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一個女主人在一個大型晚會上精心安排一對男才女貌坐在一起,想讓他們邂逅一下。男的給女的讓了座,然后問道:“你是做什么的?”
女的非常自豪地亮出世界名牌市場總監的頭銜。
男的說:“嗷,你是賣包的。”
“那你是干什么的?”女的反問。
“我是哈佛商學院教授。”男的非常自豪地自我介紹道。
“嗷,”女的說,“不就是個教書的嘛。”
這一晚上,男的再也沒跟女的說話,女的再也沒看男的一眼,女主人也悄悄跟我們發誓,再也不亂點鴛鴦譜,吃力不討好。
過了一個星期,女主人接到教授很沮喪的電話,他匯報道,冤家路窄,他居然和世界名牌同一個航班去上海,名牌經理當然是渾身名牌進了公務艙,而名牌大學教授卻灰溜溜地坐到后面的經濟艙。教授說,他太受刺激了,將來他養了女兒,一定不讓她念書,讓她賣包去。
從那以后我一直在考慮兩個問題,一個是讀書是否有用,二是我到底算不算一個讀書人。我在大學里面是個不好不賴的學生,所有成績都是良+左右,劉索拉說她在音樂學院讀書的時候和我一樣,所以有個“良上君子”的美名。
我年輕時候認識一個讀書非常多的男孩子,他很刻意地不修邊幅,瞎子都能看出他是個知識分子。他隨時隨地在看書:馬桶、床頭就不用說了,他能做到坐車看書從不暈車,可以說練了一身看書的功夫。這人現在得有五十多了,最近聽說他從寫自己的書墮落到給老板寫傳,從被兩三個比他小的女生伺候,到伺候一個比他大十歲的老女人,我已經多年沒有見到這個人了,但是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讀書的長期效益還是值得懷疑的。
我老覺得這盲目的讀書沒啥用,看完書倒背如流是知識消化不良的表現,就跟吃了一頓大餐以后抱著馬桶嘔吐一樣,那營養沒吸收進去。那一天到晚嘴邊掛著名人名言的大概都是有消化問題的人。
至于賣包的和教書匠的故事,最近聽說他們又邂逅一回,還是在飛機上,都在頭等艙。教書匠拿到終身職位,因此也開始穿戴國際名牌了,而賣包的去上了個EMBA,回來也升為品牌經理了,兩個人在飛機上聊得非常投機。
可以永遠,但是不一定青春
Forever Young,永遠青春,這對我這么一個四十六歲的中年女人來說,是非常甜蜜的謊言。
今年剛搬到上海的時候,和一些多年沒有見面的老朋友一起聚會,他們提醒我說,二十年前我走進他們辦公室,圍巾長得拖地,一屁股坐下就開始說事情,什么寒暄的話也沒有,當時他們都私下想,北方的海歸怎么都這么不懂事。
前幾個星期在一個活動上面碰到演員黃磊,他叫我“晃姐”,我笑著說,怎么不叫阿姨啦?將近二十年前,我和一個紐約小哥們晚上10點到黃磊家,勸說他的父親讓剛考上電影學院的兒子先去演個電影,再去學校報到。那年,他高中剛剛畢業。
前段時間,和姜文一起做《鏘鏘三人行》,他說頭一次見面是二十多年前,外面下著大雨,我把他揪到我媽媽家去談事情。這件事我已經忘得一干二凈,他說起來之后,我又想起來,他家進門右手好像有個桌子,我在那兒喝了杯茶,那時候雖然是夏天,下起暴雨的時候還是有點涼的。
我自己翻閱著一年以前我女兒的錄像和照片,那時候她連爬都不會,今天她已經到處亂跑,而且吱吱呀呀開始說話了。昨天來了一個朋友,小家伙跟著人家屁股后面進門,突然大聲說:“叔叔有洞!叔叔有洞!”一只手還直往上指著人家褲襠,把客人弄一個大紅臉。送完客我問我媽媽,我小時候是不是也這樣,她想了想說,那時候我們都在五七干校。
人都會老的,明年的人不會花太多的時間和精力去保留青春,而是去保留生活中值得回味的點點滴滴。永遠青春,生理上是不可能的。而所謂Aging Gracefully(優雅地老化)可能比拼命要留住必須消失的東西要明智一些。服老是好的心態,而強迫自己年輕是很窘迫的事情。
蕭伯納曾經感嘆說:“青春為什么要浪費在年輕人身上?”王爾德的《格雷先生的肖像》(The Picture of Dorian Grey)講述了一個永遠青春的故事,而其目的是說,永恒的青春是要付出昂貴的代價的。
我認識一個美女,她說只要出太陽她盡量不出門,怕自己曬黑了;笑的時候她盡量不瞇眼睛,為了防止眼角有魚尾紋;她根本不知道紅燒肉是什么味道,因為她很有毅力地在保持自己的身材。她自己開玩笑地說,等她死了,墓碑上應該寫著:某某某,由于怕老所以未老先死了。
我們要保存的東西很多,但是青春最不值得花功夫留的,因為根本就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