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因為工作原因,大規模地走訪了一些單位和個人,在頻繁的走訪中,竟發現無論是一些老友還是新結識的人,不少都患上了某種失語癥。那么何為失語癥呢?也就是他想說話,但總是欲言又止,或者是吞吞吐吐,語速緩慢,邊想邊說。有一位老兄,原來我跟他很熟悉,他也請我吃過飯,一起聊事業、談發展也很投機。給我的印象是熱情干練。誰知,前不久我到他們單位找他談工作時,發現他好像變了一個人。那眼神似乎總是在拷問著別人:要干什么呢?跟他說十句,他也就答上一句。而且也有言不由衷的感覺。我真不清楚,何以一夜之間竟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如果不愿意接待,可以在電話中謝絕好了,何必這樣難受呢?
前一段我曾寫過《千萬別敘舊》的文章,談過我的一些感受,如今我依然堅持這一看法。因為,往日的朋友都是定格在那個特定的時代。除了極少數還懷念友情外,絕大多數人已經被殘酷的競爭和生存壓力折磨得面目全非。這一點我從校友會就可看出。越是混得有頭有臉的人越熱心此事。一般的人絕對不愿意參加。即使參加也除了回憶過去還有許多共同點外,大多數人不愿意談現在。因為現在還都是不確定的。在各類校友會上,患失語癥的似乎就更多了。
還有不少陌生人,因為彼此不大了解,患失語癥的機會就更多了。大家表面上寒暄著,內心都打著各自的小算盤。說話都嘀嘀咕咕,旁顧左右而言他。有時彼此戒心都很重,那就很難達成共識。公關的成本也就加大了。
失語癥的某種走俏,也說明了在當今社會生活中,人們之間的隔膜日趨加大,社會競爭日趨激烈,生存環境更加險惡。倒是在網絡中,人們似乎都撕下了偽裝,紛紛向完全陌生的人傾訴苦悶或者袒露心聲,不少人在網絡中毫無顧忌地展現著真實的自我。
于是現實中的失語癥和網絡虛擬世界中的妄言癥形成了鮮明的對照,的確引起人們的深思。
酒桌上比級別
自從來北京工作之后,出席的各類酒宴、聚餐、歡迎會、接風酒可謂不少,因此也繼續領教了一些酒桌的文化。
北京這個地方因為五方雜居、外來人口格外多,而使得本地的酒文化不甚突出,倒是因為聚餐發起者的不同,而有著各自的特點。有一句民間流傳的諺語很有意思:不到北京不知官小,不到上海不知錢少……由于北京的各類國家機構、中央級單位眾多,因此級別方面都遠遠高于地方,自然各類級別的人就目不暇接了。
我發現某些北京的朋友很愛比各自單位的級別,比如是部級單位、副部級單位、正局級單位等。稍微一點大小的單位也許就是正局級。某日參加一個活動,出席者來自各個媒體,大家爭相報著自己的單位。其中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同志技高一籌,先從氣勢上嚇倒眾人:“我們是國務院XXXX的副部級報紙。”然后才說出自己姓甚名誰。特別奇怪的是,我也先后接觸了來自各地的一些局級領導。據我所知,他們在當地都威風凜凜,然而在北京的酒桌上卻格外地低調,謙恭,點頭再點頭,致敬再致敬。倒是北京本地的一些官員有些腆著肚子的意思。
有一次,一位在北京工作近二十年的朋友請我吃飯。大約有十年未見,我發現他似乎變了個人。一是神態上,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我似乎見到了欽差大臣。那一舉手、一投足的眉宇之間,盡得高官的神韻。二是經常命令。我在酒桌上就被他命令過幾次,而且不容分說。三是感到他的神態中有一些殺氣,咄咄逼人。我使勁在尋找著當年的他的謙和的記憶,但如今蕩然無存。倒是酒過三巡之后,他自己自報家門:“我奮斗多年,大小也是個局級了……”噢,我才知道這位老兄已經榮升了,難怪呢……
我還聽說過,有的酒桌上因為互比級別而不歡而散的故事。
回來后,我腦筋也像過電影一樣:我接觸的各類級別的名人、領導都不少,上至部級、局級,下至無級別的,不少人都十分謙和。我記得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我去北京拜訪著名詩人臧克家、著名作家嚴文井時,他們都在國內外德高望重,級別很高,但是認真聽取了我的來意,走時送至大門口幾十米。我也經常出席一些活動,在不少酒席中也看到不少局級領導非常謙和,談笑風生,沒有那些官氣……
哎,世事多變,人生無常,人的變化也最快。酒桌上雖然是一個小小的社會窗口,但也足以管窺人生百態。我倒以為,既然酒桌上是高高興興的歡聚,就不要在此地方比級別的高低了……否則,多無聊。