯投降,還聲稱建文帝在他軍中,蠱惑人心。
鑒于此,朱棣決定對前朝遺臣進行清理。他下手的第一刀就是被朱棣列為“奸臣”之首的齊泰、黃子澄。這兩人是建文帝的心腹大臣,是主張“削藩”的死黨。朱棣下令將齊泰、黃子澄用割三干六百刀的酷刑殺死,誅滅九族。族人男子不分老幼,全部斬首,兩家的姻親悉數充軍戍邊。
稍后,朱棣得知齊泰的妹妹和兩個外甥媳婦以及黃子澄的妹妹都關押在教坊司。朱棣便下令將她們交給二十個軍漢看管,任其輪奸,以羞辱齊、黃兩族。當教坊司官員鄧誠請示,萬一這四個女子懷孕如何處置時,朱棣竟然答道:
“任由他,即使長大了也是個淫賤賊兒。”
殺了齊泰、黃子澄這兩個仇人,朱棣便著手處理早被關押在獄中的建文遺臣。
首先被帶上來的是方孝孺。
朱棣在登極前一天,曾召方孝孺到殿,命他起草登位詔書。當時朱棣是想收服以方孝孺為首的建文遺臣,所以,對方孝孺態度很友好。
殊不知,方孝孺被召至殿上,一句話不說,呆呆地望著天花板,過了一會兒,放聲慟哭。
朱棣賠著笑,起身勸道:“先生不要太悲傷了,我只是效法周公輔助成王而已。”
方孝孺一聽,收住了哭,厲聲問道:“成王在那里?”方孝儒的意思是指建文帝哪里去了?
“他自焚死掉了。”朱棣干笑著答道。
“為何不立成王之子?”方孝孺質問道。
“國家需要長輩來當皇帝。”朱棣答道。
“為何不立他人?”方孝孺的口氣咄咄逼人。他的意思是你還有哥哥們,又不是你最大。
“這是我的家事。”朱棣壓住火氣,讓左右將筆札遞與方孝道,“詔告天下,非先生不可!”
方孝孺接過筆來,投于地上,邊哭邊罵道:“死就死,我不會寫這樣的詔書!”
“你就不怕我滅你九族?”朱棣的牙齒咬得格格響,厲聲對方孝儒說。
“就是滅我的十族,你又能把我怎么樣?不寫就是不寫!”
朱棣氣得牙關緊咬,但想到出師南下時,道衍大師曾這樣為方孝孺求情:“破城的那一天,他一定是不會降你的,你千萬不要將他殺了,如果你將他給殺了,天下讀書人就要絕種了!”朱棣再想到自己日后的天下,咽下一日惡氣,下令將方孝孺的宗室全部抓起來押入死牢。
方孝孺被重新帶上大殿之后,朱棣見他依然是一副不屈不撓的模樣,便以調侃的口吻說道:
“方先生,你不顧你那八百七十三個宗親的死活嗎?只要說個降字,你不僅可官復原職,你那些宗親還可以立即出獄。否則,就會因你而連坐喪命,你要想好了,八百七十三條人命,是與你的命連在一起的。”
“為忠義而死,重于泰山;茍且偷生,輕若鴻毛!”方孝孺一硬脖子,大聲道,“要殺就快,不必多說,你這個暴君!”
朱棣氣得暴跳如雷,說道:“那朕就滅他的十族。將關在大牢中的那八百七十三人,一塊押赴刑場,斬首示眾!”
方孝孺就這樣被處以剮刑,時年四十五歲。
這是大明歷史中腥風血雨的一天。
死于這天酷刑濫殺的還有副都御史茅大方、監察御史高翔等建文遺臣十余人。
茅大方的妻子雖已五十六歲了,仍在茅大方被捕時被發送至教坊司,像妓女一般被看守她的軍漢們蹂躪,備受凌辱。在丈夫被殺這天她也羞辱致死。教坊官員奏請如何處置她的尸體時,朱棣竟下了這樣的圣旨:“叫錦衣衛把她拖到野地里去,讓狗吃了!”
監察御史高翔,本是被朱棣看中的人才,準備要重用的。可這儒生偏偏不識相,竟然穿著喪服來見朱棣,又出言不遜,結果遭致滅族,祖墳也被挖了。高家被沒收入官的田產全部加稅——朱棣的目的是:令種此田之人世世咒罵高翔!
朱棣在屠殺建文遺臣的同時,也在清算后宮。清算后宮也是因為發生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建文帝失蹤,寶印失蹤。
朱棣進入金川門后,見宮中燃起了大火,他立即趕往皇宮,一方面組織救火,一方面查找朱允炆的下落,卻沒有發現朱允炆的蹤影。后來大火被撲滅了,內侍從灰燼中找到一具燒焦了已無法辨認男女的尸骨,有內侍說是建文帝。朱棣也非常希望是建文帝,便故意惋嘆道:“小子無知,乃至于此!”然而大多數內侍認為這不是建文帝而是皇后馬氏。又有內侍說,金川門失守后,建文帝與翰林編修程濟、太監周恕等聚在奉先殿大哭,大約有五六十人之多。其后眾人一擁而出,就不見了建文帝。朱棣當即就疑心建文帝是易服出走了。
然后,朱棣叫太監檢查父皇親制的十七方寶璽是否全在,結果卻發現,“皇帝奉天之寶”、“皇帝親親之寶”、“制誥之寶”、“敕命之寶”共四方寶璽不見了。朱棣當下大怒,因為這四方寶璽是隨時要用的:“皇帝奉天之寶”,是登極、祭祀天地時必用的;“皇帝親親之寶”,是封贈皇室成員所必用的;“制誥之寶”是封爵、授官所必用的;而“敕命之寶”,是下圣旨詔書所必用的——沒有這四方寶璽,皇帝連半點職權也行使不了,就不成其為皇帝。因管理寶璽的太監都是建文帝的親信,朱棣便認定是建文帝帶走了這四方寶璽。
丟失了寶璽,朱棣大怒,又不敢說是建文帝將寶璽帶走了,只能指斥這些太監玩忽職守,將這些太監全部投入了玄武湖。同時,立即組織宮中的玉匠重新刻制四方寶璽。
第二件事情是遭遇宮女刺殺。
朱棣剛打下南京的時候,讓人找來了兩個宮女,在明晃晃的燈燭之下,朱棣見這兩個年方二八的江南美女嬌小玲瓏,美艷照人,不由大喜,忙將二女抱在膝上,任意玩耍。
不料,正當朱棣欲火燃燒的時候,二個宮女神色突變,從發髻上拔出金簪,便朝朱棣的頭上刺去,幸虧朱棣警醒,將兩個女人推開,才躲過了殺身之禍。在門口守衛的馬三保、侯顯聽到聲響,連忙破門而入,兩位宮女見刺殺未成,轉而將金簪插入自己的胸部,自殺而死。
朱棣這才覺得必須盡快清理那些忠于朱允炆的宮女與宦官。
第二天,朱棣就開始清理內宮,他讓將原任宦官全部集合起來,主副長官悉數賜其自盡,尸體沉入江中,主副長官以下的人降為普通侍人使用。
對于宮中的三千宮女,凡是被建文帝寵幸過并懷上了孩子的,一律賜其自盡。六十多個被建文帝碰過的女人,均賜與功臣為妾。另外,凡年在二十七歲以上的宮女,全部出宮,令有功的戰將娶之。
清宮完畢之后,宮中只留下了三百多人。
朱棣在屠殺建文遺臣以及清理內宮之后,才放心地登極。改年號為永樂,史稱明成祖,在位2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